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s Angel》GIVENCHY

13、第十三

　　电视里在上演着一出悲情的故事。美丽的女主角在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爱上了一个英武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可以为了他牺牲掉自己的一切。终于，她躺在了这个男人的床上，像他其他的女朋友一样。他离开的时候说：我过几天就回来，回来找你。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再也不会来找她。而她怀了他的孩子。之后多少次的重逢，对于那个女人永远是逢场作戏，对于那个男人则是一再的艳遇。他都不知道，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曾经用全部生命来爱恋他，不知道这个女子带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他统统都不知道，而这个女人用自己独立的方式完成了自己的感情。
　　电视里，女子戴着的那一朵洁白的玫瑰花，悠悠的转过身，把男人留在身后。
　　君夕默默地看着，灯影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一滴泪水缓缓的划过他的脸庞，可是他的脸上仍旧看不出表情。
　　随手关上了电视，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一片安静，隐隐约约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君夕完全忽略了时间的存在，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他还是坐在黑暗里面，无声无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君夕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么。一个电话，一个消息，而他能够忍耐的极限是这个夜晚。手机亮着，显示的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分，君夕盯着时钟一闪一闪的跳到了九点三十一分。
　　SHIT！
　　他开始憎恨自己。不过是四天没有联系，不过是生日那天没有到来，不过是……
　　君夕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沮丧，如此计较。
　　可是沮丧又如何，计较又如何？他不过一无所知，在某处享乐，将君夕遗忘。而他还在等他，等他的一个解释。君夕知道无论宰弦给出怎样的解释，怎样蹩脚的理由，他都会无条件的接受。
　　因为他想念他，至为想念，无法停止下来。
　　此刻，他坐在黑暗中哭泣，就像那一夜凋零的白玫瑰。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君夕几乎要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他迷蒙的睁不开眼睛，无论怎么看都是宰弦的脸，围绕着他的思维，伴随着他的呼吸。
　　宰弦的电话打过来把君夕从睡梦中惊醒。
　　“是我，MOON。”
　　宰弦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哦。”
　　“我想见你！”
　　“现在很晚了。”
　　君夕斜靠在枕头上，打开了床头灯。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半。
　　“我们，刚下飞机……去云林演出了四天。炎少一直在生病……我好累，我想见你！我已经四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想联系你，可是真的没时间，炎少发烧很厉害，还要上台，我不可能不照顾他……现在，我，特别想见你。”
　　宰弦的声音在耳边飘忽起来。君夕沉默着，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从宰弦的声音里面，君夕已经能够感觉到疲倦，君夕希望他立刻去休息，他甚至想象出他熟睡中的脸庞。
　　“今天很晚了，都一点半了，你快回家睡觉。什么事情都明天再说。”
　　“MOON，我在电梯里，听不清楚。。。我马上到了，在你家门口。”
　　君夕的手机慢慢的滑下来，落在身边的被子上。宰弦的一句话，就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就那么躺着，一直到门铃疯狂的响起来。
　　门缓慢的推开了，宰弦站在外面，逆光，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突然弯腰紧紧地抱住了轮椅上的君夕。
　　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仿佛突然降临的幸福感觉已经让君夕几乎喘不过气来。泪水慢慢的盈上他的眼眶，梦境中，他甚至都不曾幻想的竟然发生在今天，他来到他的门口，一言不发，紧紧地拥抱他。
　　君夕努力忍住欲坠的泪水，将宰弦推开。
　　“你，怎么了？”
　　“MOON，我很想你！”
　　不过是一句我想你，君夕全部的怒气和怨怼就烟消云散。当他看见宰弦的脸，看见他的疲倦，以及看着君夕时，怜惜思念的神情，他的心里只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和依恋。
　　那是一个冗长的夜晚，宰弦睡在君夕的卧室，安稳踏实，呼吸间都是君夕身上淡淡的绿茶香水味。君夕坐在床边，他睡不着，凝视着宰弦的脸。他拿出那件作为生日礼物的白衬衫，轻轻的放在宰弦的枕边。
　　天亮了，微弱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宰弦抬起手，抚摸着君夕的头发。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却总让宰弦觉得他始终是个男孩子，让人呵护，让人疼惜。
　　慢慢的，君夕睁开眼睛，看见宰弦的笑脸，马上羞涩起来，从宰弦的手下逃脱。
　　“你不会在这里坐了一夜吧？”
　　“好像是的。”
　　“上来。”
　　君夕尚未做出任何反应，宰弦已经把君夕抱起来，放在自己身边的床上。君夕扬起脸看他，目光透明，让宰弦几乎不能够放开。他是那样的易碎，如果不能小心翼翼，如何靠近？
　　“这是什么？”
　　宰弦发现了床上的白色衬衫。
　　“嗯。给你的，上次你做饭弄脏了一件……”
　　“真的？”
　　“……你的生日礼物！”
　　宰弦愣在那里。生日礼物？除了父亲以外，他是第一个送他礼物的人。一时间，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酸涩已经开始侵袭，从心里到鼻腔，他真想躲开，独自哭泣一回。
　　“谢谢你，MOON！”
　　沉默，他们保持着暧昧的姿势，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么深，似一湖水。
　　“我，要走了……炎少在医院……你好好睡觉！听到没有？”
　　君夕点点头，看着宰弦起身离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君夕把脸埋在枕头上，露出了微笑。
　　空气里面，有一点幸福的味道。

　　宰弦在出租车上还是觉得困倦，半个小时，他抵达医院。三楼的走廊上响起了他轻轻的脚步声，早上五点，大部分的病人还在休息。炎少也不例外，他躺在那里，好像一个无声的影子。
　　打发jihoon回去休息，宰弦在床边坐了下来。
　　炎少眨了眨眼睛，算是跟宰弦打招呼。
　　“睡吧，还很早！”
　　“哥，你昨晚在家？”
　　“是的。”
　　炎少微微的点点头，闭上眼睛。宰弦抚摸着炎少的额头，光滑的皮肤，还在微微发烫，皮肤上有渗透出细微的汗水。
　　一直都那么安静，间或有炎少的咳嗽和轻微的呻吟，所幸的是他的体温终于开始缓慢的下降，手背上的针已经被拔去。
　　中午时候醒过来，开始找宰弦要东西吃。
　　“明天我想回家。”
　　“只要不再发烧，自然不会有问题。”
　　“你会一直在这里吧？”
　　“当然了。”
　　宰弦有点发呆的看着炎少的脸，他们之间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平静的交流了，大多数时候总是在争吵或者沉默。还有连日的演出，几个人坐在一起都累得不想说话。谁也没有力气去照顾别人的感受。因为发烧，即使在舞台上的时间里，炎少也经常迷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不断起飞降落的飞机上，炎少几乎都是在昏迷中度过。
　　终于没有争吵了，炎少想，也许告别的时候到了，毕竟他跟宰弦并没有所谓亲情血缘，他们的感情依靠的是一致的目标的爱，可是现在炎少觉得自己终于要被抛在后面了。
　　他并没有感觉到伤悲，他感觉到的只是平静。
　　哥，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的障碍，你一定要离开我！
　　宰弦扶着炎少回到公寓，把这个瘦弱的男孩子抱在怀里，让宰弦感觉到责任，也让他安心。
　　“你先躺着，我去把行李收拾一下。”
　　“哥，别走。我有话说。”
　　宰弦看着坐在床边的炎少，一阵心痛。
　　“什么事？”
　　“哥，我想，我想退出。”
　　“退出？退出什么？”
　　“我是说，你是不是该考虑再找一个吉他手。”
　　“你呢？我再找一个吉他手，我把你往哪里摆？”
　　“哥，我觉得我已经不适合我现在的位置。”
　　“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宰弦再次感觉到愤怒，他不能允许别人违抗他的意愿，不能容忍别人这样得抛弃他，离开他。他狠狠地瞪着炎少的眼睛，然后转身向门口走过去。
　　炎少在背后喊他的名字。
　　“宰弦，难道一定要等到我连吉他都不能握住的时候，才放我走吗？”
　　很多年来，他都没有从炎少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今天他这样的喊他，一定是到了某种绝境。宰弦不敢回头，但是感觉到巨大的恐惧。
　　“你看着我！”
　　宰弦走出去，关上门。
　　他不能哭，不能在炎少面前哭。
　　随后他听见炎少带着哭腔的呼喊。他喊着宰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而他的心里永远无法说出的话，都映在了他的泪水里面。
　　“哥，你难道要看着我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无法演奏一个音符，我只能无助的站在那里，让我的吉他掉在地板上吗？……哥，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我怕我毁了你的梦想，你那个梦想中的舞台……我已经不能够再跟你站在一起了……哥，你又知道我会有多么的不舍吗？……”
　　宰弦坐在客厅，听着炎少的声音渐渐沙哑，低下去，隐约听见压抑的哭泣。宰弦希望自己可以去安慰他，抱着他，擦去他的泪水，可是他只能僵硬的坐在客厅里，听着他绝望的声音，体会着他的悲伤。然后，泪水慢慢的滑落，他没有察觉。
　　炎少，哥没办法答应你。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替代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