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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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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其实他都知道,天上的神仙都怕极了他,对他避而远之,他也清楚大家躲他的原因。但他却忍不住要缠着别人,不管人家忙不忙,有没有事,愿不愿意让他粘在身边、听他唧唧歪歪,他都可以忽略无视,只是因为,他太寂寞了。
从前的他,在尚未成神的时候,每一世都是拥有惊世之貌的俊美少年,美女如云常傍身畔,环肥燕瘦,碧玉闺秀,无一不朝朝暮暮思念着他,希望哪天艳丽的红盖头掉落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眉目如画的他,正含情脉脉地深望着她。
可是,每当他那颗心爱上别人,洞房花烛不多久,他深爱的人总会离他而去,其他女子继续如潮流般涌向他,极尽温柔妩媚地对待他,为他抚平心头的创伤,但是当他再次爱上另一个人时,同样的事情又再次发生,周而复始。
她们说,你长得太美。
这就是他每一世每一次的爱情。因为美丽,她们爱上了他;同样因为美丽,她们离开了他。
她们介意他比她们美过十倍的容颜,不能忍受结为伉俪后,总听见自己的丈夫是如何美丽如何出众,而自己只是无足轻重侥幸攀上的壁花。
所以,她们给了他爱,又纷纷把爱收回走开,留给他无尽伤痛。
所以,因为不知作为他妻子的苦,其他人妄图接替“她”的位置,却在被爱了以后,同样选择离开。
所以,他依旧寂寞,依旧一个人,依旧找不到真正敢爱他的人。
当他决定亲手毁掉自己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希望做一个平凡的人,像平常人一样去爱和被爱时,却被引渡成了神。
但是他依旧寂寞,依旧孤独。
荼蘼摆脱难得的低潮期是在那以后的第六天。
那日,御花园里依然春光明媚,睡了整整一上午的荼蘼懒洋洋地从花里出来,瞅了一眼暖洋洋的太阳,依然提不起兴致,就这样坐在花台上斜倚着一株花树闭目养神。
白夜从御花园外垫着脚尖往里看时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荼蘼?”下了必死决心壮着胆子跨入御花园的白夜两步迈到荼蘼面前,“你生病了吗?”
荼蘼抬头瞟了他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耶?!他还真有一蹶不振的时候啊。白夜朝花坛扫了一眼,满眼的牡丹花全都萎靡不振,黯淡无光。
挑挑眉,白夜把脸凑到荼蘼眼前,咧嘴笑了笑:“嗨,老兄,还在郁闷呐?”
荼蘼这次连眼都不抬一下,直接无视掉他。
白夜直起身板,负手临风,贼兮兮地说: “我知道怎么解决你的烦恼哦。”
果然在听到白夜的话的荼蘼立即睁开了眼睛,大为高兴地蹦到他旁边:“你真的知道?”
白夜给了他一个“仙风道骨”的神秘眼神,自信满满地笑道:“那当然。”
“快告诉我!”
“那我又有什么好处?”总是被整那个的白夜打算趁机捞一笔当作当年误交损友的赔偿。
荼蘼想也不想就豪气冲天地保证:“你说!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那好——喂!你一激动就往别人身上爬的习惯什么时候才改得了?快给我下来!”
“不嘛,不嘛,你先告诉人家!”
“荼——蘼——我警告你不要在我耳朵边吹气!”
气派的建筑,巍峨轩峻的亭台楼阁,旖旎的花木池鱼。
洛阳宫家。
风轻轻地吹,透明的阳光洒在一团团怒放的花朵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耀。
而原本安静恬逸的春日下午照例爆发出惊人的喊叫——
“绿彩那家伙又跑哪儿去了?!”
“回小姐,彩公子去......品花楼了.....”
“品——花——楼!”宫百草神情僵硬,下一秒愤怒得像快喷火了,“他居然玩到品花楼去?!”他是一天没被收拾就皮痒欠抽了吧?
宫榆连忙解释: “小姐不要生气!公子是去看一盆牡丹,他说品花楼的后院里有一株十分难得的牡丹,想去研究研究。”
“他说你就信了?”宫百草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丫鬟,“他还说,他要把南边花圃里的牡丹花全都铲了种狗尾巴草,你也信?”
“啊?”宫榆露出十分吃惊的表情,但很快平静下来,眼神柔软,波光流转,“只要是彩公子说的,我就信。”
宫百草险些晕倒。算了,见怪不怪,苏绿彩的“本事”她比他本人还清楚得很,上至八十老太,下至三岁稚童,哪个女的见了他不是心花怒放被迷得找不着北。
“真是女不如男!”想到自己长年的遭遇,宫百草恨得咬牙切齿。
“小姐!你要去哪儿?”宫榆胆战心惊地盯着她手上的“武器”,在想要不要向老爷通风报信。
“把那个老忘记本分的混蛋带回来!”化悲愤为动力的宫百草随手抓起房间里的花锄,打算在见到人之后直接打晕埋在土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闻言宫榆飞身扑来,紧抓着她手里的花锄拼命摇头:“不行啊小姐,您这样一锄头下去,彩公子铁定没活的了!”
宫百草气极,一脚踹开她,手握花锄重重敲击地面,另一只手指着宫榆开骂:“你个没良心的丫头片子,你家小姐被气成这样了,你还向着那个自恋的白痴!我真是——气死我了!”
她真想问她是不是投错胎了。虽然她未出生就奠定了她宫家小姐的地位,但打从她呱呱落地起,她却总成为被人忽略遗忘的对象。小时候每次吃饭,下人总会忘记准备她的碗筷;经过她面前时也把她当空气一样忽略不计,继续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这样的事层出不穷,下人们也因此被父母骂了无数次,但不到两天又回到了对她“视若无睹”的阶段————不是因为瞧不起、不喜欢他们这位小姐,而是真的下意识地就会忘记她,甚至与她撞在一起了也只是一脸茫然、没什么反应!
她懊恼地叹气。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令她诧异生气的是连自己的父母也常忘了他们这个女儿的存在。爹出差回来,每次都会给哥带很多礼物回来,可是当她一脸兴奋地询问自己那份时,却得到爹恍然大悟和随后的道歉。好吧,就当爹重男轻女吧,娘总不会让她怀胎十月的女儿受委屈吧?可是————
她错了!
她的生日没人记得,她今天念没念书没人过问,她开不开心没人关心。
连她的娘也经常忘掉!
她好歹也是洛阳第一花商宫家的二小姐,怎么处境像一颗杂草一样,被人无视,被人忽略?
“谁又惹我们小姐生气了?”
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门外淡淡拉近。
绝美的面容,妩媚的眼神,柔软的气息。
那个少年有如五月骄阳下开得正艳绯色牡丹般妖娆明媚。
正在气头上的宫百草抓起旁边书桌上一本书就往来人扔去:“你还知道回来呀?!”
“我肚子饿了嘛。”绿彩险险躲开突然杀出的暗器,冲宫百草三分讨巧、七分邪魅地笑。
“嗤——咚——”这是宫榆喷鼻血和倒地的声音。
“那就在品花楼吃啊,那里的师傅是从京城高价聘来的,比宫家的厨娘做得可口得多。”宫百草放下花锄,面无表情地从“尸体”上面踩过去,近距离瞪着他,“ 你说是不是啊?”
“那倒是。不过,我更喜欢你做的莲花糕耶。”绿彩凑近她,频频秋波暗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