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记忆》月下白菜

59、第五十七章、悲伤的离别

　　在寒冷的森林中，玉修扶着老人，艰难的前进着。

　　老人突然全身一震，喷出一大口血，吓得玉修魂不守舍。
　　“萧伯伯！”
　　老人许久才缓了过来，说道：“放心吧，玉修大人，我就是死，也要送你离开这里。”
　　“萧伯伯……”玉修已经热泪盈眶，“我们回去吧，去向他们求救……”
　　“不要听那个少年的，他什么都不懂……听了我就生气……简直……跟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
　　“那个人？”
　　“玉修大人，您继位后就会知道了，我们国家一直被一个神秘组织的控制，重大的决定都必须得到他们的同意。宿藏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组织支持他。”
　　“为什么？他明明不是正统血脉……”
　　“他们的理由和那个少年的一样……有实力就可以，不管他的血统是什么……”
　　“怎么可以……”
　　“他们不懂，他们什么都不懂，跟他们说不通的……玉邪大人一直在跟他们战斗，现在轮到您了，玉修大人，老夫相信你……”
　　“萧伯伯……”
　　“要不是玉邪大人被驱逐到死域，王位十年前就是你们兄弟两个的了，也不会让宿藏钻了空子！”
　　“驱逐？哥哥不是逃避继位自己跑去的死域吗？”
　　“玉邪大人哪有这么不懂事，是宿藏用了肮脏的手段，要不是圣龙王不肯退位，硬是撑了十年，他早就取代玉邪大人了。”
　　“居然有这种事！”
　　“玉修大人，那时候你还小，其实王位之争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当年玉邪大人逃出皇宫，潜入民间，其实是因为遭到了他们的追杀，他根本不是传闻中那个荒唐的人。”
　　“可是……哥哥把最信任他的萧云叶和萧氏一族分派到遥远的南方，断送了他们的前途，萧云叶可是跟随他去了死域的忠实部下。”
　　老人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件事，萧云叶就是他的小儿子，那天是他亲自送他们走上了去南方的路。
　　“你不懂，玉邪大人是为了保护他们！万一你出了事，远在宿藏势力范围之外的萧氏就是你最后的筹码！”
　　“居然，有这种事！”
　　“萧氏的首领是萧云叶，他绝不会背叛玉邪大人。只要你投奔萧氏，就能以萧氏的领地为基础自立为王，慢慢扩大实力，最终夺回王位。”
　　“……”玉修垂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太难了，这不是一个14岁的孩子能做得到的。

　　“玉修大人，相信自己，你是最适合的继承王位的人选，你是圣龙王的儿子，是玉邪大人的弟弟，还是神剑神风的继承人，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就算是为了玉邪大人，你也要坚持下去。”
　　“……”
　　玉修刚想说什么，突然刺耳的枪声响起，是追兵！！！

　　老人挡在玉修面前，握紧手中的法杖。
　　“玉修大人，请你躲起来，有机会就逃走。”
　　“萧伯伯，你不能战斗了，你的伤太重了！”
　　“玉修大人，老夫会保护你的。”
　　“萧伯伯！”
　　“玉修大人……”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祝你一帆风顺。”

　　大型法术的碰撞让阿月全身一震，猜也猜得到，一定是玉修那个小子出事了。
　　启龙和阿月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敌人被消灭了，老人很精明的选择了不会发出动静的法术，除非是阿月这么敏锐的人，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这里发生了战斗，但是……

　　老人全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玉修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

　　启龙甚至没有动，即使是这个距离也能看得出来，老人没救了。
　　阿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他受不了这种场面，早早就逃走了。

　　启龙也想跟着阿月一起走，但是他犹豫了，因为他听到了背后崩溃般的哭声。

　　“我也没办法啊，”启龙自言自语道，“医生又不是起死回生的神仙。”

　　启龙终归没有离开，持续不断的哭声让他没办法离开。

　　清晨，启龙被嘈杂的挖土声吵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树上睡了一夜。
　　玉修呢？
　　四处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正在用神风挖土的玉修。
　　老人则静静地躺在他旁边。
　　不用问也知道，老人已经离世了。而玉修正试图埋葬他。
　　那双蔚蓝的双眼已经变得红肿，却写满了坚毅，和昨天的柔弱少年完全不同，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虽然没有哭，但玉修紧咬牙关拼命工作的样子更让人为之心痛。
　　启龙溜下树，站在一边一声不响的看着他。
　　玉修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继续工作。
　　寂静持续了许久，启龙终于开口打破僵局。
　　“老头不在了，今后你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
　　玉修头也不抬地说道:“去投奔萧氏一族，萧氏的首领萧云叶是萧伯伯的小儿子，曾是哥哥的近侍，对哥哥忠心耿耿，很可靠。”
　　玉修的声音沉稳，那双蔚蓝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冷冽的光。看来经过漫长的一个晚上，他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选择了坚强的面对现实。
　　“我不是问你那么久以后的事，而是现在，你打算怎么躲开满城的追兵，不，比起这个，更实际的问题是，你一个人要怎么下山，你认得路吗？”
　　玉修语塞，虽然已经坚定了信念，但是这些实际的问题却根本没有考虑过，或者说，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去考虑这些小事。
　　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玉修注视着启龙，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能帮我度过困境吗？作为报酬，只要是我可以给你的，我都答应你。”
　　“你要给我什么？赏金？还是爵位？真遗憾，我也不缺钱，对出人头地也没兴趣，除非……”
　　启龙上下打量着玉修，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除非皇子大人能把自己送给我。”
　　玉修大惊，忙说道:“你想干什么？抓我领赏金吗？只要你能帮我，今后我可以给你几十倍的赏金。”
　　“这样也可以，你应该挺值钱的，不过……我有更好的想法。”
　　“什么？”
　　“你这么笨，就是真的当上了皇帝，也干不出什么像样的事，不如，做我的傀儡。”
　　“傀儡！？”
　　“我可以帮你登上王位，但是这个国家的一切，你做出的所有决定，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要成为幕后掌控整个国家的真正君王。”
　　启龙得意地说道，
　　“这些年我挑战过很多事情，就是还没当过皇帝，听起来很好玩不是吗，放心吧，有我在，你不会变成废物皇帝的。”

　　玉修气不打一处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算哪根葱，你也配！！！”
　　“我的实力可比你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我当然配。我拥有无限的记忆和无限的生命，还有谁比我更适合。既然你这么想做皇帝，就先让你做，等你寿终了，我再接替你，正式成为这个国家的帝王。”
　　“你！不光是想支配我，还想当皇帝！？”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为了什么存在于世上，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就是上天指定的皇帝人选。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治理这个国家！！！”

　　玉修软软的倒在地上，全身发抖，一半是因为愤怒，另一半则是恐惧。
　　因为那个时候的启龙，犹如鬼魅般骇人。

　　“你滚！滚出我的视线！”玉修拔出神剑，凌厉的剑风划伤了启龙的脸颊。
　　“你确定？没有我，你根本走不出这座山。”
　　“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于你！”
　　“别张嘴闭嘴死啊死的，生命只有一次，没有必要为了无聊的事牺牲自己，你要明白，为了生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懂什么，比生命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我的尊严不容践踏！！！”
　　启龙冷笑一声，说道：“尊严吗？你的尊严就是不接受我的帮助，就是安葬这个老人。”
　　“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费尽心思用不会引人注目的方式帮你打败了追兵，你却在这里给他立墓碑，这附近都是城区，只有这一座山，城区里找不到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躲在山里，追兵早晚会找到这里。如果他们看到这个墓会怎么想？就算你很聪明的不立墓碑，这么新的墓突然出现在鸟不拉屎的森林里，猜也猜到是谁的墓了。”
　　“那又怎样，萧伯伯受了伤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被他们发现了就发现了，没什么影响啊！”
　　“那么，这个墓碑是谁立的啊？只能是和老头在一起的你啊！既然你有力气安葬他，说明你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这可是暴露行踪的重大线索，原本分散的兵力会全部集中，在森林附近搜索。”
　　的确，启龙说得很对，立墓碑无疑就是宣布玉修的位置。会引来大量追兵。

　　但是……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继续安葬老人呗，反正你逃不掉了，随便啦，不如你干脆直接投降，让他们负责安葬老人，正经来个葬礼，肯定比你这破墓碑强。”
　　“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不能被抓！”
　　“你想逃脱追杀啊，那就不能对老人这么好了，”启龙邪恶的一笑，说道:“很简单，把老人的尸体伪造成被野兽袭击而死的样子，丢进小河，再留下能证明你身份的物件，自然会被认为你已经死了，至少是生死不明。”
　　玉修咬紧牙关，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混小子。
　　太过分了！
　　萧伯伯已经死了，还让我破坏他的尸体。
　　启龙的表情，分明是在嘲笑我。一定是在等着看我哭，看我崩溃的样子。然后装出圣人的嘴脸劝我投降。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我做不到，他知道我是个胆小鬼！

　　玉修突然拔剑砍向老人。
　　启龙惊呆了，忙拦住他，叫道:“你干什么！”
　　“照你说的做啊！”玉修用冰冷的声音说道，“不就是毁掉萧伯伯的尸体吗？有什么大不了，如果砍掉手臂不够，把脑袋也砍下来如何，对了，刀剑留下的伤口和野兽撕咬的伤口不一样呢，那么干脆把尸体烧毁如何，只留下头证明身份，既然要做，就做个彻底。”

　　赢了！
　　这是玉修当时脑中的唯一想法。
　　启龙当时那惊愕的表情，是无与伦比的战利品。
　　比起对萧伯伯的罪恶感，胜利的快感占据了情感的大部分。
　　那一刻，玉修才真切的感受到，隐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邪恶。

　　启龙冷冷地看着玉修，说道：“我来负责安葬老人，你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正如我所愿，我玉修就是死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玉修抱着神剑，扭头就走。

　　启龙低头抚摸着老人的尸体，听着玉修离去的脚步声，叹了口气。
　　玉修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启龙抬起头，赫然看到玉修站在远处，回头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凝视着这边。
　　注意到启龙的视线，他触电似地转过头，快步逃走了。

　　然而，那个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可怜的表情却刻在了启龙心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