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仙弑魔》枝阙卿

2、捉凶

　　沐悯舟与萧念怀将剩下的奇叶草摘了下来，又用祛毒袋装好。虽然奇叶草自身带有巨毒，但若处理得当，也是一味良药。

　　她们回到调查府时正好又有人报案，说是城西南方的清石村中有一男童被害，这已是第六个死者了。萧念怀与沐悯舟又带着府中一众差役紧急去清石村探案。
　　清石村坐位于山脊上，周围丛林郁郁葱葱，进村的路一步一步升高。马车在山下就停了，山中碎石多路又窄，带领他们这群人的是清石村的村长，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萧念怀与沐悯舟其实可以御剑飞行，那样更快点。但一来她们不识路，不知死者家中在哪。二来身后的官兵都是些普通人，不能丢下先走。

　　没走多久，前头带队的村长就说，进村了。
　　萧念怀有些疑惑，周围树木茂密依旧，这儿也没立石碑牌匾，“如何看得？”
　　村长解释：“靠山吃山，村民们常来附近采摘野菜野果，村子划分的范围就包括附近一部分山林，这路走得多了，自然也就识得了。”
　　进村后又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不远处低低矮矮错落有致的瓦房，村里的人多数都出来了，满脸忧愁地看着他们。
　　一部分官兵出来疏散人群，另一部分继续跟在她们后面，村长在前面领着队。

　　他们跟着村长弯弯绕绕，最后走到一所十分破烂的茅草屋前。
　　奇怪，村中多数居民都搬进青瓦房，一路走来很少看见茅草屋，而这座算是最破烂的了。
　　村长上前敲了敲门，半响，一个妇人开了门，这妇人虽身着粗衣麻布，但面容姣好，眼框微红，像是刚哭过一样。
　　她神情悲伤，朝村长微微点头，又看向村长身后的萧念怀和沐悯舟等人，沐悯舟敏锐的发现她在看她们时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与惊恐，但很快就被掩饰下去。

　　村长忙向双方介绍，他对沐悯舟和萧念怀说到：“这是小善的娘。”
　　小善，全名苏善，七岁，是个男孩，就是死者。
　　村长又转头向妇人介绍：“这是官府派来的仙人，本领高超，亲自来为你家的小善还个公道的。”村长言语中不免夹了两句奉承话。
　　沐悯舟和萧念怀却不在意，或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她们妇人微微打拱作揖。
　　村长又安慰了妇人几句，后妇人慢慢打开了房门请他们进来。
　　跟随她们的这一部分官兵又很自觉的分成两波，一部分守在屋前，一部分跟在四人身后，随妇人进了屋中，短短几步，沐悯舟却放慢脚步落在妇人斜后方几步。
　　萧念怀一进屋就皱起了眉头，堂屋中的地面上有大量像是染血后被清理的痕迹，颜色深深浅浅，甚至有地方还有些许血迹未被清理掉。很明显小善是在堂屋中被人杀害的，但妇人带他们去的却是卧室。
　　进去后，萧念怀只一眼便看出了死因。
　　是因匕首插入胸膛，直插心脏，一击必命。
　　小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抿的死死的。他胸口上有个血窟窿，胸前的衣襟上染了许多鲜血。
　　小善左手手背上确实有墨色奇叶草图案，的确与前几名死者一样。他双手沾满鲜血，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已经变得有些暗红。
　　萧念怀拿起小善垂在身侧的左手，那上面的图案碍眼的让她想把它消灭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才七岁……
　　沐悯舟敏锐的发现了萧念怀的情绪不对，她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动，一丝灵力朝萧念怀飞去。
　　不对，有魔气！

　　“苏家媳妇，不要伤心了，若是小善还在，肯定见不得你哭的。”村长安慰道，又好似想起往常的事，感怀道：“小善聪明好学，我还教他写过几个大字，哎……”
　　此时妇人正以衣袖遮面，低声呜咽。她看到死去的孩子，触景生情，又哭了起来。
　　沐悯舟盯着斜前方的妇人，她能感受到有丝丝魔气从她身上冒出。
　　不能在这收了她，这有太多普通人，极易误伤。待先解决这件凶杀案再除了她。
　　沐悯舟思索着，又忽然转念一想，也有一种可能，她便是凶手。
　　不管如何，先搜索一下这里才是，尤其是堂屋中拿一大片血迹，嫌疑重大。
　　沐悯舟抬头，与萧念怀对视一眼。

　　萧念怀严肃的看着村长，“麻烦村长先带着他们出去一下，我们需要检查一下这间房子。”
　　村长听了连忙应下，随后便和妇人及官兵一起出去了。

　　“那妇人有异样，她体内有魔气，似有妖物入体，可能被附身了。”沐悯舟对萧念怀说道。
　　“那就有可能小善是被她所害的。不过，我们现在待先收集足够的证据，才能证明。”说着，她从腰带上解下乾坤袋，从中拿出琵琶。随后，她看向沐悯舟。
　　沐悯舟掐了个诀，慢慢从房屋四周起了一层淡淡的，有些缥缈的“雾”。这“雾”可与外界隔绝。除非修仙者，普通人是看不见的。
　　沐悯舟施这个诀，原因有二。一是此处狭窄，不宜撑伞作屏障。二是此“雾”魔物也看不见。
　　她为以防这魔物逃走害人，已放一抹灵在它身上，如若逃走，必回留下痕迹。眼下，待先破了这案才能收那魔物。
　　萧念怀又弹了《忆旧音》，这曲子可用以万物，唤生灵，旧梦重现，以解谜。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偶尔透露出一股寒冷阴森感。

　　渐渐的，屋内发生了些许变化。屋子到还是那个屋子，但里面却多了两个人。
　　小的那个看面容就知道是苏善，他从卧室里出来，睁着那双有点茫然的大眼睛。他在卧室内找不到他阿娘，便出来在其他房间内四处找了一圈，依旧找不到，看那双微红的大眼睛，他似乎急的快要哭了。
　　萧念怀头朝沐悯舟那边微偏，附耳道：“看样子，他娘走的这段时间，正好和那摘奇叶草的黑影重了。”
　　沐悯舟没躲，她神色未变，但在萧念怀看不见的地方红了耳尖。
　　她们就站在那里，动都未动，反正苏善看不见她们，也听不到她们说话。
　　过了一会儿，妇人回来了，她把背笼放在地上，看苏善飞奔过来后抱了他一下，又轻声哄他自己去玩。
　　接着，她把背笼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有一些野菜，一些很常见的药草，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从背笼里拿出了奇叶草。
　　萧念怀伸出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拉了一下沐悯舟的袖子。现在她可以肯定，这妇人是魔气化成的凶手。
　　却听沐悯舟说：“先等等。”
　　萧念怀又安静地看着眼前景象。

　　这妇人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慢慢走到苏善身后，缓缓举起匕首，从她们这边看去，那刀尖还泛着冷光。因着苏善背对着她，并未查觉丝毫。
　　妇人猛然下手，在那一瞬间，萧念怀侧过脸，试图不去看。
　　匕首直插苏善胸口，从他伤口处喷出大量鲜血。血溅在地板上还使地板红了一片。他疯狂用手去捂，最后反到染了一手血。
　　他缓缓倒在地上，以手为笔，以血为墨。小孩手可能没多大力气，写下一个很轻很淡的字。
　　妇人不识字，魔气也不识字，并不懂得他写了什么，也不甚在意。
　　苏善正面倒地，脸侧着，正好对着不远处的沐悯舟。那一瞬间，沐悯舟感觉他们好像对视了。
　　妇人走到苏善手边，正好隔绝了他们的目光，她缓缓蹲下，一手抓住苏善毛绒绒的头发，缓缓地吸食他的精神气。
　　这个孩子小，没有上一个多。
　　很快，她从新站了起来，拔掉了苏善从后背贯穿到胸上的那把匕首。
　　萧念怀和沐悯舟站在那看着一切。他倒在血泊中，到死都没闭上眼睛。

　　接下来的事就很容易猜到了，妇人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出门报案了。她们走近，看了眼苏善写的字。
　　“这是什么？‘凶’字？”萧念怀皱着眉努力想辨认出来，小声念道：“比我的字还丑。”
　　苏善可能腕力小，再加上被伤没有多大力气，写出来的字轻飘飘的，又模糊又辣眼，跟她的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悯舟却不这么觉得，萧念怀的字丑的别具一格，跟鬼画符似的。完全没有一个女孩子家的秀气。之前卧室里有苏善写的大字，并不丑。
　　“去掉着一撇一捺，应该是个全包围结构。”沐悯舟道。
　　“全包围？这也不像啊。”萧念怀道。
　　沐悯舟指着一处，道：“这有很淡的一横。”她又思索着：“不，不是。是单一结构‘母’字。”
　　“那，他是想告诉我们是他母亲杀害了他？”
　　“对，但他后悔了，又画了把叉上去改了字。”沐悯舟回答道。
　　“啧，虎毒不食子，孩子不愿揭发母，母却直接杀了孩。”萧念怀感叹道。
　　“不，这母亲早在被附魂时便不是她了。”

　　琵琶声渐落，她们也回过神来。
　　“挺惨一小孩，可惜了。那白胡子好像挺喜欢他的。”萧念怀道。她口中的白胡子指的是村长，因为他胡子又白又厚又长。
　　“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沐悯舟晲了他一眼。
　　“嘁。”

　　沐悯舟打开门，村长及村民们一起涌了上来，“仙人，怎么样了，可有线索？”
　　“莫急莫急，苏善的母亲了？”萧念怀问众人道。
　　妈的，一群人围在门口堵我们，活想让凶手逃走啊。萧念怀在心下暗道。
　　闻言，村长向身后的人群里看，并未见到人。
　　“苏家媳妇了？”他问村民们。
　　村民们皆摇头，道并未看见。
　　“啊！！！”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村民们纷纷从中间为仙人让出一条路来。
　　沐悯舟与萧念怀快速穿过人群，朝声源处跑去。

　　远处，那妇人徒手抓住一个官兵的后脑勺，缓缓举起。她神情有些痴迷，和杀小善时一样，只不过更夸张点。
　　她们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又在吸人精神气了。
　　那官兵表情狰狞，疯狂挣扎。
　　“呵，权当你临死前的最后一餐吧。”说着，萧念怀掏出了剑，快速的掐了一个诀，剑就直直的朝那魔气飞去。
　　那魔气迅速躲开，身上开始冒出黑色雾气，细丝般缠在她身上，缓缓流动。
　　她抬起左手，细丝瞬间涌到手上，身上也同时继续冒出黑色雾气，代替了先前的位置。她手上的细丝也似化为无数小针，朝对面飞去。这一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
　　沐悯舟迅速向前一步，撑开伞，挡住了攻击，“她这一餐，势必不能吃成。”她能感觉得到，这魔气隐隐有升级的趋势。
　　“妈的，想逃。”萧念怀握住收回来的剑，又一次刺向那魔气。
　　沐悯舟收伞，拿出伏魔绳，一鞭子甩向魔气。
　　来自两面的双重围攻，魔气最终还是被伏魔绳缠住，最后被收入降妖袋中。

　　收拾完所有，村长又送他们一行人下山，临走前有些唏嘘，“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苏家媳妇害死了小善。”
　　“不，”沐悯舟否定，“自始至终，一直都是那魔气害人，她也只是一个无辜人罢了。”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村长叹气道。
　　“村长留步。”萧念怀道。
　　她们朝村长行了个礼，最后才领着一众官兵回府。
　　村长站在远处，看着她们一行人。夕阳下，他们的身影染上一层红晕，渐渐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