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7、醉酒

　　方辞和贺骁分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两端，谁都没有说话。

　　两人一个心里还窝着气，一个心里惴惴不安。时间憋的越久，贺骁就越是生气，他不知道旁边坐着的这人是什么脑回路，明明知道他生气，难道都不哄一下的么？

　　方辞其实是不敢和贺骁讲话，主要是她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安抚？安抚的话要说些什么？她越是犹犹豫豫，车里的气氛越是奇怪，搞得方辞更加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方辞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跳过目前所发生的状况，随便找点话聊。

　　“贺骁，我能问你点事么？”

　　“说。”

　　“嗯……我想问你，陆嘉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

　　行，不如不说话，现在气氛变得更冷了。方辞连呼吸都不敢出声了，她在位子上坐立难安，好在这种诡异的气氛被司机师傅的咳嗽声打破了，紧接着方辞听到了仿佛是从地狱传来招魂的阴沉声音。

　　“你说什么？”

　　她被吓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要是……要是觉得不方便……”

　　“你喜欢他？”

　　车里又安静了，方辞觉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要再这么下去，还没到吃饭的地方，她就得被贺骁先弄出心脏病来。

　　“怎么可能！不是我……是有人喜欢。”

　　“有人是谁？”

　　“哎呀，就是有人嘛！”

　　“你不说我也不说，回头我就告诉陆嘉行你喜欢他。”

　　“别，别呀！”

　　方辞急的抓耳挠腮，反观贺骁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她怕贺骁真的给陆嘉行说出误会来，这消息没套着，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你不可以告诉陆嘉行哦……”

　　贺骁不置可否。

　　“是，是赵曦言。”

　　“我还以为是谁呢……没劲。”

　　“你知道？”

　　“也就陆嘉行那个傻缺自己看不出来。”

　　“那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贺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上去不打算回答方辞的话了。

　　方辞委屈巴巴的小声念叨：“骗我说了自己又不说……”

　　他听着对方的抱怨，侧过头说：“说点好听的来听听，说不准我心情好了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了。”

　　“说……说什么？”

　　“这还要我教你？”

　　方辞十分后悔，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简直就是被贺骁牵着鼻子走，难道真的要当着贺骁的面夸他？

　　她扭来来去，最后拉着贺骁的袖子开始哼哼唧唧，“你就给我说说嘛，求你了……”

　　贺骁无情的把方辞的爪子拍掉，“我也没为难你啊，就想听两句好听的，又不是让你表白，很难么？”

　　方辞听到“表白”两个字，脑子里面白了一瞬，吓得她呼吸都暂停了，要不是贺骁眼睛里全是漫不经心，她都要怀疑和贺骁是不是瞧出来什么了。

　　“我……”方辞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利索，“我觉得……嗯……我觉得你笑起来的时候比冷着脸更，更帅气，所以……没事就……多笑笑，不是挺好的嘛……哈哈哈……”说完自己就傻乐了起来。

　　贺骁原本闭目养神等着对方能说出什么好话，虽然也是报了一丝期待，可终究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字里行间，处处透着傻气。

　　贺骁睁开一只眼睛瞟了她一眼，自然自语的嘟囔，“给你机会都不知道好好利用……”

　　“嗯？你说什么？”方辞见他似乎心情好一点了，便又凑了上去，“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因为突然的靠近，她过来的时候带起了一小阵风，风力夹杂着方辞身上香甜的味道，弄得他鼻子发痒，他不着声色的往后椅背稍微靠了靠，稳住心神才缓缓说道：“陆嘉行是有个青梅竹马叫姜夏，初三的时候去上海了。”

　　“那他们还有联系么？”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就问了两个！”

　　“陆嘉行有一直给她写信，只是姜夏很少回了。”

　　“他这么长情啊……那赵曦言是不是没戏了？”

　　“也不一定……姜夏今年暑假要回来，和她男朋友一起。”

　　或许是因为四个人都各怀心事，也可能是因为烧烤太好吃，所以酒喝的特别快。最后还在饭桌上屹立不倒的，只有贺骁一个人。

　　贺骁把三个人放在出租车后座排排坐，一个挨着一个的送回家。

　　陆嘉行一路嚷嚷着还要喝，被贺骁丢在他家楼下就走了。赵曦言也不怎么老实，把贺骁的胳膊都抓出了一道道红印。方辞倒是老实，他送完赵曦言回来的时候，见方辞倒在后座上，头发乱糟糟的，蜷缩在一起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贺骁把人扶起来，但她身子软的一塌糊涂失去支撑又要一头栽过去，他尝试了好几次，最后被弄烦了，直接把人揽在怀里。对方似乎是得寸进尺，拱着脑袋在他怀里蹭了半天，最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睡过去了。

　　贺骁见她终于消停下来了，松了一口气。微风从车窗的隙缝里钻了进了，带着些夏夜的清凉。贺骁感受到脖间温热有序的呼吸，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眼，女孩睡着的样子十分恬静，窗外忽明忽暗的路灯变换着色彩印在她的脸上，风轻轻吹动着她额边的碎发引的她鼻头微痒，她伸手揉了揉，顺手扒拉两下脸上的碎发，继续睡去。

　　贺骁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觉得心里特别踏实，那种踏实就像是吃了一顿香甜的饭菜，或者是睡了饱饱的一觉一样踏实，他竟分不出这样的踏实是来自这静谧的夜晚，还是怀里的这个女孩。

　　方辞是被贺骁背下车的，她好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贺骁不知道方辞家的楼层，想叫醒她问清楚，可是对方毫无反应。

　　贺骁想了想还是先让她在楼下醒醒酒吧，不然被她家里人看到喝的醉醺醺的还被一个男孩子送回来总归是不太好的。

　　路边有个石凳，他扶着方辞坐下了。石凳有些凉，方辞一坐下便觉得从屁股窜上来一阵凉意，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她悠悠转醒，以为自己在房间里，但是旁边怎么还多了个人，迷迷糊糊的问：“你是谁啊？”

　　贺骁点了一根烟正抽着，想都没想便说：“我是你祖宗。”

　　方辞一听是她祖宗，高兴的傻笑起来，盘着腿面对贺骁坐好，双手合十虔诚的说：“祖宗啊祖宗，你既然已经显灵了，那能不能请你顺便保佑保佑我啊。”

　　贺骁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别开头吐出最后一口烟，转而笑问道：“保佑你什么？”

　　她捧着自己的脸，一副娇羞的样子说：“当然是保佑我喜欢的人也能喜欢我呀！”

　　贺骁的胳膊肘支在石凳的靠背上，撑着自己的头，耐心的继续装“祖宗”，循循善诱的说：“那你得告诉我喜欢的人是谁，不然我怎么保佑你啊。”

　　“让我想想啊……”她眉头紧皱，抱着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我不记得我喜欢的人是谁了。”她苦思冥想了半天，那模样活像在解一道数学题，就差拿出草稿纸来演算了。她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回到贺骁的身上，神情一下明朗了，就连眼睛里也闪着点点光泽。

　　方辞指着贺骁说：“我看你长得这样好看，不如你喜欢喜欢我？我可招人喜欢了。”可能怕对方不相信，她还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贺骁被逗笑了，问她：“你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啊！”

　　方辞伸手戳了戳贺骁的脸，戳够了她又开始摸人家的脸，一只手还嫌不够，索性两只手都捧住贺骁的脸，轻轻的摸搓起来。贺骁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竟然忘记推开她。只是看着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在自己面前不停的眨巴眨巴，他就好像被催了眠一样，浑身都动弹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夏夜的风太过温柔，竟吹得他心头痒得难受。

　　贺骁上一秒被撩得浑身燥热难耐，下一秒差点吐血身亡，因为他听见方辞说：

　　“你不是神仙么？”

　　说完她又一副发愁的模样，“你可是神仙啊，很多人都喜欢神仙，可是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啊，我先看到的……嗝！”

　　说完她又扯过自己的书包，低着脑袋不知道在书包里翻找什么，找着找着可能怕“神仙”跑了，赶紧抬头看两眼，确认对方的存在。

　　“你，你等等啊，我给你画……画个记号。”

　　“画记号？”

　　方辞点点头，“我的东西都有记号，我也给你画一个，这样你就不会变成别人的了。”

　　贺骁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此时至少变小了十岁，不然怎么会由着方辞在他手上乱写乱画。

　　“好了！这样你丢了，我也……也能找到……”说完她又一头栽在贺骁的怀里睡着了。

　　贺骁摊开自己的掌心，他借着路口的灯才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是个字。

　　女孩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消失了，又恢复到了刚才那个只能偶尔听到几声蝈蝈叫的夜晚。贺骁轻笑了一声，他的手指穿过怀里女孩的发丝，看着它们在他的手上缠绕然后又离去，心中有什么被冰封的东西开始慢慢融化。

　　他的手滑过方辞的耳廓，路过她的耳垂，来到她的脸颊，感受着少女肌肤的柔软。大拇指和食指用力一夹，便掐起方辞脸上的一块肉来，痛疼感让方辞一下子醒酒了。

　　“喂！不要赖在我身上不走，赶紧说你家在几楼几室！”

　　“疼疼疼！你先放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