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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零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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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两个黑眼圈,米梯斯有些懊恼的望着空旷的床幔发呆。
难道她又错了?她以为他会凶神恶煞的抓安美依迪丝来问个究竟,她还想着去找父皇那波帕拉沙尔搬救兵。结果,他一大早起了床梳洗完了,竟然径自回宫去了。
那她一晚没睡好不是白搭了?
“米梯斯王妃,您再休息一会吧。”因为尼布甲尼撒在这里留宿,哈那德娃倒是规矩了不少。
“不用了,我去看看安美依迪丝怎么样了。”
正穿着衣服,安美依迪丝竟然回来了。
“咦?安美依迪丝,我正准备去看你呢,昨晚过得好吗?有没有谁欺负你?是尼布甲尼撒把你放出来的?他还真是个怪人...”米梯斯兴奋的拉着安美依迪丝的手,几里哇啦问了一堆。
“谢谢王妃殿下关心。昨天晚上我过得很好,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放出来的。”明明是一双没有睡着的熊猫眼,硬说自己还好。米梯斯安排她就近找个地方休息,自己的床倒是再也不敢随便给别人睡了。
很久没去父皇那看看了,伸个懒腰,米梯斯调整行程出发了。
“父皇!米梯斯来看您了!”那波帕拉沙尔刚下议事殿,米梯斯就亲切的挽起他的手撒起娇来。
国王陛下摸摸米梯斯的小脑袋瓜,“米梯斯,你来得太巧了。今天你爷爷派来的使者带来消息,他们已经到达扎格罗斯山了。明天我就派军队前往埃什努那和他们会合,沿着底格里斯河北上就可到达尼尼微。我们的胜利指日可待了!”
“太好了!父皇您要亲自上阵吗?”
“尼布甲尼撒会去,我就留在巴比伦亚。人老还得服老!要是再退回去五年,我一定披盔戴甲杀到前线,和那些亚述人拼个你死我活!”那波帕拉沙尔神情激昂。
尼布甲尼撒领兵,那不是明天就走了吗?明明是好消息,为什么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呢?
“哈哈!儿媳可是在替尼布甲尼撒担心?你只管放心,他此去定然是打得亚述人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老国王说得像是扮家家酒一样。要是真那么容易,也用不着两国联军了。
不过担心也是多余,她又不懂战术,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了。
“对了,父皇,您送给我的那名叫安美依迪丝的侍女,为什么不愿意尼布甲尼撒知道她的名字呢?”
“安美依迪丝?我怎么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
装蒜?这老头明明知道,人都是他放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父皇,您就告诉我吧,万一我说漏了嘴怎么办?”
“我的儿媳倒是挺聪明的。她是亚述以前驻守巴比伦城的上将安拉德的女儿,当时我们起义军占领了巴比伦城,但并没有伤害无辜的百姓,安拉德带着士兵和我们厮杀,却把安美帝娜--就是现在的安美依迪丝寄养在一户农家里,躲过了一劫。”
“后来安美帝娜10岁的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立誓要刺杀我为父报仇。当时尼布甲尼撒也才10岁,却比一般孩子懂事许多,常常跟着巡逻的兵士们去大街逛逛,以便收集情报。”
“安美帝娜终于逮到机会向尼布甲尼撒刺了一刀,被追兵追得只好跳到幼发拉底河里。谁知道尼布甲尼撒硬生生的也跳到河里将她拉了上岸。”
“当时尼布甲尼撒只来得及说一句‘不要伤害她’就昏迷了,所以,后来这名女孩就被带到我的面前。尼布甲尼撒那时真的快丢了小命,好在上天保佑他平安的度过了劫难。而安美帝娜却被我换了名字留了下来。”
虽然父皇说得很简略,米梯斯还是知道了个大概。
要说她果然危险,为何父皇要派到她的身边?
如果她会伤害他,那自己到时候不是要栽个指使的罪名?
可是,尼布甲尼撒昨晚来势汹汹,今天却一言不发就走了。
父皇明知她的底细,又私下抚养她长大,今天一早还放她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要是有一天王子殿下知道我的侍女是她,他会怎么做呢?”米梯斯不免担心。
“呵呵,他会怎么做呢?”老国王只是乐呵呵的重复了遍这句话,并没有解答。是呀,谁知道尼布甲尼撒会怎么做呢?
尼布甲尼撒走了。他骑在高高的马匹上,身上穿着华丽且坚硬的盔甲,手执一柄锋利的长矛。他的脸上没有微笑,刚毅的棱角宣泄着他的霸气。
米梯斯坚信,是因为阳光太刺眼,自己才流了泪。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转身的时候,总觉得再见面遥不可及。很多年以后这样的感觉却越发的深切。
她留不住他的脚步,从一开始就留不住。
转身默默的回宫,她没有再回头。
之后的生活像一条平行线,没有一丝波澜。安美依迪丝依然陪伴着她学习认字写字,她们的交流越发的像两个姐妹,最后私下直接以姐妹相称了。
“米梯斯的国家是什么样的地方呐?”
“我的国家?我来的地方很漂亮,高山流水,绿树重荫。那里夏天天很蓝,冬天会下雪。一年四季有不同的美丽的花儿开放。那里有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他说他的一辈子,只是为了等我。”
“真的有这样的国家这样的人吗?在米底?”安美依迪丝感觉像在听故事。
“笨姐姐,当然是我瞎编的,怎么可能嘛?”抹抹眼泪,学会忘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那你还哭鼻子,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才没有哭呢。”
“那这是什么?”安美依迪丝手上沾着证物。
“汗水啦!好姐姐,你看这天这么热的,我刚好渴了。”调皮的将她手上的泪花儿擦去,米梯斯冲她眨眨眼。
安美依迪丝起身倒水去,米梯斯倒在凉凉的白玉石床上,解解暑气。这里的夏天,白天她统统不出门。很难想象尼布甲尼撒他们还穿着盔甲拿着武器打仗是什么概念。
而相比这样舒适的生活,她多少过得有点愧疚。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能没有战争呢?”
“战争结束了,就没有战争了。”
“那,尼尼微怎么还没攻陷呢?他们已经去了两百多天了。七个月了呢。”米梯斯问,没事掰掰手指数,数字没有好坏,只是时间和结果,令人担忧。
“王妃想王子了?”安美依迪丝有点坏心的问。
“安美依迪丝,我发现你很坏!居然笑话我!我只希望早点结束战争,少一些人伤亡。”可是这样的希望会实现吗?
接过安美依迪丝倒来的水,米梯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听说,战乱的地方都是尸骨遍野的。到处都是死人,很可怕对吧?据说我小时候,我爹他们为了保卫这座城池,将幼发拉底河的河水都染红了。虽然,他们失败了,但是我依然敬仰我爹。连国王陛下也夸我爹呢,所以,我应该不恨他了吧。”
“父皇是个好国王。”米梯斯也觉得。“那尼布甲尼撒呢?”
“王子殿下,他当时没记恨于我,反而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以后我只想好好服侍好你就行了。”两姐妹说话都不带敬语了。
“再过两个月是我十四岁的生日了,送我蛋糕吧,我想吃奶油蛋糕。”米梯斯耍赖,明明别人听都没听过的。
“你教我怎么做我就做给你吃。”安美依迪丝见怪不怪了。
米梯斯眼珠一转,“这样吧,我要一个最简单的礼物。我要两片大小纹理长得相同的叶子。”
安美依迪丝满口答应,这还不简单?
一转眼,就是这么一转眼,米梯斯十四岁了。
国王陛下送了她很多金银珠宝,不过米梯斯更喜欢那天的点心。她知道那是安美依迪丝用心准备的。
当然,这些点心是代替原本该送她的两片相同的树叶的。因为那个礼物,本就不可能存在。
平静得可以一笔带过的日子,就一笔带过吧。
总之,当前线传来大破尼尼微的消息时,离米梯斯十五岁生日,已经没几天了。
又是差不多一年的日子里,米梯斯学习语言神速,不仅能书写苏美尔文,还跟一名高级祭司学了一口流利的埃及语。
得到胜利的好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宫里到处张灯结彩,大家脸上也都洋溢着自豪的微笑。
本以为就快见到尼布甲尼撒了,谁知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依然不见他回来。原来虽然占领了尼尼微,但是一时还不能撤兵。米梯斯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期盼似乎过了头,或许,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当尼布甲尼撒凯旋而归时,数十万人的高呼声,那样震耳欲聋的场面还真是让米梯斯羡慕了一把。
明明是破烂不堪的盔甲,偏偏就是耀眼得不行。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就这么扑进了他的怀里。就因为他对着她说了那句:“我回来了!”
晒得黝黑的皮肤上,刀伤箭伤擦伤磨伤新伤旧伤,深深浅浅长长短短,随处可见。
“喂!你是谁呀?”一把搬着米梯斯的肩把她移到看得清的距离,尼布甲尼撒认真的观察了下,有点面生,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呢?
居然真的不认识她了。米梯斯脸一红,她又没有整容,难道他失忆了?
“宝贝儿子,怎么才两年时间就把自己的王妃给忘了?难道你还有第二个王妃吗?”连老国王都看不过去了,米梯斯还穿着王妃的服饰呢。
“米梯斯?”还好他记得名字。以前又瘦又小像个小孩子一样他压根没仔细看过。仔细一看,好像长高了长丰满了还变白了。看来在宫里生活挺滋润的嘛。
这张脸怎么红得这么可爱呢?记得以前好丑的,难道自己出去打打杀杀的,回来连审美观都变了?甩甩头,还是不太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王妃。
眯起眼,看看父皇,该不会是他耍诈掉包了?尼布甲尼撒坏坏的想,要不要今天晚上验明正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