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大佬在种田》安徒僧

28、混血儿

　　第二个月即将过去的时候，一天姜见迟忽然捧着个苹果兴冲冲地来找郁逢之。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郁逢之的魂体已经凝实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怼到自己鼻尖的苹果。
　　难道这家伙终于想起他，不再把所有水果都攒着送给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虽然自己不吃东西，但这家伙难道送自己礼物，他还是勉为其难……

　　“你看你看！”姜见迟像是发现了逃出去的路一般，兴奋地让他看这个苹果，“我说什么来着，他终于肯跟我打招呼了，这就是他送我的苹果！”
　　郁逢之：“……”

　　他注视着这个看着就不好吃的苹果，发问：“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他送你的？”
　　姜见迟：“那扇铁栅栏后面是个下坡路，如果没人故意扔过来，苹果不可能自己滚到这边来。”
　　郁逢之看了看苹果身上一片片的淤青：“为什么不能是你昨天晚上送过去的苹果，被人家嫌弃，又丢回来了？”

　　对面的人嫌弃不嫌弃苹果她不知道，姜见迟倒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郁逢之：“你这人思想怎么一点都不友好，难怪没朋友。”

　　这话说完半天，郁逢之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姜见迟怕他对这件事敏感，小心去觑他的脸色，就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想了想，自己这话是有些刻薄，正要说几句找补，就听郁逢之开口道：“你可知道，里面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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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魔界第一杀手”的事情，在魔界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与其说这个“第一杀手”指的是某一个人，它更像是一个世袭的名头。
　　也就是说，魔界有这样一个家族，其中每一代后人都是“魔界第一杀手”。

　　这个家族祖上出过一位牛逼哄哄的魔将，此人修为不输当时的魔王，惊才绝艳，却一身反骨。
　　他不顾他人眼光，娶了一个修士为妻，二人和和睦睦两年，诞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世上第一个仙魔两界的混血儿，因此在这个孩子出世之前，谁都不知道，混血儿的出生，会夺走孩子母亲的生机。
　　仙魔结合本就违反人伦，孩子母亲孕育一个混血儿更是不易，孩子出生后，没过多久，魔将的妻子迅速老去，直至死亡。

　　魔将痛失爱妻，却把这笔帐算在了神明的头上，觉得是神明不仁，才想出了“仙魔不许结合”这种脑残规则。
　　自此，魔将这一支家族开始了反抗神明的大业。

　　混血儿继承了孩子母亲的短命，终其一生都活不过三十岁，但在修炼一道确却是拔出同龄人一大截。
　　别家孩子用十年筑基，混血儿用三年就完成了。

　　魔将一族发现这一关窍，不惜又让这个混血儿娶了另一个修士为妻，以保证家族血脉总有仙魔两种血脉。
　　两种血脉之间的力量愈平衡，混血儿的天赋越高。

　　可魔将一族的可怖修为终于引来了魔王的忌惮，尽管他们并没有不敬魔王的意思，可终归功高盖主。又因混血儿寿命短暂，时间一长，魔将家族的后人越来越少，最后成了代代单传。
　　每一代混血儿出生，都会被魔王抱走，找个没人的地方豢养起来。

　　渐渐地，混血儿就成了魔王手里最为锋锐的一把刀。
　　指哪儿打哪儿，从来没有任何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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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这个故事，姜见迟久久不能言语。
　　她有点儿心有余悸。
　　因为认真起来，她也是个混血儿来着。

　　这具身体莫名其妙的天赋终于得到了解释，随之附赠的还有一个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

　　她突然想起来，原剧情中的姜见迟最后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报复负心的梅芝林。
　　有没有可能，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正是知道了这个可怖的诅咒，才那般肆无忌惮、不计后果地报复梅芝林？

　　郁逢之靠在石壁上，静静地观察着姜见迟的反应。
　　水滴从嶙峋的石笋上落下，落在潭水里，敲在地面上，在山洞里交织成一片混响。
　　他的心情忽然有点儿复杂。

　　他知道说出“魔界第一杀手”的身世，必将对小姑娘造成打击，又觉得她应该知道这一切。
　　当寿命不过十余年时，她应该去做喜欢的事情，而不是被无谓的仇恨捆缚，将时光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可真当说出来的时候，他又有点儿后悔。

　　当水滴终于落在他的指尖时，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将指尖的潮湿搓开，抬眼道：“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心愿？三个愿望我满足不了，一个倒还可以试试。”
　　说完这句话，就见姜见迟忽然抬起了一直低着的头，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面上。郁逢之目光动了动，道：“怎么了？”

　　姜见迟道：“你应该知道我那对糟心的父母是什么人吧？”
　　郁逢之思绪一顿。
　　姜见迟打量着他的神情，心中愈发笃定：“你活了那么久，又一直在我身边，至少对我小时候的事情应该十分清楚。你知道他们是谁，对不对？”

　　心疼、难过的情绪瞬间被郁逢之收起来，他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道：“不知道。”

　　“嘁，”姜见迟撇了撇嘴，“你就是知道，但不肯说。”
　　算了，这家伙就是个锯嘴葫芦，她算是看明白了，关于他自己、又关于她的过去，他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的。

　　姜见迟觉得没意思，知道了自己活不过三十岁这个消息后，又实在提不起心思修炼，索性抱了一团兽皮被子睡觉。

　　郁逢之看着背对着自己蜷成一团的小姑娘，心里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
　　他看着她长大，当然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可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若是能像浮虚筹谋的那样，小姑娘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又或者，他当初能早点找到她，必不会叫她成为那二人的孩子。
　　她也不至于，连三十岁都活不到。

　　“抱歉。”郁逢之的声音淡淡地散入潮湿的空气中。

　　背对着他的姜见迟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处。
　　有什么可抱歉的呢？她又不是真的姜见迟，这具身体的父母也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
　　她的父母，早已在前世的那场车祸中离去了。

　　关于这具身体的身世，能知道自然是好，可即便知道了，又有什么样的分别呢？
　　她终究活不过三十岁，和自己的前一世一样短命。

　　按道理，像她这样的人，在世上没有什么牵挂，所求不过活一天舒服一天，末日究竟是十年后到来还是明天就到，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要活着的日子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就是了。

　　可想到死得莫名其妙的浮虚，又想到至今还有些孩子气的姜无咎，她又有些没那么甘心。
　　终究不再毫无挂碍。

　　对了，还有，还有旁边这个人……
　　若是连自己也不在了，他会怎样呢？
　　又回到那个破旧的油灯里，等着不知道多少年以后，被不知道哪个人辗转发现？
　　然后，不似活人、又死得不能再死地就这样磋磨下去？
　　那该有多寂寞。

　　姜见迟想着，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抱紧了自己的兽皮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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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所谓“第一杀手”的身世后，姜见迟就有了新的话题。
　　她靠在铁栅栏上，百无聊赖地道：“我知道，你是混血儿。好巧，我也是。”

　　那边终于有了回应。
　　里面的人像是在练功，伴随着猎物的惨叫声，姜见迟的声音不大，可随着话音落下，那边也传来了长剑落地的声音。
　　然后是一声闷哼。

　　声音轻而哑，却不是姜见迟以前听到过的任何一种声音。
　　是个女孩子。
　　尽管只是一个闷哑的哼声，她还是听出来了，是个女孩子。

　　姜见迟瞪大了眼睛，传说中的“魔界第一杀手”竟然是个女孩子吗？
　　那她在这里被困了多久？难道真的从出生起……

　　“你没事吧？”姜见迟有些紧张地问。
　　进来这么久，她还没听到那边发出任何声音，所以生怕自己突兀的打扰会令对方受伤。

　　在许久之后，那边像是解决掉了“猎物”，才拖着脚步向这边走过来。
　　姜见迟听到，对面的人停在了离她有点距离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