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飞水阁

13、心乱（下）

　　“哎。”
　　她站起身，小小的丫环拿了挂在椅子上的斗篷跟在她身后。
　　其实，这种冰天雪地的景象，在她看来是很新奇的。她从小生活在南方的城市，从未体验过白雪的世界，更不要说是银装素裹的……三百多年前的北国。真可惜呢，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就应该把相机带来的。
　　不如这样吧，如果有一天她可以离开古代回到现代去了，那么走之前就到市场上去采购一些零碎，要知道，那些东西随便一件可都是文物，而且全部都是真品。等回到现代，还可以转行做文物贩子呢。
　　洛安琪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无厘头逗乐了。是啊，虽然自己只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时空稍作停留，也应该快乐地过好每一天。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里，自己似乎变得相当容易抑郁。嗯，一定是无聊的。她带着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表情，严肃地对自己点了点头，决定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她四下打量着这座小院，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可以做的事情还不少。不是吗？人手不足不是问题。相反的，工作量充足，可以让她打发很长的时间哦。
　　春伶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儿，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姐姐，您真的要……这样吗？”
　　那个忙碌的人也不顾上回头，边忙活便应道：“是啊，你不是看到了吗？”
　　“可这些事，可以叫仆人来做的。”小丫环期期艾艾地，看着洛安琪忙碌的背影。她从未见过哪个姑娘家会……亲自除雪的。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院子里的人衣着华丽，只是满头珠翠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倒像是比人还要忙碌上几分。她正一点一点把小院里地面上的积雪铲到围墙根处，一招一式倒还有模有样。这才多久，地面已经露出了青砖。
　　这样好吗？王爷会不会怪罪？春伶撅着嘴摇了摇头。姑娘的性子，这些天来她也算清楚了不少。得了，低头铲雪要紧。
　　好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
　　洛安琪拽出怀里掖着的手绢擦了擦满脸汗水，满意地看着自己和春伶二人的劳动果实。对嘛，这样看着多清爽，也不容易滑倒。而且，活动活动，出一身汗，感觉很舒服。
　　眸光落在墙角的雪堆上。那么多积雪，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春伶，咱们来堆雪人吧。”
　　“啊？”
　　洛安琪从小到大没堆过几次雪人，想着住在北国的人们每年都能堆无数次雪人，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啊。
　　说堆就堆。她拽着裙摆跑到雪堆边上蹲下，不戴手套，也不理会春伶的大呼小叫，就这么忙活开了。不一会儿雪人的身子部分就新鲜出炉，她又开始往身子上安装脑袋。弄着弄着，竟弄出了一个半人多高的hello kitty造型。
　　她满脸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忽然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想了想，又拽起裙摆风风火火地跑回屋子，翻箱倒柜找出两只头上是东珠的钗子和一只金钗，又弄了点绢花什么的跑了出来。用东珠钗子当做眼睛，金钗当做嘴，绢花则堆在蝴蝶结的位置上。然后退后两步，左看右看。嗯，这下有那么点意思了。
　　一直站在旁边插不上手的春伶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有些蔫蔫地问：“姐姐，这是什么呀？老虎吗？”
　　洛安琪一个踉跄。老虎？这是老虎它师傅好不好？回过头看着春伶，十分郁闷地开口：“这个是猫，卡通的。”
　　小小的丫环满脸困惑，又打量了那被称作“猫”的东西好一会，依旧蔫蔫的，“猫是这样的吗？卡通又是什么？”
　　洛安琪无语。她摆摆手，步履沉重地走回石凳坐下。“先别管那个了。看看咱们这个院子，是不是好多了？”
　　丫环点头不止，“姐姐说的是。不过咱们先回屋整理整理妆容吧，不然一会儿王爷回来，看到姐姐这样，会不高兴的。”
　　洛安琪把脸一沉，“能不能不提你们家那个王爷啊，本来心情还挺好的。”
　　春伶甜甜笑着，跟了过来，“为什么不能提呢？王爷是个很好的人呀。他待府里的下人们一直都很好的。”
　　他是很好的人？洛安琪嘴角一阵抽筋的苦笑，耳边忽然响起他带着几分蛊惑的声音。
　　“你先留下来。”
　　哼，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施恩望报的公子哥而已，一点都不君子。她转过脸看着站在一旁的丫环，忽然甜甜一笑，“春伶，你帮我把铲子收起来好吗？”
　　“是。”
　　听得女孩脚步声渐远，她把头倚着廊柱，闭上双眼，感觉风拂过面孔，再随口哼起了一曲《青花瓷》。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的，就当是度假好了。
　　“好！”
　　院门那边传来的掌声和喝彩，让她即刻打住了歌声，整个人从放松进入一级战备。她警惕地望着掌声传来的方向，只见身着朝服朝冠的多铎正拍着手，笑容满面地向院里晃过来。她恨恨地瞪了他一样。好什么好，你以为是在戏园子捧角儿啊？
　　洛安琪把视线掠过多铎，落在他身旁站着的一个高挑瘦削的青年身上。此人身着款式颜色类似的朝服朝冠，细瘦的身材因为高而显得几乎有些病态，年纪像是比多铎略长几岁，容貌和多铎有着三分相似，却更为英俊、更为清冷沉稳，甚至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一双眸子幽黑深邃，看不见底。
　　二人长得这么像，难道他会是——多尔衮？但想象中的多尔衮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子，满脸横肉搞不好还有一两道刀疤，高大剽悍的一介武夫哦。
　　只见二人缓步走了过来，在她的面前站定。“唱得不错呀，”多铎笑吟吟地望着她，眼中满是惊喜，“这是什么曲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你当然没有听过。洛安琪不去理会他，让视线从他身侧划过。赌了！她站起身，照着平日里看到的那样，对着那青年福下身去。“睿王爷吉祥。”
　　清冷的男子定定地看着她的脸，淡淡地开口，“你知道本王。”不是问句，也没有惊讶的语调。洛安琪略带了丝笑意，也淡淡地看回了他，“我猜的。”
　　她竟然猜对了！
　　原来历史书的叙述会给人造成多严重的误导。比起多铎的高调和张扬，他的脸上几乎淡得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团火和一块冰。这样的两个人，真的是亲兄弟吗？
　　多铎轻轻咳嗽了一声，介绍道：“哥，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琪姑娘。”
　　多尔衮依旧淡然地望着她，微微颔首，“多铎说，大福晋的耳环就是你带回来的。”
　　听到“耳环”两个字，洛安琪忽然心里一头一头地冒火。耳环、耳环，又是耳环！还有完没完啊？她皱着眉，望着多尔衮俊逸的面容，干巴巴地说：“真对不起呀，假如知道那耳环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是死也不会收下它的。”她转过脸，瞪着多铎，“还有你。需要再审问一遍吗？还是再使用一次你的锁喉功？反正我也没有办法反抗，要杀要剐，你请便好了。小女子岂能受你威逼利诱。”
　　说完，她闭上双眼，把脸微仰着扭到一边，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紧接着，她听见“扑哧”一声，身旁爆出一阵大笑。她睁开眼，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们。却见多铎双手叉腰，毫无形象地大笑着不提，就连多尔衮也将微微握成拳状的手放到嘴边，呵呵地笑了起来。
　　忽然感到一丝窘迫，洛安琪有些羞愤地瞪着眼前两个人，想着自己哪句话值得他们笑成这样。她低声喃喃着“这两个人疯了”，一跺脚丢下两个大笑不止的男子转身狼狈地逃回屋子，“砰砰”两声把门摔上，将他们的笑声关在了门外。
　　笑够了，多铎拉着多尔衮在石凳上坐下，一双幽黑狭长的眸子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仍是未尽的笑意。多尔衮看在眼里，依旧是淡淡然地，“倒是个美人。”
　　多铎点点头，微笑地看向他的哥哥，“是不是美人倒不打紧。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挺特别的吗？”
　　美人他见的还少吗？但，让他不能移开视线的，却是她眼中那飞扬着的神采。极少有女人能在他的那般注视下，还能毫不躲闪地迎向他，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如果没有猜错，她的心里应当是在害怕的，然而，又仿佛是在硬要自己勇敢地面对他，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所以，他有意无意地逗她，看到她在面对他时的剑拔弩张，就像一只被惹毛的猫，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的样子，就觉得没来由地开心。想到这里，他嘴角轻轻地扬起。
　　“那是什么东西？”多尔衮看着墙角的雪人。有这样造型的雪人吗？像……老虎。
　　多铎也跟着他兄长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禁哑然失笑——这样造型的雪人，恐怕也只有她能想出来了。
　　他环顾整个小院。这小院被认真地清扫过了，透出一股子清爽和亲切的味道。想起女子方才那红扑扑的脸，以及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想是她亲自动手收拾的。
　　这样的女子，如若褪去剑拔弩张的伪装，想必也能是一个平和亲切之人吧。一如她方才的歌声，温暖而又婉约，虽是他从不曾听到过的清雅婉转的调子，却竟然一字一句，敲在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