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青山不见君》小赖很菜

2、意外

　　一
　　我叫宋念谨，遇见赵晚山那年，是民国四年，我17岁。
　　我第一次遇见赵晚山,是一次酒会,但不是在酒会上碰见的。那日，父亲收到了来自李家大少年的邀请:希望可以带上我去参加李家的酒会。
　　可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酒会,不过是一群商人的交易以及顺便为子女谈婚论嫁的地方。况且那李家少爷一看也不怀好意，于是我告诉了阿爹我的不情愿。
　　"不可能!"我没想到父亲反应会这么大，"李家是什么样的地位你不知道吗?!如今是李家少爷亲自邀请你去，,你不去也得去!”
　　"可...”
　　"这事没得商量!"我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于是我终究还是被拉去了。
　　早就耳闻过,那李家二位少爷都长相出众，气宇不凡,大少沉稳，二少活泼,那日一见果真不假。
　　但我对这位大少爷着实不感兴趣。于是我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在楼梯角喝茶。楼下是各路富商、文官，吵得令人心烦。
　　这时我听见二楼有人声于是我坐着静听。
　　"哥，你这样真的行吗?”
　　"少爷,别做傻事啊！这要是被人知道,李家不仅名声尽毁,宋家也不会放过你啊...”
　　我没听出什么事,但也没敢上去。
　　"等我把宋念谨带入房间之后，你们只要对外宣称那宋家二小姐是因迷恋李家少爷，喝酒误闯了我的房间,一切就无人怀疑了。外人只会相信权势更大的家族，那宋家也不仅名声差了，我还得到了宋小姐。然后别忘了一会把这杯酒递去给她。”
　　？？？什么？我？宋念谨？
　　我听见之后吓傻了,连忙奔下楼,连父亲都没来得及去打声招呼就冲出了李宅。
　　果然,有权势的家族什么也不会放过。
　　我站在街边,一时不知去哪。
　　那时街上没几个人,除了一些拉车的、乘车的,我一眼便望见了街对面的一个正在吃饼的男孩。
　　他衣着朴素，却很干净；身边是一辆拉车,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他的车。
　　那就是我第一次遇见赵晚山的模样,我看起来像一个落荒逃的小姐，而他像一个不同于世俗的孩子。
　　我在街对面叫他:"哎!小车夫,还拉活吗?"
　　我看见他抬头,模样清秀,腮帮子还鼓着,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拉起车向我走来。
　　“去哪?"他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很成熟,和长相不太相符,但很清楚。
　　我发了会呆，他疑惑地看了看我:"小姐!去哪?”
　　"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小姐，我怔了怔:"哦，去，去哪儿都行,随便转转吧。"现在回家肯定不行,指不定老爷都已经拎着大刀回去找我了。
　　我见他疑惑了两秒，然后点头:"行。”
　　我坐了上去，他就动了。
　　他带我穿过了南城最繁华的中街，慢慢到了后街街尾。
　　“小车夫，去湖边转转吧。”
　　没说也没说不行,便又启程了。

　　湖边的夜景，灯光点点，安静得像一幅画。
　　出神之余，我开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啊。”
　　"嗯?我？"他明显感到一丝惊奇，大概是因为从来没人这么问过他，“赵晚山，晚风的晚，青山的山。”
　　我哦了声:“挺好的名字。”
　　“小姐，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坏事了?"我没想到他会问我。
　　“是啊，”我不免心中有些委屈，声音也些哽咽“差点被下毒了...”
　　他回看了我一眼:"所以你现在出来了?”
　　“嗯。"我说，不然我现在怎么还会在这里?"
　　他轻轻笑了一声。
　　我问：”你几岁啊。"
　　“十八。”
　　“那不是应该在读书吗?怎么就出来了？”
　　“......”
　　我感觉我好像说错话了，于是忙转移话题。
　　“哎那个，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回去吧，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跳下车。

　　这里是全城最安静的后街，住的都是些喜爱清静的老人，我走在街上，看着万家灯火个个点起，心中不免感慨。
　　至少这座城里也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吧。
　　我家在中街和后街的交接处，走去还需些时间，不远处，我看见有几个酒鬼跌跌撞撞地往这里来，不禁心生害怕,连忙绕道。
　　“喂，小妹妹，来我这里喝两杯啊!"其中一个大汉向我喊道。
　　我不敢理他，加快脚步。
　　“大哥那妞居然不理你!”
　　"把她给老子拽过来玩玩，"我听见那个头子的话，吓得连忙往回跑。
　　我的心跳飞快地翻涌，喊着“救命”，但附近都没有人。即使有人,我想谁也不会来帮一个陌生人吧。
　　我疯一般地往前跑,可是后面的人距离我越来越近。
　　我要跑到湖边。实在不行就跳进湖去。

　　“啊!"我撞上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赵晚山。
　　"赵赵,赵晚山,救我,救我。"我吓得都结巴了。
　　我逃到他身后:赵晚山虽只比我大一岁,但个头却比我高了好多。我躲在他身后，感觉很心安。
　　我看见那个“小弟"追了过来，赵晚山挡在我面前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个混混见到他,脚步就慢了下来,然后一溜烟往回逃走了。
　　奇怪。
　　我不知道这个小车夫干过些什么,单就凭刚才，我想赵晚心应该很厉害吧……
　　“没事儿吧?"他转过来问我。
　　我本来是靠在他背后的，他一转过来，搞得我措手不及。有点无措，甚至有点...害羞。
　　“没,没事。”我看向他，”谢谢你啊!那..我回去了"我说，便往回走。
　　“等等,"他叫住我，“我送你回去吧。”
　　“你一个人走，万一又被抓到怎么办？”我看他居然笑了笑。
　　“说的也是。”我对他笑了笑。

　　我不想坐车,于是我和他一起往回走。
　　"你刚刚.."我几乎和他同时说出来。
　　"你先说。”他说。
　　“你刚才,怎么还在那里啊?"
　　“在湖边待了一会，刚打算回家。”
　　“你家也在这儿吗?”我问。
　　“嗯。”那还挺好的。
　　我哦了一声，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看向他，他面色很平静，低着头,一手拉着车。
　　“没什么......”
　　我奇怪了一会，并没有放在心上。然后忽然我意识到一件事情：“啊赵晚山，我是不是忘记给你车费了！”
　　他看向我，眼睛清澈得像水,然后挠了挠头:"没事儿，你不用给。”
　　我点了点头，便不去坚持。迷迷糊糊中却又听见一句。
　　“是你就没关系。”

　　他把我送回家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一整夜未眠。
　　仿佛有了一种东西在心里悄然萌芽了，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很特别，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