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笕

1、晚风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人世多少浮华，终成过眼烟云。
　　我们从冥冥中来，又回到冥冥中去，见证几度秋凉萧瑟梧桐雨。

　　一弯新月，几点繁星，一池春水。
　　今天是我见到他的第十天，想他，想他，想他。
　　为什么我要在成婚之前才见到他？如果能再早一点，或许我就有机会接近他了吧？哪怕仅仅是说说话也好，可惜，都不能了。
　　官宦世家，书香门第，家法何等森严，怎能容我放肆呢？况且如果得罪了未来夫家，就是自家这样的门庭，也是决然不敢的。
　　“绮鹃，吃饭了。”娘亲把饭菜送来，顺便带来了我明天成亲时穿的衣裳。
　　“额娘，我还不想吃。”我轻声回到，看着那些华美的服装，我心里泛起一丝嘲弄，其实我宁可不要这些锦衣华服，也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尽管，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
　　尽管，我连他的住处都不知。
　　尽管，我连他是否娶妻也不知。
　　但是，有谁会知道，如果他想要和我在一起的话，就是做他的妾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总胜过要去做那个禽兽的女人！
　　额娘走到我床边，轻轻坐下，抚摩着我的头，温柔的双眼满满地尽是关怀。
　　“小鹃，明天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后你就算是司徒家的人了，司徒家可是京城里面的大户，不愁吃穿，你又是正室，只要你能为司徒家延续香火，你的地位是改变不了的。”
　　“娘，我非要嫁给他么？我不想要嫁给他。”我试图改变什么，虽然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罢了。
　　“傻孩子，我们女人怎么可能做主呢？况且这是你爹定的，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啊，今天司徒家送来的定亲之礼你知道是多少吗？整整一万两白银啊！”母亲念叨着,而我却丝毫听不进去。
　　母亲应该是很欣喜的，她头上的珠钗应该是今天新买的吧？那么大颗的珍珠，少说也要四五百两的……
　　后来额娘说了些什么，我全然没有听得进去，只是望着窗外的那一弯新月，暗暗下定了决心。
　　有的时候，我们总是要做一些决定的，那怕这个决定会带给我们许多的痛苦，但是只要勇敢的迈过了这一关，我们就会找回自我。
　　“娘，我想在出嫁前再喝一次自家酿的桂花酒，可以吗？”我突然对娘亲说道。
　　“成。”娘亲一口就答应了，想来也是我再也难喝道的原故吧？
　　在母亲的传唤下，丫鬟很快就把桂花酒送了上来，而我轻轻的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个搪瓷的小瓶儿。
　　“这是什么？”母亲看着这个小瓶子，不解的问。
　　“您还记得前几天沈府送来的桂花蜜吗？当时爹爹给了我一瓶，我一直没舍得喝……”我一边应着,一边给自己斟满一小杯酒,并把瓶子盖挑开。
　　顿时一股甜美地桂花香气满溢整个房间，清新淡雅，让人暗然销魂。
　　我取来汤匙，轻轻的点了几滴在那上面，金黄色的蜜，晶莹剔透，仿佛是珍贵的黄宝石般，另人不忍吞食。
　　我把汤匙里的蜜又轻轻地滴在酒杯里，看着它们慢慢的在酒里化开，瞬间我感受到了那醉人的沁香，娘亲仿佛也感受到了一般，笑着对我说：“鹃儿，替为娘的也斟一杯，为娘的再陪你喝一次。”
　　“好。”我同样一边应着，一边又给娘斟了一杯。
　　“娘，这琉璃桂花蜜是要给皇上进贡的呢，要不是爹爹和沈家是世交，就算是千金，也是买不来的。”可能是这蜜香也甚是醉人的原故吧，我不自觉的一晕，那瓶本在手里的桂花蜜，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清脆的声音，金黄的色泽，瓶子碎了，蜜已经与地面融为了一体，就仿佛为地面镀了一层金。
　　“娘，是鹃儿不好，这该怎么办呢？”我很着急，本来额娘也是可以品尝到的，但是她终究是错过了。
　　“罢了罢了，碎碎平安，我要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娘亲并没有责骂我，反而把我拉到身边，我则顺势依偎在娘亲怀里。
　　娘亲的怀里是那样的温暖，每每在我犯错或者是受到委屈时，总是扑倒在这温暖的怀里，久久不愿放开，而今天，我却更加不愿意放开。
　　泪水不经意的就流了下来，染湿了娘亲的衣衫。
　　娘亲向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这种安慰，是我最最熟悉的。
　　“傻丫头，以后如果想娘亲了，就写信回来，我就去见你。相信我这个亲家去见见自己的闺女，还是可以的。”娘亲轻轻地说着，而就是这轻轻地言语，却给了我莫大的慰籍。
　　就这样约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坐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两杯酒，一杯递给娘，一杯递给自己。
　　我很自私地把那杯染有琉璃桂花蜜的给了自己，或许人都有自私的时候，而此时的我，就是我自私的时候。
　　“娘，如果您想喝这杯染有花蜜的，咱们就换过来成不？”
　　“不用，为娘的不缺这杯，你喝就好。”
　　说罢，我和额娘共同举起酒杯，各自一饮而尽。
　　果真是上好的花蜜，那种温润的感觉，在滑过咽喉之时就像那丝绸般柔滑，可惜这样美好的物事，此时却不再有了。
　　又吃了点菜，娘亲劝我早点休息，以免明天身体不适，耽误吉日良辰。
　　我一口答应，娘亲又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脸颊，这才起身走了。
　　娘亲走后，我拿起娘亲送来的凤冠霞披，对着镜子换上，不禁想到了两个月之前的一幕。
　　那是多么残酷的一幕呵，那种场面，绮鹃不想再见第二次。
　　当时司徒家被派遣到扬州视察，受到了官家的隆重欢迎，一如每一个到来的京官一样，就连随行的衙役都是趾高气扬的。
　　但是那个人，仿佛更不一样，那是一种怎样的霸道啊？那简直就是地狱里的阿修罗出现在人世间！他竟然如此狠心地推倒了那位怀有身孕的妇女，而且还用脚踢着，旁边的打手狠狠地打着那个跪地求饶的男人，在饭庄楼上雅间里的绮鹃看着这眼前的一幕幕，整个的心就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万针扎心。
　　世上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人么？就算那人有什么不是，叫打手教训那男人一下也就罢了，这是有什么样的心竟然能每脚都踹在那妇女的肚子上！那里面可是有一条新生命啊！
　　凄厉地惨叫渐渐地停止了，那些个打手跟着那位公子扬长而去，路上的行人渐渐围了上去，阻挡住了楼上绮鹃的视线。
　　“凤儿，你下去看看那二个人怎么样了，万一有什么不测，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叫人把他们安葬了吧，我虽不能帮他们活命，可是也不忍心见他们曝尸路边……”绮鹃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丫鬟小凤。

　　那天晚上，绮娟又见到了那位公子以及那位公子的父亲。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是小犬司徒康……康儿,快见过方大人,方大人可是当朝三大侍郎的导师,有他提携你,真是你的福气啊!”司徒大人一边向我爹引见,一边招呼那公子拜见我父亲。
　　“小可司徒康，见过方老爷，以后还请方老爷不吝赐教。”边说边深深一揖，要不是才见过这人的心狠手毒，绮鹃是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位相貌堂堂的俊公子，竟然可以做出那样惨绝人寰的事来。
　　后来爹爹又引自己去拜见了他们，而我却借故身体不适回房了。
　　思绪慢慢地拉了回来，嫁衣已经穿戴完毕，镜子里的自己甚是清雅，就连自己也不禁轻轻赞叹。
　　我，又走向窗子边，月光依旧那么柔和，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变化吗？或许就在刚才对饮的一刹那，就在那思索的一刹那，又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又有多少人含冤而亡。
　　我突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我看见了什么吧？看见了他。
　　那个肯把自己辛苦打来的柴和，全部送给一位老大爷而没收半文钱的他。
　　别了，故乡的月光，一如今天你那迷离的神色，我即将远去。
　　我走到床前，抖开幔帐，轻轻拉上，缓缓躺下，拉上锦被。
　　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张俊朗的脸和那暖暖地微笑。
　　你知道么，或许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爱过你，而你或许这辈子也不会知道。
　　你可知道么，曾经也许会发生的一段姻缘，却悄无声息地被这残酷的现实埋没了。
　　这天晚上，我睡的很香甜，我又梦见了他，只是，此时的我已不再是这身穿锦衣华服的方家千金，而是那个穷小子的妻子，梦里的他正在一个庭院里劈柴，而我则用袖子轻轻地帮他拭去额头的汗水，而院子里还有一双淘气的孩子，在你追我赶，欢快地叫喊着：爹、娘。

　　晚风轻轻地透过窗子吹进来，吹进了我的幔帐里，吹到了我的身边，我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是那样的另人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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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老爷------夫人不好拉，小姐出事拉-----啊-------小姐她末拉----小姐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离开凤儿了？小姐醒醒啊，老爷，夫人你们快过来啊……”

　　我就是被这样的声音吵醒的，为什么人的世界总是如此吵闹不堪？有人生就肯定就有人死,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伸了个懒腰,还顺便摆了摆我的尾巴，不理会这纷嚷的世界,继续沉沉地睡去。
　　“喵呜～”

　　（完）

作者有话说

　　这一篇简短的就完了，呵呵，不过还有两篇，谢谢关注。0(^_^)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