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记忆》月下白菜

23、第二十二章

　　最后一刻，启龙感到的是，被爆风撕裂的痛苦。

　　以及，从手腕传来的冰冷的触感。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启龙的手腕。

　　“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朦胧中仿佛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是启龙没有力气思考了。

　　眼前变成一片空白。

　　身体仿佛轻飘飘地漂浮在空中。
　　直到感觉到水流，启龙才意识到，这里是水中。
　　自己置身于封闭的水罐中，身体上插满了管子，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玻璃外面是各种精密的仪器，忙碌的工作人员，以及……
　　一个极美的少年。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用美丽的眼睛凝视着启龙。

　　是阿月。
　　阿月在看着我。

　　阿月那晶莹剔透的双眸逐渐变得染上了水雾，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在努力地控制情绪，但泪水终于还是大滴大滴地落下。

　　“你装什么无辜，明明是罪魁祸首。”
　　冰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自己！！！

　　不要！
　　不要说这种话！
　　不要伤害阿月！！！

　　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

　　“你以为流几滴眼泪我就能原谅你吗？滚吧，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阿月垂下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地落着泪。

　　不要哭！
　　阿月！
　　我不会恨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不会恨你。
　　所以，不要难过……

　　“算了，如果你真的想弥补，就帮我做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阿月猛然抬起头，忽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惊讶地注视着自己。

　　记忆到这里中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
　　启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淡色的日光，冰冷的雪花，身下是无尽的白雪。

　　这里就是天堂吗……

　　“别做梦了，不死身哪有那么容易去天堂。”
　　熟悉的声音响起，启龙扭过头，赫然看到阿月的身影。
　　阿月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启龙，淡薄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染上了一丝朦胧。

　　“阿月，是你救了我？还是说……我已经死过了？”
　　“我可不想从废墟里找你的尸体碎片，所以，在爆炸的瞬间，我拉着你瞬移了出来，可惜你距离炸弹太近，伤势太重，所以，你还是死了。”
　　“总好过被炸成碎片……”
　　启龙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被炸成了碎片，是否还能活着。
　　听不见，看不见，不能动，不能说话，永久的活着……

　　空气寒冷刺骨。
　　启龙这才注意到，这里是……雪山。
　　启龙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躺在冰雪上，身体已经和身下的冰一样冰冷了，启龙却还活着。
　　肌肉酸麻，四肢无力，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悲鸣。

　　“阿月……我好疼……我好累……如果能死去，是否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你说什么呢，疼的话，吃点药就好了，累了的话，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样活着，也能算是活着吗……”

　　启龙苦涩的笑着。

　　“我不懂你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活着就是希望，有希望就能得到幸福，所以，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好个强词夺理的说法……

　　只是……

　　冥冥中感到，这个说法并不陌生。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
　　想不起他的模样，只记得……
　　那种温柔的感觉。

　　那是启龙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一个人。

　　听阿月说，整个秘密基地都因为刚才的大爆炸被埋在了雪山深处，那些折磨启龙的研究人员已经命丧黄泉。除了启龙这个不死的怪物，谁也没有活下来。
　　噩梦已经结束了。

　　噩梦结束了吗……
　　像现在这样活着，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呢……

　　“阿月……”
　　启龙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沧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一直在宾馆睡觉，完全不知道你出了事，直到感知到你的死亡。走出房间才知道，小红她们早就退房离开了。我只能感觉到你在这一带，却到处都找不到你的踪影。这个地方实在是过于隐蔽，如果不是看到了礼花，我再花上几个月也未必能找到这里。”
　　“礼花？”
　　“不知是什么人在基地上空放了礼花，刚好成为路标。但是看到礼花后，我还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这里，毕竟徒步来这里还是第一次，而且风景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实在是不认识路……”
　　说到这里，阿月发觉说漏了嘴，有些尴尬地看着启龙。
　　启龙却并不惊讶，淡淡的说道：“你早就知道这里，而且你来过，或许不止一次。不过，以前是坐飞机来的，所以不认得路。”
　　阿月叹了口气，脸上写着你果然知道了。
　　在秘密基地里回想起来的记忆，果然是真实的。
　　我曾在这个地方被当成实验品，而阿月就站在外面看着我。

　　启龙突然揪住阿月的衣领，恶狠狠地喝道：
　　“告诉我，阿月，你究竟是敌是友？我又是什么人？我和启龙王到底有什么关系？录音里的声音是谁？他为什么知道你！他又为什么要杀掉我！”
　　阿月满脸为难，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他就是这样，总会把心思写在脸上。
　　他不会说的，这么多年了，启龙无数次追问阿月真相，却从未得到答案。
　　他永远不会说的，无论如何……

　　“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启龙自己也没想到，声音竟然变得哽咽。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布满脸颊。

　　抓着阿月的手无力的松了开来，启龙瘫倒在地，泪水大滴大滴地滴落。

　　“阿月，我是不是不该活在世上……”
　　“别说这种话，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以为我能给小红幸福，我以为我给甜品店带来了繁荣，然而在他们眼里，我却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所有人都想杀了我。”
　　阿月抚摸着启龙的软发，温柔的说道：“并不是所有人，至少，我希望你活下去。”

　　阿月冰冷的表情此时在启龙看来，却像是最甜美的笑容。

　　阿月……
　　谢谢你……

　　突然，阿月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阿月！你没事吧！”
　　将阿月拥入怀中，启龙立刻紧张起来。

　　“我没事……”
　　发出微弱的声音，阿月无力的看着启龙，再次闭上眼睛。

　　阿月的身体滚烫，温度高的吓人。

　　没事才怪！

　　糟糕！
　　果然还是太过于勉强阿月了。
　　在发烧的情况下赶来雪山救我，阿月的体力已经透支了。

　　回想起从前，阿月每隔几年就会发烧一次，然后就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后就痊愈了。

　　“阿月！你要我带你去哪里？我马上带你去！”
　　阿月一定是去了一个地方，因为他的病只有在那个地方才可以治疗。
　　“不可能的，”阿月苦笑着，“太遥远了，不使用瞬移是到不了的，但是我现在已经没力气使用法术了。”
　　“无论多远我都会带你去的！告诉我地点！！！”
　　“太远了……启龙是不可能到得了的。”阿月抚摸着启龙的脸颊，微笑着，“没关系的，我是杀不死的……”
　　明明一副快死的样子，这种话太没有说服力了。
　　以前，阿月每隔五年的发烧和失踪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启龙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阿月就这样一直病下去，会怎么样。

　　启龙终于明白了。
　　阿月的失踪是为了治病。
　　因为不尽快治病，就会有性命之虞。

　　但是……
　　现在该怎么办！！！

　　阿月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无论启龙怎么叫喊也没有反应。

　　不妙！
　　超级不妙！

　　启龙抱起阿月，好轻，轻的超乎想象。
　　阿月原来如此消瘦吗？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启龙在冰川上迅速行走起来。

　　阿月，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