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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预谋 ...

  •   随着香汤夫人的悲壮故事回到郸城,一并回来的还有一批紧急调送来的粮食、棉衣等物,以及对王元帅的褒扬,至于被捎带上的黄扒皮没赏没罚,就这么轻轻揭了过去。
      此行最大赢家王大胆遗憾的是,那褒扬仅限圣上口头,并无实物奖励,更没能如他所愿调到个富庶地方去,不免有些颓丧,一连几日窝在帐中,不乐意露头。
      听闻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传回,黄扒皮弯了弯唇角,皮笑肉不笑:“举身入鼎?郸城可没这么大一口鼎。老子算是知道了,这位香汤夫人怕不是先把脸上三斤重的白粉搓洗了,再把自个儿扒拉干净,顺带持刀把自己剁成十七八块,最后一块块儿跳锅里去的吧。”
      黄月溪决定以后只吃素:“哥,你还笑得出来?”
      黄扒皮面色一正,道:“我很难过。”
      明明看起来很正经,但偏偏黄月溪知道这货又在做样子而已。
      虽然香汤夫人一事让黄月溪背后汗毛都要炸起来,同为女子,不免物伤其类,但黄扒皮毕竟跨了个性别,对此事关注的点儿完全和她不同。
      黄扒皮只是痛恨王大胆手段下作,不惜拿人命来成就自己美名,对于那个可怜惨死的香汤夫人本身,并无多少同情和怜悯。
      黄月溪叹了口气,知道有些事不能勉强,大哥纵使再如何偏宠自己,也不会在某些观念上对她无限屈从。她得证明自己真的有价值,才能让这个大哥正视:“哥,我能让你做这个元帅。”
      黄扒皮眉梢果然挑了挑,旋即一笑,摸了摸她脑袋:“小丫头说什么胡话,哪有那么容易。”
      不久之前京城传令下来,由武烈暂代岳明都尉一职,黄扒皮对此倒难得没有口吐芬芳阴阳怪气。公主殿下本人接旨的时候伤还没好利索,奈何这等伤势不大好解释,索性装作重病难起身,趴在那儿头艰难地拧过来谢恩,倒是把传旨的那位老兄感动得热泪盈眶。
      结果谁料王大胆这一出捅上去,给自己刷了个好名声外,误打误撞反倒是救了岳明一命,官复原职,不日即将返回郸城。
      到时候不消说公主殿下这个“权代都尉”尴尬,连带着黄扒皮也尴尬了几分。
      毕竟他自认算得是个实干家,不比那两位会讨巧,所以在军中,黄扒皮威名赫赫,但在朝中,他却籍籍无名。
      王元帅还是个在道德制高点抢占了先机的作弊选手,要把他从位子上拖下来,谈何容易。他虽庸碌无为,奈何声名好听,睢京那儿一时半会儿他人设不崩,龙瀛和睢明一日干不起仗来,这个元帅位子就一日坐得稳稳当当。
      也无怪黄扒皮摸摸九妹脑袋说她胡话。
      但她认认真真地说着:“我真有办法,不过,哥,你得帮我。”
      末了黄扒皮听完,看看自家妹子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坚定神色,下意识想飙两句脏话,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
      君世绝养伤以来一直不大安分,刚开始还试图做几个俯卧撑之类的别浪费了这个趴的姿势,倒不是担心趴得太久让“武烈公主”变成“太平公主”,就单纯只是习武之人,闲不住手脚。
      奈何臀部不堪发力,这才勉强作罢。
      所以后来黄月溪再找殿下的时候,看见她一脸冰霜地举着把石锤百无聊赖练臂力之类的时候,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近来伤势渐好,下得榻来,君世绝帐中又不免每日飒飒风响,啧,多半是练刀。
      公主殿下估摸着自己握刀前后两月不辍,已经初有成效,赶着二零八一众皮猴子耷拉着脑袋来孝敬长官的时候,抓紧时间先逮着吴良讨教了劈砍掠三字的要义。
      吴良背上豁开的三道大口子没好利索,不敢真刀真枪地示范,只能手上比划,到底不比之前一对一的小灶指点,略窥其妙而已。
      反倒是虞子非这个当初两只脚都踏进阎王殿,偏生右脚没来得及沾地就被二零八社长夜雪拉回人间的货色,如今已经活蹦乱跳,只是神色不免有些恹恹。
      身为当事人,那天虞子非全程处于人事不知状态,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心口点点银灰碎屑与落雪飞舞,他哪儿知道是那棵枯木逢春诀催生的生命之树,随着夜雪化回原型就一道儿烟消云散了。关于社长为了救他把自己内丹抠了这事儿,全是从几个没正形的货嘴里听来的。
      也不知道这些满嘴放炮的货有几句是真话,根据一贯经验总结来看,得有七成不可信。
      因此他最近总是神经兮兮地拉着人私底下灵魂拷问,“哎社长她不是喜欢欢哥吗”、“为啥她不救欢哥要救我啊”、“莫非她移情别恋了”云云,遭到二零八上下一致讨伐。
      讨伐内容一致如下:
      是!因为你快死了!滚,谁他妈看得上你!
      以虞子非的纤细神经,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老子长得不帅吗?社长她喜欢上咱不正常吗?罹欢那个白毛怪有什么好……不对,这群人一定是联手在整老子,社长咋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退休了呢?
      我都没看见她人,你们就跟我说她没了!
      公主殿下那边跟吴良讨教完,偏头看见虞子非怔怔出神,似有触动,轻声道:“你们……社长的事情,我很抱歉。”
      那日发生了什么她其实也不甚清楚,只是目睹了夜雪自人形褪回狐狸,本已回天乏术的虞子非竟又奇迹一般地活转来了。
      毕竟陆上本就有妖之国,纵使人族和妖族界限分明,也难免会出现漏网之鱼。肯牺牲自己来救人,虞子非是那个小狐狸很重要的人吧?
      君世绝也不由得想岔了。
      虞子非的脸阵红阵白,嗫嚅着道:“殿下……您也这样说?那,我们社长……她真的?”
      眼看君世绝面露不豫瞥了一眼其他人,还是数小黑有眼色,举手道:“我们早跟他说了,这小子不信!”
      再看虞子非脸上神情,愕然多过悲伤,君世绝心头难得一软,劝道:“妖族不比人族脆弱,她也不是以命换命,或许你们终还有相见之日。”
      只有生死,不可逆转。
      “我……不……”虞子非求助地望了一圈儿二零八诸人,奈何几个人齐刷刷把脑袋一低,谁也没敢回应他。
      就连最该有反应的罹欢,也只悄无声息地偏开了目光。他近来越发少言寡语,用小黑的话说就是进入了“自闭晚期”,随时能够自绝于人民。
      社长是真喜欢他啊,他也是真的瓷麻二楞没回应过啊。
      然后就这么无花无果地人畜殊途了,让这会儿等着八卦吃瓜的围观群众,好像等了半天就啃着了个白瓤的生瓜一样,真他妈意犹未尽,乃至于含恨九泉。
      “此次行动,归根结底还是我考虑不周,一方面是信息不足,换防的人没走这一情报并不知晓;另一方面是低估了龙瀛岗哨的威力,险些害子非命丧当场。”君世绝郑重道,“对此,我责无旁贷,这顿军棍吃得不冤。”
      吴良抬起头来,道:“殿下不必再揽责给自己,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斥候的没能收全情报就冒失提出计划,若要分锅,也得是我先背上一口。”
      罹欢也道:“我若坚持让灵兽探查一下,或许……”
      君世绝冷冷道:“孤没打算跟你们分责,但,小黑。”
      小黑一个激灵,立得笔挺,道:“在!”
      “孤下令撤退的时候,你抗令不听,反而孤身入阵——还记得吧?”
      小黑平日嬉皮笑脸惯了,此时不由自主开始紧张,没敢跟殿下贫嘴,干干地应了一句:“是。”
      “他日你若为万军之帅,难不成也不顾大局逞匹夫之勇,冲上去送死?”君世绝厉声道,“这般不听调令,感情用事,要你何用?”
      这话说的重了。
      小黑不知所措地双膝落地,跪下请罪:“殿下,我……”
      虞子非跟着也跪了,虽然殿下这话绝情,好似言下之意他合该被放弃在那里一样。但他知道,自己当初着了龙瀛岗哨的道儿,眼看见众人为了自己这个伤员被留在原地的时候,那种惊恐绝望,比死了还难受。
      谁愿意当同伴的负累呢?
      谁没有点必死的觉悟呢?
      “孤不如黄都尉花样百出,也没什么旁的手段,再有一次,你就自二零八中除名。”
      小黑垂首低声道:“属下谨记。”
      帐中一时静悄悄。
      “我本来打算此行成功后,龙瀛未到再次换防就不会得知出事,尚有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咱们再去做掉几个岗哨。可惜出了点岔子,他们那边发现换防的人没回去,肯定有所警惕,但咱们还是得再干一票。”君世绝淡淡道,“吴良伤未大好,不必同去。子非你轻功最好,由你暂作斥候,打探下一个岗哨的情况,此行只为练手,若有不测,不许缠斗,能走几个就走几个。”
      吴良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终究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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