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山河》莞尔浅唱

22、诛杀

　　护卫首领见三皇子前来询问，立即禀告道：“我等巡夜至客房，发现三名刺客正预带走郡马，刺客见我们人多，丢下郡马就跑，我们追过去，他们就变成蝙蝠飞走了。”

　　“有这等怪事，赵铭秀如何？可有受伤？”子珉询问道。

　　护卫首领忙着领兵追赶刺客，深怕刺客伤了王妃、郡主和三皇子，也未留下护卫照看赵铭秀，现在也不知赵铭秀的状况，自然是无法回答三皇子的问题。

　　三皇子赶忙带着护卫队探望赵铭秀，刚推开赵铭秀居住客房的院门，正撞见赵铭秀右手捂着左臂出来。

　　赵铭秀见到三皇子同护卫队一同前来，道：“今日刺客冲我而来，让三皇子受惊了，不知可有抓到刺客？”

　　“你怎知是冲你而来？”三皇子问道。

　　这三皇子怕不是吓傻了吧，不冲赵铭秀过来，还能冲谁而来？刺客可是从赵铭秀的院子里跑出去的，护卫首领觉得三皇子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多言。

　　赵铭秀道：“这三名刺客摸进我的院子，被我发现后与我缠斗，刺伤了我的手臂。”说完，他右手放开左手手臂，确实有一道刀伤，但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

　　赵铭秀一时不知三皇子的问题如何回答，便只好简单说了被刺客所伤的经过。

　　三皇子并未继续追问刺客行刺的细节，而是转向护卫首领问道：“你可听到刺客说了什么？”

　　“鬼王一道诛杀令，罗刹鬼主要你命！刺客是鬼王派来的！”护卫首领道。

　　他刚说完，护卫中起了一阵骚动，众人都知道，鬼域鬼王下的诛杀令是一定要见首级的，今天杀不成，明天还要杀，纵使杀了鬼域派来的刺客，还会有新的刺客，刺客杀绝了，还有罗刹鬼主。诛杀令好比一道死符，中了死符的人唯一将死符变生符的方法就是杀了鬼域鬼王，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办得到。

　　众人暗想：这个赵铭秀也真是倒霉，刚要当上郡马爷享受荣华富贵，没曾想是个短命鬼。看来和安歌郡主是没有缘分咯。

　　正在众人暗想之时，三皇子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赵兄，你何时招惹了鬼域鬼王？”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细细想来并未有得罪之处……许是因为我赢了比武招亲，引鬼王不悦了吧。”赵铭秀回答的时候有些支支吾吾，子珉不知是他有所隐瞒，还是确实不知原委。

　　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有些困乏了，子珉没有再刨根问底，吩咐护卫首领加强戒备，便命众人散去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有仆从到秀山别院通传，说是二皇子和端王妃有要紧事请三皇子速去勤正殿议事。

　　子珉深知李延泰的秉性，依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一定会抓住昨日行刺之事，兴风作浪一番才肯罢休。

　　勤正殿是端王在世时议事的地方，现如今安州太平，端王离世，故并不常用。

　　子珉远远便听见二皇子训斥护卫首领的声音，一口一个废物的骂着，甚是难听。

　　子珉迈入殿中，此时殿内已聚五人，二皇子、端王妃、赵铭秀、另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端麟军首领老将军田雍，殿内跪着挨骂的正是昨日当值的护卫首领。

　　见子珉进殿，二皇子收了点怒气，退回到端王妃左手的椅子上坐下，赵铭秀紧挨着他而坐，中间坐着的是端王妃，端王妃右手坐着的是老将军田雍。子珉向端王妃、二皇子、田雍施了礼，随后挨着田将军落座。

　　“端王妃、田将军，刚才那个罪人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昨日行刺的可是鬼域鬼王派出的杀手，这么明目张胆的潜入我皇家府邸，随意屠戮，可有把我皇室放在眼里，如若不严惩，歹人定会变本加厉，这次一定要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请下令让田将军带兵踏平鬼域。”二皇子道。

　　“可是此事尚未调查清楚，贸然出兵恐伤及无辜。”端王妃皱起了眉头。

　　“端王妃所言极是，只是江湖纷争，朝廷不便卷入。”田将军道。

　　“那赵郡马所受的伤就这么算了？若不是他武功高强，今日郡主府恐怕是要喜事未来，丧事先办了！王妃莫要妇人之仁，还是先下手为强，免得鬼域这些难缠的鬼再来，你们府内的护卫又个个草包，只会些花拳绣腿，到时候刺客抓不住，让小鬼夺了郡主府人的性命可就不值当了。”二皇子继续煽风点火，恨不得明日就派端麟军扫荡鬼域。

　　“鬼域虽也有部队，但他们从未踏过冥海，犯我安州，我们双方并未有交战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湖事江湖了，端麟军不便出兵。”田雍斩钉截铁道。

　　“那老将军可否借我些兵？”二皇子问道。

　　田雍知道二皇子一定是要借这个由头攻打鬼域，一旦打起来，必须斩草除根，否则便是结下了梁子，安州百姓必不得安宁，但二皇子决定的事情，又岂是他可以以一己之力阻拦的，不领兵可以，但是想不失一兵一卒了结此事，二皇子恐难罢休，便答应了二皇子借兵的请求，同意随时借精英小队供他差遣。

　　田雍想到的，子珉自然也考虑到了，他反对道：“攻打鬼域，挑起战事，双方从未交过手，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如若不能一举歼灭，必定后患无穷，安州百姓跟着遭殃，二哥还是早日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一主战，三主不战，这一仗本打不起来，但是三人没想到的是今日议事并不是来征求他们意见的，二皇子早就向皇上请了一道密旨，密旨中将鬼域定义成海盗贼窝，要求见密旨众臣需配合二皇子剿灭贼窝，还安州百姓安宁。

　　圣旨在此，生为皇上的臣子又岂敢不从，二皇子得意的宣布由三皇子领端麟军五百精锐，攻打鬼域，誓要把鬼王斩首，以正国威。

　　鬼域众鬼的先祖不是饥民便是逃犯，都是在这人间活不下去的人，前往鬼域讨个生活。鬼域所占之地本一半是灌木覆盖，杂草丛生的密林；一半是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死火山灰覆盖的荒漠，这样的地方，谁都看不上，被众鬼占了也就占了，无人在意。

　　如今，却建立起了一个以鬼王为首的江湖政权，不但开荒种地、建殿，还有了船支和一支自己的部队，这怎么得了，自然是成为了当今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李氏朝廷的政权也是从别家夺取的，最懂得不能养虎为患的道理。

　　二皇子正是摸准了父亲早就有除之而后快的心理，想出了一个一箭三雕的方法，一来可以挫伤李延民的势力，防日后争位；二来可以了解端陵军的战力，如不能收做己用，也可以早做防备；三来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借刀杀人，立下战功。

　　眼看双方就要兵刃相见，还好鬼王盈早就预见端倪，也发现了鬼将军与人间勾结之事，早早做了自己的一番布置。密室中，她每日盯着鬼厌修炼，不让他有一刻松懈之时，鬼厌也接受了另一位师父的存在，因为他太想变强了，甚至有些急功近利。

　　子时，鬼域的夜寂静无声，寝宫密室内，灯火通明。鬼圣已经沉沉睡去，鬼厌还在打坐练功，汗水渗透他的衣衫，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为了能够模仿鬼王，鬼王将自己的神功幽冥大法教给了鬼厌。

　　鬼王告诉鬼厌，在自然界中，太阳乃至阳之物，月亮乃至阴之物，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我们能看到、听到、接触到、感觉到的世界里，阴阳都是相生相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消阳长、阳消阴长，阳极必生阴、阴极必生阳，只有阴阳平衡才能和谐共生。

　　习武之人，体内会生出两股真气，一股至刚至阳，一股至阴至寒，两者相生相克。而幽冥大法乃至阴之心法，修炼至第十成，体能便只剩下至阴至寒之真气，可挥剑冻叶，出掌凝血，延年益寿。

　　修炼武功心法，需看修炼之人的体质，习武之人中，有四种体质，分别是普通体质、白丁体质、至阳之体和至阴之体，普通体质之人最多，这类人至阳至阴的心法都可修炼，修炼好坏全看造化；白丁体质，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修炼不出任何心法，他们不是天生体内无两股真气就是天生感知不到体内的两股真气，自然无法控制和提升两股真气；至阳之体通常为男性，天生体内至阳之气强，可以说是对修炼至阳之心法有着天赋异禀，但出现的几率却小得可怜；与之相反的是至阴之体，这类体质的人通常为女性，天生体内至阴之气强，这类人出现的概率更小，比至阳之体还要可遇而不可求，万中难出其一。据说段博文的师姐柳兰芷就是至阴之体，她的体质正是修炼至阴心法者梦寐以求的体质。

　　除了体质，气候时辰也影响着心法的修炼。每年的大年初一是至阳之日，每年的七月十五是至阴之日；一天的至阳之时是午时，至阴之时则是子时。在至阳之时有利于至阳心法的修炼，在至阴之时有利于至阴心法的修炼。

　　鬼厌师从鬼圣，本修炼的是至阳的心法，而现在又需修炼至阴的心法，他只感到体内一股寒气逐渐壮大，仿佛先将他的脸按入冥海之中，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却越陷越深，想浮出水面呼吸，自己的四肢变成了孩童的长度，使不上力也不听使唤，张嘴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地沉入海底，陷入无尽的黑暗。

　　突然，海面投射下一道光，一个身影跳入了冥海，向他奋力游来，越游越近。李子珉的脸逐渐清晰，鬼厌看见了他身上的光，伸手想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已变成了孩童的手。

　　“你是谁？”李子珉问。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阿厌啊！”听到子珉的话，鬼厌只感到泪如泉涌，一阵寒气袭来，他放弃了挣扎，沉入了海底。

　　片刻，他突然睁开眼，摸一摸手腕，又恢复了常温，身后师父正在给自己运功。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练功之时切记全神贯注。”鬼圣道。

　　“师父，我想起了我初来鬼域的时候。”

　　鬼圣看鬼厌恢复了意识，停止了运功，抱怨道：“我就不该答应鬼盈那个坏东西让她教你武功，她没有徒弟，我可是有传人的！你丧失了记忆，必定是有让你伤心难过之过往，你现在忆不起，便是心魔；你若千方百计想忆起，这个心魔就会越长越大；你若日后真忆起，又难免伤心难过，不如忘记过去的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师父教导的是，徒儿谨记。”鬼厌道。

　　鬼厌不知道纵使他放下心魔，日后也难逃心魔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