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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恶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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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六月,雨季来临。
断断续续的雨下了一天,不过午后三四点,天已半暗。乌沉沉的云朵压得极低,远远望去,与高耸入云的巨壁几乎连成一片,仿若下一秒就要摧毁这座巨大的人类保护屏障。
持续的降雨已经在街道上积起可以到达成年人小腿的水,两旁低矮的贫民屋早已被淹了大半,不时有赤着膊的男人和穿着破雨衣的女人用缺了口的盆或者其他简陋的工具朝外泼着水。
远处慢慢走来两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只听其中一人小声抱怨道:“该死的,这雨什么时候停,今天怎么轮到我们……”
话音未落就是兜头一盆水泼来,“啊!我要疯了!”
那黑斗篷迅速抹了把脸,怒目朝源头望去,却见一位七八岁的小男孩两股战战的立在不远处,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大人……大人饶命……”
明显发育不良的瘦弱男孩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半长发吓得连话也说不清,见黑斗篷向他望去,膝盖一软,几乎瘫坐在地上。
黑斗篷见状却好似被噎住了一样,犹豫再三,走上前欲将小男孩拉起来:“你…起来,我不怪你。”
哪知试了几次,那小男孩都因为脱力站不起来,甚至在看到他走上前后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无奈,黑斗篷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在一旁看戏的另一位同伴。
“噗嗤,想不到我们克克也有这样为难的时候。”声音意外的温柔好听。
他慢慢走上前,蹲下身,仿佛变魔术般从袖里掏出一颗糖果:“小朋友,不用怕,我们可不是坏人呐。”
小男孩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兜帽下是一张他无法用自己那短暂人生里学到的贫瘠言语所能描绘的俊美容貌,他忽然记起隔壁玛卡阿姨家珍藏的绘本,那里面就有一个长着翅膀会发光的人,玛卡阿姨说那是天使,天使会给他们带来希望。
“你……是天使吗?”
“天使……吗?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他直起身:“走吧克克,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啊,可恶!班长不要再喊我的小名啦!”
……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街道两旁的贫民屋里才慢慢传出些动静,小男孩消失的那对父母终于探出头。
“啊库恩!你没事吧!”女人嚎叫一声,抹着眼泪飞扑到儿子身边,摸着男孩的脸细细打量,她身后的男人则谨慎的看了眼四周,抓着两人的手往屋里扯:“你发什么疯,进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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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条街外,两位黑斗篷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真是好笑呢,刚刚那个小屁孩居然叫班长你天使,什么天使,魔鬼才对吧!”克克吐槽道。
“克克,你在挑衅我吗?”班长双手环胸,顿了顿又补充道,“看来你最近很轻松嘛,那今晚我陪你加练好了!”
“啊!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克克连忙讨饶。
“晚了哦,今晚我会去找你的。”班长抬起下巴,露出迷人的笑容。
“不要——”
“住嘴克里斯,有打斗声!”班长突然低声喝道。
一声“啊”字还卡在喉咙里,克里斯的身体却已经本能的进入警戒状态,这让他一张脸憋的通红。
待他喘过气来,班长早已不见了踪影。
“该死的徐维,等等我呀!”克里斯气急,连忙跟上,一个抬脚借力翻上屋顶,身如鬼魅,呼吸间已窜出十几米。
克里斯到达的时候,很明显这场打斗已经结束。
哦不,更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
墙边蹲着几个小崽子,典型的E区贫民窟顽童打扮,破衣,赤脚,寸头,身形矫健,眉眼狠厉,这帮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时常三五成群混在一起,极少落单,整日里在各个街区游荡,就算是成年男人们也得掂量着避免招惹他们。
克里斯皱眉,他一向对这帮游手好闲的小混混们没好印象。
“克里斯,你过来看看,这孩子——”
他这才注意到背对着他的班长徐维姿势怪异,此时正单腿跪地半躬着身。
他闻声而去,却骤然睁大了眼睛。
哪怕是之后的几十年里,克里斯也一直记得这可怖怪异的一幕。
那是怎样一个场景啊,班长怀里抱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对,克里斯甚至觉得那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
那团血球在不断蠕动,舒展,伸缩,能量在皮下涌动,好似下一刻就要挣脱□□迸发出来。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斑驳的皮肤下面,血管在肌肉中不断游走,重塑,克里斯咽了口吐沫,即便早已成为一位拓荒者,直面过巨壁外的危险世界,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他心有戚戚。
不过好在身为进化者的本能还在,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能量波动是……”
“没错,你也发现了吧,这孩子……”
这是一种只有在进化者之间才能感受到的玄而又玄的能量波动,似吸引又似排斥,不过末世已百年,其产生原理至今没有合理解释,因此进化者们用第一个发现这种波动的科学家布克的名字来命名这种现象。
布克反应。
“他是个进化者。”徐维直起身,托着怀里的孩子肯定道,“能与我们产生布克反应,又是这个年纪,只怕还拥有先天天赋。”
“先天天赋……”克里斯朝男孩伸出手,撩去孩子面上因为血液凝结在一起的半长头发,一张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四五岁的男孩双眼紧闭,面色青紫,双唇发绀,分明是一副已经断了气的模样。
“可惜了。”克里斯叹气,他与班长徐维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母校寻找合适的学生,这孩子若是还活着倒是棵好苗子。
“只怕未必。”徐维摇头,他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表情凝重,“他与我们还能产生布克反应,这孩子的天赋只怕与他身上此刻发生的怪异现象有关,这几人就交由你处理吧,我先带他回学院。”
这几人自然是指此刻还蹲在地上的几位混混少年。
“不过,在离开之前……”徐维走向几人,“能问一问你们这么做的原因吗?”他语气平淡,半张脸隐在兜帽下,从几人的角度望去,只能瞧见其棱角分明的下颚骨。
他的口气并不严厉,但这几位常年混迹街区的少年对危险有着最本能的感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几人无端生出了几分恐惧。
“大,大,大人饶了我们吧,是这小孩,是他,是他偷我们的食物……”领头的少年颤颤巍巍地指着徐维怀里的男孩解释,“对,对!就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是个惯犯!”
“咦,真的吗?”徐维走上前,朝那少年的头上摸去,“可别被我发现你在说谎哦。”
那少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同伙们见自己的老大毫无反抗之力的倒下,几乎被吓的半死,纷纷跪地求饶。
“是真的,是真的啊!大人!我们没撒谎,我们说的全是真的!”
“大人,大人饶了我吧!”
……
徐维收回左手,感受着传输到大脑中的讯息,知道这小子没说谎。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减少后续麻烦,这一段的记忆他们却是留不得了。
徐维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再次伸出左手……
“克克,别忘了这几个小家伙哦,我先走了。”徐维朝克里斯摆摆左手,几个呼吸间其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中。
克里斯叹了口气,班长又让他善后,他任劳任怨地将几人拖到一旁的屋檐下,敲了几下一旁低矮的贫民屋。
“吱呀”一声,贫民屋的大门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里头的人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谁呀?”
克里斯指了指地上排成一排的人,“看好他们,等他们醒了就让他们走。”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块绿荧荧的石头扔给那人。
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手忙脚乱地接住克里斯扔来的绿荧石,在手里颠了颠,脸上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他胆子也大,见了克里斯的穿着并不害怕,“多谢大人,小的知道了!”
克里斯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今儿真是运气好,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倒是给我送钱来了。”那汉子喜滋滋地摸了摸手里的绿萤石,这么一块石头能抵他一个月的花销了。
他转身进屋,啪的一声将门锁住了,他可不傻,这几个小兔崽子专行那逞凶之事,只怕这片街区没有不认识他们的,若真等到他们醒来自己少不得吃些苦头,既如此不若自己在屋里盯他们几眼,也算不辜负那位大人给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