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泪》会须尽欢

4、清河泪4

　　“听说掌教他们准备给桃夭施以死刑来着，但是上尊极力反对，最终判决了八道天雷，说是桃夭能撑下来便就此揭过。”谢茹虹指了指被绑在刑台上的桃夭。
　　那一刻我心里并无太大情绪，没有释然没有庆幸。
　　我微微觉得疲惫，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一会儿谢茹虹轻轻推了推我：“上尊和掌教来了。”
　　我睁开眼，看见师尊走上行刑台。
　　谢茹虹撇撇嘴：“诶，怎么是上尊执行，这有包庇之嫌啊。”
　　我淡淡道：“不会的。”他纵是再溺爱桃夭，也不会在众目睽睽，在清微掌教面前徇私。
　　或者说，他越溺爱她，越不会徇私。
　　果真如我预想那般，师尊抬手轻唤：“鞭来。”随着鞭子的出现，上方不断有雷声传来，轰鸣入耳。
　　“你你你师尊这也太恐怖了吧，这八鞭子下去还能活吗？”谢茹虹被这天雷吓着了，其实不止她，很多清微弟子皆是如此。
　　“我不了解他。”
　　我就算再不了解他，我也知道桃夭一定不会死。
　　刑台上的桃夭说话了，一副轻松笑意盈盈的语气：“来，凌然，杀了我。”
　　她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她居然唤我师尊为凌然。
　　她又道：“就像你一千年前做的那样。”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晓了她的身份。
　　八道天雷声势浩大。

　　桃夭终是未死，自那一天后我也没有再与师尊相见。
　　因为师尊带着桃夭住进了后山的冰洞里。

　　时间转瞬即逝，八年过去了。
　　今日我与往常一般推开门，不同的是我见到了师尊。
　　他站在树下，看向我。
　　“近日可好。”他问道。
　　我战战兢兢答：“一切安好。”
　　他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那一瞬间我感觉心跳都快停下了。
　　“这个，送给你。”
　　洁白的玉佩躺在他的掌心，我觉得这可能是在做梦。
　　但是当摸到那块玉佩时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做梦，上面有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灵力。
　　我不解地问：“师尊为何……”
　　他轻声道：“生辰快乐。”
　　这一刻，我便觉得就算现在要我神魂俱灭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将那块玉佩放在我神魂之处，玉佩是最普通的样式，然而我却如获至宝。
　　我没想到，我爱恋师尊如此。
　　以前看的话本里描写的痴汉大抵和我也差不多了，我那时还嘲笑作者的写法，没想到世间爱到不能爱之人真是如此做法。

　　谢茹虹又拉我去人间喝酒，她这八年都是这般，说是不想让我一个人呆着。
　　这天，她喝得有些多，醉着说：“清河，你放下你师尊了吗？”
　　放下？何为放下。
　　我没有应答她。
　　“清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师尊喜欢桃夭！她就是千年前被上尊斩杀的大妖！”
　　我会看不出来吗？我苦笑一下，饮下杯中酒。
　　“清河你这样下去不行，你会死的。”她哭了，我不知道她为何流泪。
　　“你的占卜结果出来了？”我问她。
　　几年前这人学了占卜之术，说是要为了我卜上一卦。
　　我不学这个道术，因为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兴趣。
　　她哭得更厉害了：“清河，我求求你，忘了他吧，离开他身边……”
　　她断断续续的话里满是悲伤。
　　“其实死也没那么可怕。”我拍拍她的手，“大不了我死了你招我的魂嘛。”
　　她说的忘了师尊我是做不到了，离开师尊身边或许还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我不知道离开师尊我能不能活下去，毕竟我一百年里都是师尊。
　　我扶着烂醉的谢茹虹步履蹒跚的走回清微山。
　　走到山腰之巅时突然出现许多盏孔明灯，密密麻麻，将黑夜照亮大半。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也不知是谁如此有心。

　　回到菩提山，我突然想去后山看看桃花，孔明灯下的桃花必定更加好看。

　　“凌然，你这不是爱，你只是觉得亏欠我。”
　　我听见有人在桃林说话，我立刻认出那就是桃夭的声音。
　　而站在她对面的人是我师尊。
　　师尊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那你就把它当成亏欠。”
　　隔着密密麻麻的桃花和夜色，他们看不见我，而我却清清楚楚看得见他们。
　　桃夭冷笑一声：“我不喜欢孔明灯，我也不爱你。”
　　“当年都是骗你的，你信了是你蠢。”
　　她说完这些话后，我的心脏居然开始隐隐作痛。
　　师尊浅浅一笑，他突然抓住桃夭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低头吻了下去。
　　桃夭没挣扎，其实我都能看出她说的是假话，更何况师尊。

　　我愣了半天，只觉得有液体从我的眼眶流出，流到下颚，滴落在我的手臂上。
　　冰冷刺骨。
　　我默默离开，没发出一点声响。
　　原来，师尊的爱并不冰冷，而是如同火一样炽热。
　　原来，这满山的桃花并不是在等花期，而是在等一个人。

　　我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仍旧觉得寒冷，就好像心里裂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往里灌。
　　我后知后觉想起半山的孔明灯，竟又觉得十分羡慕。
　　口中腥甜，我张口涌出一大股鲜血。
　　眼泪止不住从我的脸颊流下，我一定是快要疯了。
　　谢茹虹说我会死，我不禁想会怎么死。
　　我不喜欢太痛苦，我很怕疼。

　　之后又是很久，再见到师尊是魔族进犯之时。
　　魔尊穿着一袭黑衣，张扬着说：“听说我们妖尊在你们清微？”
　　他指的是桃夭。
　　师尊淡淡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想请妖尊去我们魔界玩玩。”
　　“痴人说梦。”
　　魔尊没被师尊的语气惹恼，爽朗一笑。
　　下一秒却盯住了我。
　　“哟，这有只魅妖？”
　　我被他的话弄得云里雾里，没防着一道黑气突然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霎时跪倒在地，冷汗直冒，身体突然不受控制。
　　“熟人的味道。”魔尊笑得越发开心，“凌然，你原来把她养在身边啊。”
　　我头脑发昏，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我不受控制地拔出清河剑，我看见师尊皱眉向我赶来。
　　然而魔尊拦住了他的脚步：“凌然，你把妖尊交出来，我便解开这个法术。”
　　师尊没回他，直接与他在空中打了起来。
　　地上是众多清微弟子，偏偏谢茹虹在闭关没来。
　　我极力压住体内那股邪气吼道：“走开！全部远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