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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远征喀尔喀(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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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尔喀蒙古,亦称漠北蒙古,因分布于喀尔喀河而得名。
十五世纪末叶,元太祖成吉思汗十五世孙巴图孟克,即达延汗统一东部蒙古后,将漠南、漠北各不相属的大小领地合并为六个万户,分为左右两翼,每翼三万户。喀尔喀万户属左翼,共十二部。
到了十七世纪初,喀尔喀形成土谢图汗、车臣汗与札萨克图汗三部,并被分为左右两翼。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为左翼,札萨克图汗部为右翼。三汗部虽同出一源,都是达延汗的后裔,但他们却互不同属,各自为政,从未统一。长期以来都处于的分裂与纷争状态。
此次率兵来侵归化城的便是右翼的札萨克图汗部。虽说喀尔喀蒙古三汗部曾致书与后金通好,然而边境却一直都是摩擦不断,尤其札萨克图汗部,时常率军前来滋扰。
午时,太宗皇帝亲率和硕豫亲王、多罗武英郡王、多罗郡王阿达礼、多罗贝勒豪格、多罗贝子岳托、诸臣及众巴牙喇(满语:君王、旗主贝勒的精锐卫队)出抚近门拜诣堂子后,即刻启程。而奉命留守国家,督筑辽阳城的和硕礼亲王、和硕郑亲王、和硕睿亲王、多罗安平郡王、多罗饶余贝勒等则一路送行至城外五里。
雪早已住了,久违的太阳也慵懒地爬上了空中。一望无际的雪野中,猎猎旗帜鼓荡着北风,阵阵马嘶在广阔的天地间回响。
修长的男子挎刀立马,回望着盛京的方向,一袭镶白旗甲胄的他是那样英姿勃发。阵阵北风掀动着他宽大的雪白披风,而头顶那淡淡的金色阳光,宛如他笑起时张扬在唇畔的那一抹光芒。
“想什么呢?”耳边传来清雅淡然的嗓音,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的哥哥。他缓缓地转过脸望着身后的多尔衮,轻轻一笑,“没什么。”
多尔衮伸出手,轻轻替他抚平肩头披风的皱褶,仿佛眼前的弟弟还是当年那个初征多罗特部时的小小少年。熟悉的面容依旧是带着一丝桀骜的英气逼人,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以及几分风霜雕琢的痕迹。
“琪儿她……没有来送你。”男子淡淡地说。
“是啊……”他带了三分无奈浅浅地一笑,脑子里不禁回想起昨夜的一切——
“多铎,今儿晚上……你能不能不回府去?”
他心下一惊。飞快地回转身子,望向眼前的人儿。
她脸颊绯红,水汽氤氲的眸中满是从未见过的羞涩,在四目交接之时,又迅速地躲闪开了;那颤抖的纤长睫毛仿佛娇柔的梨蕊,微启的嫣红唇瓣犹如水润的桃花。
男子的胸口骤然涌上一股灼热,气息变得不顺畅了起来。他别过脸去,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淡淡说道:“琪儿,你醉了。”
“我没有醉……”洛安琪用力摇了摇头,一头扎进他怀里,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柔甜的嗓音仿佛带有某种蛊惑的力量,让他无法移开脚步。“多铎,我是你的……别走……”她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水泽仿佛要溢了出来一般,嫣红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她踮起脚尖,伸出手臂轻轻环住他的颈项,第一次,主动向他献上了她润泽的唇。
来自于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如同藤蔓般在他周围迅速地蔓延开来。当她即将轻轻吻上他的那一瞬,他环抱住她腰身的手臂猛地收紧。
炙热的薄唇仿佛带着烈焰一般燃烧了她红润盈泽的柔软,肆意辗转啮噬,灵滑的舌挑开那香甜的唇瓣,迅速擒住她的笨拙,不停地撩拨着、索取着,将两个缭乱破碎的呼吸,融化、溶化、熔化在了一起。
滚烫的手指由腰际上行至她绯红的脸颊,略带粗糙的指腹流连着她颈间颊畔的细腻。蓦地,男子英挺的眉深深锁起,修长的手缓缓地移至她颈后,随后轻轻扬起、又重重落下——
她喉间闷闷地“嘤”了一声,身子忽然重重地瘫软了下去。他将她紧紧揽住在怀中,低哑的嗓音夹着灼热的喘息,“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不知过了多久,纷乱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他横抱起她缓缓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床上。
多铎轻轻挨着床边坐下,痴望着陷入黑甜乡中的女子。时间似乎在飞速地倒流,眼前的情形仿若回到了相识的最初。无法用言辞形容自己在这一年以来每个日日夜夜的感受,只是希望往后的日子里,他的生命中都要有她的存在。
“你这个傻丫头!”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你是怕我会回不来吗?放心吧,我死不了的……等我,咱们俩还要做一对儿祸害千年的老妖精和老妖婆不是?”
他顿了顿,摇着头轻笑,继续说着,“琪儿,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一定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要让全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多铎最心爱的女人。我说话算数的。无法给你嫡福晋的名分,这已是我莫大的遗憾。而如今我唯一能做的,是只要我一天没有正式迎娶你,便决计不能委屈了你。”
多铎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又拉起一旁叠起的棉被,仔细替她盖好,然后迅速站起身走向门口。他拉开屋门,低声唤来了小丫环,“春伶,好生照顾着……”
……
“我昨儿把她打晕了。这会儿,大概还没醒吧……”男子抬起头,轻轻眯起双眼望着天空,闷声说道。
多尔衮替他整理着披风的手顿了一顿,俊朗的眉随即轻蹙了起来,“你啊……”
他的弟弟,还是那么莽撞。
多铎垂下眼帘,右手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揣着她亲手绣制的丝巾,带着熟悉的香味和暖暖的体温,仿佛她就在自己的身边。
其实他又如何忍心伤她呢?他知道她不喜欢分别的场面,而依她的性子,即使他不允,今日她也定会乔装改扮前来送行。甚至,还有可能偷偷混在队伍之中随大军出征吧?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不觉扬起一丝浅笑,“真是傻丫头……”
他抬头望向垂着眼替他整理披风的兄长,蓦地伸手按住那双忙碌着的手,“哥,替我好生照顾她!”
“放心,我会的。”
队首传来阵阵粗豪的笑语,繁杂的马蹄声此起彼伏。格礼催马赶了过来,见到多尔衮,便见了礼,又道:“爷,皇上催了。”
“催命啊?”多铎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冲格礼挥了挥手,“知道了,爷这就过去。”又转向多尔衮,微微一笑,“哥,那我走了。”
多尔衮点点头,“嗯,自己保重。”
男子潇洒地一拽缰绳调转马头,向兄长抱了抱拳,随即扬鞭打马,风一般地朝队伍的前端飞驰而去。
旌旗在风中飘荡,盔甲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大军浩浩荡荡地朝西北方向开去。军队行过的皑皑雪地上留下密密丛丛的痕迹,一直延伸至很远、很远。
望着大军远去,身着鲜明正红旗甲胄的和硕礼亲王代善一个翻身下了马来。
这段日子,朝里京里一直不大平静,闹心的事情接二连三,因此心中不痛快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这本不奇怪,只是,从昨日起,他竟也沦为了其中之一,为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那所谓的烫手山芋,其实就是一份此刻正锁在他书房抽屉中的明黄色卷轴。昨日太宗皇帝单独召见了他,明是为了交代督筑辽阳之事,实际上却将那份谕旨秘授于他,要他待到大军离京数日之后再交给应该接受它的人,并且督成其事。
谕旨的内容,他已看过了。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如此行事确实也是这位君王一贯的作风。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那个被推出去做恶人的总是自己,难道这就是身为“大哥”所必须承担的事情吗?
代善掀开披风,伸手轻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花白髯须。
这一次,必须“奉旨”的人,能否安然接受如此安排?还有那被支开了的人,待到得知此间发生的一切之后,又将作何反应?
他们会怨吗?
若是怨,又是否会将自己一同算上?
他,不知道呀!
代善略转过头,望向身后那身着纯白甲胄的多尔衮,发现对方也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他淡淡的一笑,大踏步走回自己的坐骑,跃上马背,迅速策马率自己的正红旗亲兵向盛京方向驰去。
多尔衮哪,待到那时,你是否还能笑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