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刻度》顾笑和

2、环保使者

　　两天后唐雨画搬进来的时候着实让王澈惊讶了。这个风度翩翩的高大帅哥，居然收藏了上百瓶的香水。
　　王澈倚着他房间的门框看他细致的把这些瓶瓶罐罐从行李箱里取出，再认真的摆在书架和桌子上。
　　烤瓷质感的手指和手腕拿起玲珑精巧的香水瓶再放下，薄光浮在他脸上照映出浅浅的绒毛，光沿下颚线滑到喉结，玉树临风。
　　待他把所有的行李都填进房间里之后，又看他从架子上挑一瓶黑色瓶身的香水喷向房间的空中，淡淡的草木香弥散开来。
　　“你收藏这么多香水啊，这味道真好闻”，王澈赞叹道。
　　“这瓶香水叫雾色清晨。适合喷在房间里，能跟木制家具的味道融合得很好。”
　　“你对香水这么有研究，你是卖香水的吗？”王澈认真提问的样子把唐雨画逗笑了。
　　“我是地质研究员。我叔叔是地质学专业的教授，他去世前是我的导师。我来晴禾市是整理他遗留在这的资料和信件，希望能发现有价值的内容，不辜负他的心血”，唐雨画说着抬眸看向窗外，眼神空灵，像是在回忆。
　　王澈点点头，觉得面前的人说话透着认真和冷静，默默的觉得他肯定是个高冷得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科学家。
　　然而。
　　这都是初见面的假象，在同住一周后，双方就没了最初的拘谨和客气。
　　崩溃的人是唐雨画。
　　原来外表人畜无害、干净清爽的书店老板王澈最大的爱好居然是捡垃圾！
　　晴禾市依河而建，月镜河在晴禾市的西北方向，日夜奔流不息，每年六月雨季还有壮观的涨潮景象。
　　河边有长长的临河公园，沿岸有杨柳扶风，春日桃花万朵，秋来枫林尽染，寒冬白雪皑皑。
　　别人来公园是锻炼身体看看风景，王澈来了，是捡垃圾。
　　无论是从河里飘到岸边的塑料瓶，还是石子路上的纸屑，王澈都不放过。
　　他有一杆垃圾捡拾器，配一个大号尼龙垃圾袋，阳光少年王听听就能乐此不疲的在公园从中午忙到傍晚才收工回家。
　　一周后，唐雨画忍无可忍。
　　香水王子唐雨画把环保达人王澈堵在门口不让他进门。
　　“糖画儿，让我进去。”自从某一次王澈不小心叫错唐雨画的名字，见他没有反对，就开始喊他糖画儿。
　　“不可能。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谁把你关进垃圾桶了吗？” 唐雨画咬牙切齿的说。
　　“我为本市的环保做贡献去了啊！我说了我出门去捡垃圾，你没听见吗？”
　　“我也说了，你再一身臭水沟味就别回来了。你没听见吗？”唐雨画睨他一眼反问道。
　　整个对峙过程对唐雨画来说是折磨，他间歇性的屏住呼吸，实在不想闻到王眸澈身上的怪味。
　　他想不通，这个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白衣少年为什么喜欢捡垃圾，真的没有更体面的爱好了嘛？
　　王澈哼了一声，他累了一下午，腰和脖子都酸疼不已，他想实在不行就去顾忻家里住一晚好了。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唐雨画叫住了他：“算了，进来吧。”
　　王澈还是假装生气的横着眼看他，“我不进，你不是嫌弃我吗？我去找顾忻。”
　　“顾什么忻，赶紧滚去洗澡吧”，唐雨画转身走向客厅。这味道，他再闻一秒就得见法医了。
　　“哼”
　　王澈进门后放好他的垃圾捡拾器和尼龙袋，就去了卫生间洗澡。
　　他们租的这间房子布局很好。阳台和客厅相连，客厅里灰咖色的长沙发靠墙排列，钓鱼落地灯旁边摆着一盆不小的茉莉花，羊毛色的单人沙发椅背对阳台。
　　长沙发对面是大理石板的电视背景墙，大尺寸的液晶电视挂在正中，吊灯是简约的几何形。
　　整体是深灰配白的色调，设计简单大方，舒舒服服的适合男生住的风格。
　　王澈洗完澡出来，一身家居服，手里捧着一杯烫烫的山楂枸杞果茶，站在阳台上看天边的落日熔金。
　　同住以来，王澈有意无意的观察唐雨画的精神状态，发现大帅哥的脸色和精气神都极佳，每周晨练后前额和后颈都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罩着薄薄的红色。白天辗转于晴禾市大大小小的地质研究室，精力充沛。
　　王澈心下有底，他的黑轴足够睡眠。
　　“想什么呢？”唐雨画冷不丁悄悄站在王澈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说。
　　“想怎么过秋天”
　　“怎么过，跟我一起过呗”，唐雨画偏头一笑，眼瞳散出点点星光，他的领口若有若无的现出他的锁骨，有冷白的肤色和精致的肌肉线条，神态端庄又风流。
　　“你在国外是个风流混蛋吧”，王澈装作不在意的回应。
　　“在这里也可以是啊”，唐雨画顺竿爬，“我不光会写实验报告，还会写一堆风流账。你想不想当我的债主呀？”
　　“滚，臭流氓。”王澈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客厅。他心里的小精灵不住的表扬他：
　　王听听好样的，你把持住了自己。
　　“诶！”唐雨画从背后叫住他，“我教你闻香水好不好？”
　　王澈站住回头。“闻香水还需要教嘛？”
　　唐雨画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勾人，“当然了，不是只有嗅觉就可以。还需要对不同类型香味有理解和感知。味道也是一种情绪，把埋在心底的复杂感情通过香味释放到环境里。好的坏的情绪就跟香味一起慢慢的淡开。”
　　王澈怔怔地听着他讲，看唐雨画悠闲地走进他房间里。
　　“这一款叫次日晴雪”，唐雨画说着取下一支粉色钻石形状的香水瓶和两张试香卡拿到客厅。
　　他熟练的按压泵头，香水似雾一般的腾起，再举起试香卡在香水雾气里轻轻摇晃，卡片上就沾上香味。
　　王澈借过他递来的试香卡，拿到鼻下细细的嗅，前调是淡淡的梨花和柑橘香，随之而来又有白桃和刺槐的淡香缓缓升起。
　　“像我煮的白桃清果茶的味道”，王澈笑嘻嘻的说，“你只要少说话，就是个高雅贵公子嘛。”
　　唐雨画又好气又好笑，“一会说我流氓，一会说我高雅。”
　　王澈不理他，低头继续闻试香卡。
　　“以后准你进我房间闻香水，好不好？”唐雨画弯下一点腰，故意离王澈更近。自从发现王澈爱脸红，他就忍不住这样逗他。
　　“呸”，王澈推远他，扭身回房。
　　唐雨画喜欢看王澈脸红，喜欢他那些零零碎碎的爱好。唐雨画为人目的性强，为人处世有超越年龄的沉稳。
　　跟王澈合租后，他的久远回忆被碎片化地牵引出来。
　　“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总是不回家？”小学生唐雨画仰头问妈妈，粉嘟嘟的脸上眉头紧锁。
　　她慈爱又歉疚的捧起唐雨画的脸颊，“爸爸妈妈都要去研究所工作。爸爸的新项目很重要，这个秋天回不来了，爸爸妈妈过年再回家陪你好不好？你先去叔叔家住，要听叔叔的话。”
　　“好，我期末考试会考满分的，你们一定要回来看哦！”
　　“嗯！雨画一直都是最棒的，妈妈知道。”
　　很多小孩子因为作业写不好被家长训斥的时候，唐雨画已经把满分的试卷当作跟父母相见的门票了。每一学期的期末考试都让他分外的激动雀跃。
　　叔叔孑然一身，潜心于地质学的研究，小雨画每天乖乖的跟着叔叔吃单位食堂。再到后来跟着叔叔出国，长年累月的冷锅冷灶，他从未有微言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