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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他躲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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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迟像无头苍蝇一般在擎天塔里乱转,可她心里越是着急,越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帮你。”
姜见迟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也分不清是谁在说话,甚至有些无助地道:“我要去见郁逢之。”
“我就在这里。”有一把声音温和地道。
姜见迟循着声音凑了上来,透过迷蒙的泪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天这人的样子,摇摇头:“你不是他。”
“可我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不是么?”那声音诱哄道。
姜见迟摇了摇头,啜泣着重复:“你不是他……我找不到他了。”
“不是你找不到他,是他躲起来了。”
姜见迟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心魔循循善诱:“因为他生你的气了。你的父母害死了他,还挖了他的眼睛,炼化了他的血肉。而你,霸占了他的眼睛。”
心魔每说一句,姜见迟的身体就抖一下,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呜呜地哭着。
看到姜见迟神志不清的样子,心魔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更加耐心地诱哄。
“把你的身体给我,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如果不是因为这副身体里有洞悉之目,他早就用他的分神附上去了。
可也正因为姜见迟身怀洞悉之目,这副身体才显得格外诱人。
神族的眼睛是他们的神格之源,此种蕴含的星辰之力。甚至可以改写此间天地法则。只有拥有了这双眼睛,才可以真正称得上是神族。
他与郁逢之本就是一体,郁逢之是神族,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也是。
现在郁逢之失去了他的眼睛,如果他能够拿到的话……
那么,他就是此方天地真正意义上的神明。
言出法随,动辄风雷变色。
至于他原本是本体还是本体的心魔,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你真的能帮我?”
心魔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道:“只有我能帮你。”
姜见迟似乎犹豫挣扎了一会儿,可这挣扎也没持续太久,她慢慢地向心魔的方向走去。
心魔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姜见迟。
一阵急促的钟鸣突然响起。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擎天塔剧烈晃动了起来,金属碰撞的声响沉闷地透过塔身穿了进来,像是无数条铁链在剧烈地抖动。
心魔的脸色倏地变了。
他知道,这是郁逢之当初铸造这座塔时施加的禁制,如今他要逃出塔去,禁制被触动,就连附近的辟灵钟都有所感应,开始给鸿冥仙宗的其他人示警。
意识到这一点,心魔更加急切地要挤进姜见迟的身体。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一定要在擎天塔的禁制爆发之前占据洞悉之目。一旦有了洞悉之目,他便拥有了言出法随的能力,区区禁制便奈何不了他!
可就在这时,姜见迟后退了一步。
像是大梦初醒,姜见迟混沌的大脑终于被辟灵钟一声高过一声的钟鸣唤醒。
这后退的一步,将心魔刚刚挤进去半分的魂体从身上撕了下来。
神魂被撕裂的痛苦清楚地传达到大脑,姜见迟头痛欲裂,却也因为这痛苦而清醒了几分。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这副狰狞的表情,和郁逢之哪里像了?
她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即起身上去,扼住了心魔的喉咙。
“刚才你给我看的,是你编出来骗我的?还是……都是真的?”
心魔的修为本远在她之上,可她的力气突然大得厉害,就连他也挣脱不得。
难道……她已经在觉醒洞悉之目的力量了?
心魔霎时间慌乱了起来。
不行,一定要稳住。
心魔看进她的眼睛深处,艰难地道:“是不是真的,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吗?浮虚为什么瞒着你的身世,为什么死也要让你离开鸿冥仙宗?”
姜见迟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了身形,一字字道:“你胡说。”
心魔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掌打断,身子顺着惯性跌出去一段距离。
他再抬头时,就见姜见迟已经顺着地宫里的那颗大树向塔顶飞去。
他已经没有了追她的力气。
不过还好,姜见迟逃出去了也没关系。
他在外面还放了一具分神。
他相信他的那具分神,一定和他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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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迟从擎天塔中出来的时候,塔外并没有很多人。
她有些惊讶,上次擎天塔发出异动,还是她闯进塔中取神骨的时候,她也因此被逐出了鸿冥仙宗。
这次她又进擎天塔,还引得辟灵钟一齐示警,居然没几个人来这里查看情况。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弟子,稀稀拉拉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看着她。
“这不是姜见迟么?她怎么还敢回来?”
“回来就罢了,她怎么还敢进擎天塔?”
“我说怎么刚刚辟灵钟也一起响了,赶紧跑过来,原来又是她。可掌门和首座们都不在,这可怎么办啊,我们打得过她么?”
“……掌门他们都在前山和魔尊父子作战,无暇顾及这边……”说话的人咬咬牙,“要不我们上吧!”
“等等。”正准备离开的姜见迟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他们,“你们刚刚说什么?魔尊父子在前山?”
被直直盯着的弟子跟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是自己说要上的:“对~~啊~~”
一旁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他一下,瞪着姜见迟道:“别以为掌门他们不在,你就能逍遥法外!你害死了你师父浮虚道君,这件事一定要有个结果的!掌门他们收服了魔尊父子便会过来!”
原野和碧城为什么会突然来潜虬峰?他们疯了么?
姜见迟心下有些不安,忍不住朝前山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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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山,方扼云正与各脉首座结成剑阵,虎视眈眈地将原野父子围在中间。
碧城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原野倒是还好,但禁不住被这群首座纠缠了半天,灵力也消耗了不少。
“本座不与你们计较,把姜见迟交出来,本座自会离开。”
有人骂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天下人皆知,那叛徒已经逃出仙宗。你若要寻个由头开战,也找个像样点的!”
两边僵持不下之时,忽地,方扼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的一双眼睛渐渐被浓郁的黑雾浸染。
最先发现异样的人是原野,随后,就连方扼云旁边的梅严华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扼云道兄?”梅严华喊了他一声。
这一声像是彻底唤醒了方扼云,他眼中的黑雾渐渐散去,人却瞬间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原野父子对视了一眼,身形也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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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见迟还没离开后山禁地,就见到一人御剑而来,流星一般落在自己面前。
她的眼睛缩了一下,因为她很快发现,这个“方扼云”有些不对劲。
“方扼云”几步走到自己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
“方……”
下一瞬,姜见迟仿佛原地掉落进一个火场,滚滚烈焰瞬间平地燃起,掀起了几丈高的火焰。
黑色的浓烟、红色的火焰交织成一片,铺满了姜见迟的眼底。
姜见迟透过滚滚浓烟,还能模模糊糊地望见外面的擎天塔。
以及塔外的空地上,一脸困惑的弟子。
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
难道是幻境吗?
姜见迟睁大了眼睛:“心魔?”
站在她对面的“方扼云”并没有说话,但在周围高温的炙烤下,“方扼云”的身形渐渐有些扭曲,凭空生出了一种虚幻。
一条淡淡的影子渐渐从他身上浸出,这条影子不甚明晰,只能模糊地看出是在微笑。
“刚刚告别,又见面了。”
姜见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还以为心魔不能离开擎天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更没想到,他居然附身在了方扼云的身上。
如果他能自由出入擎天塔的话,那岂不是能附身在任意一个人的身上?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姜见迟突然有了聊天的耐心。
身处火海之中,她却忽然冷静下来。
“你想要附身我,是吧?”
“方扼云”默不作声,只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姜见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你已经有了方扼云的身体,他是鸿冥仙宗的掌门,除了魔界,你可以横着走,按理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就算一个鸿冥仙宗在心魔眼里不够看,前山还有一个送上门来的原野,他也可以去魔界体验一下当魔尊的感觉。
可他没有。
姜见迟自认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修为不如一众大能,虽然身世血脉特殊了点,但也不是唯一一个混血血脉。
可心魔却几次要附自己的身。
“我全身上下能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的,大概也只有这双眼睛了。”
那层淡淡的影子似乎笑了,却并没有说话,反而是他身后的“方扼云”机械地张了嘴,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道:“那是我的眼睛,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姜见迟笑了笑:“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
影子似乎闪了闪。
姜见迟继续道:“如果是你的东西,为什么你几次三番想要附身我,都没能成功?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至于你每次都要费工夫弄出一个幻境,才能哄骗我上当么?”
心魔编制的幻境就像一个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又像是一场场漫长的梦境。
而梦境通常有个显著的特点,就是模糊。
那些光怪陆离、最能够激起人的情绪的部分,往往是梦境中最深刻的片段。
而那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信息,或是一些琐碎的逻辑和注解,便被做梦的人忽略了。
心魔的幻境也是一样。
姜见迟能够看到琼渊和原野为了一双眼睛大打出手,打得昏天黑地,一死一伤。
却没有人能告诉她,这个所谓的洞悉之目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样子,它似乎是一样极为稀有的神物,蕴含着庞大的星辰之力。
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可这个星辰之力,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姜见迟看着那层影子,道:“我能用它,来打败你吗?”
影子激烈地晃动了起来。
周围的火海猛地又蹿了两丈高,几乎遮天蔽日,就连远处擎天塔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姜见迟的脸色却丝毫未变。
被高温和火苗扭曲的视线中,寄居在方扼云体内的心魔看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
那是——
“灭。”
下一瞬,漫天火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们又回到了擎天塔外面,几个小弟子看见这边,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掌门!”
他们掌门的脸色臭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