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光下》町兰

1、初相识

　　早上九点。
　　“叮叮叮。”苏凝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此刻卧室的宁静。
　　“喂？”苏凝起床气有点重，她现在很是烦躁这个点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是一个写小说的，而且是一个典型的夜猫子，早上九点对于她来讲正是最佳睡眠时间。她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滑了一下，都懒得去看是谁打来的。
　　“苏凝。”电话里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言谨？”苏凝有点怀疑，这个点言谨竟然给她打电话？虽然有点意外，但是她还是很生气，“大姐，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我平时晚上几点睡你不知道吗？有什么……”
　　“苏凝，我梦到他了。”苏凝还没有来得及讲完，她就听见电话那头，有人特意压低声音跟她讲话，好像在压低某种情绪。
　　“他？”
　　言谨和舒子桢是初中同学。
　　他们的班主任很严，是个语文老师，动不动就让同学留下来背古文，教育起学生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个时候，言谨还没有长高，一米五的小个子被老师安排在了第二排，而第一排，据说，是留给那些成绩不太好，纪律也不太行的学生的。但这是开学第一天，言谨除了认识个别之前的小学同学之外，其他她都不认识，所以她还有点好奇到底是哪些人在开学第一天就被班主任“特殊照顾”了。正想着，她摆在桌上的笔袋被一个黑书包扫到了地上，“啪”的一声很是清脆，倒是引来了旁边不少同学的注意。
　　言谨微微皱眉。
　　“不好意思。”黑书包的主人弯腰把笔袋捡起来放回言谨桌上。
　　言谨没有回复，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她并不在意她的笔袋被弄脏了，因为她知道她的笔袋迟早会被“糟蹋”。但是，男生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是很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就好像一阵风刮过竹林，触人心弦。在这个大部分同龄人都还没有变声的年纪，她有点喜欢这个音调。她稍稍抬眸便看到，一个个子比较高，皮肤黑黄的男生背着纯黑色的双肩包从她的位置上经过，然后坐在了她的前面。
　　哦，那看来他就是那种学生了，言谨心里想着。
　　然后班主任来叫出了班里的所有男生去搬书，班里的人走了一大半，留下的全是女生。
　　“言谨。”有人戳了戳言谨的背。
　　“怎么了？”言谨反过头去，是她的小学同学文丽。
　　“我们在一个班呢！”然后就开始她俩的叙旧聊天。
　　后来断断续续进来的人打断了她俩的聊天，言谨反过身去，看着他们把书搂进来，但大部分的人都只抱了一打书，毕竟这个年纪的男生力气也不是很大，但她有注意到那个坐在她前面的男生抬了一箱书进来，她估摸着一箱里应该有四打书了，力气真大。
　　“言谨，”文丽又戳了戳言谨。
　　“嗯？”
　　“那个坐在你前面的男生好像叫做舒子桢，听他们说，他打篮球很厉害呢。”
　　舒子桢，他叫舒子桢。这是言谨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打篮球很厉害？怪不得力气这么大。
　　紧接着就是发书了。
　　递书时，坐在后排的言谨有注意到坐在她前面的男生的手掌很大，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感觉好像只有他的二分之一。
　　发完书就已经到了中午，初一开学第一天只上半天课，所以大家都陆陆续续的回了家。言谨收拾好书包就准备回家去，她住在公交公司的家属区，那个方向比较偏，所以一般没有跟她同路的同学，一直都是自己回家。
　　后来，开学没多久，言谨也忘了是因为什么就在学校里“火”了起来，几乎整个年级的同学都知道初一七班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言谨长得确实很好看，那双自带灵气的眼睛又黑又亮，脸上还有婴儿肥，皮肤也很白。除此之外，言谨的性格也是很好，很招人喜欢，因此，言谨从初中开始就招了很多桃花。但言谨并没有把这些太放在心上。
　　第一个学期已经快过了一半了，言谨跟舒子桢还没有太多交集，言谨那时候觉得他上课的时候并不吵啊，只是经常自习课没上就跑去打篮球，可能只是因为成绩差才被老师安排坐在这里的吧，言谨想着。
　　初一的期中考试，这是他们初中的第一次大考，言谨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复习，因为这段时间她听课还挺认真的，不怎么需要花时间去复习。
　　“言谨，你是全班第七欸。”文丽刚从办公室出来。
　　“第七吗？那还行。”言谨算了算，这成绩考市一中还是没有太大问题了的。但她现在突然好想知道她前桌的成绩，又不好意思开口向文丽问，她决定等成绩单贴出来之后自己去看。
　　“言谨，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排名了吗？怎么还来挤着看成绩单？”在文丽眼里，言谨绝对不会是一个会因为这种事而凑热闹的人。
　　“啊！我……想知道我的单科分数。”言谨确实是那种懒得排队看成绩的人，但她真的很好奇她前桌的成绩。言谨因为撒了谎有点心虚，没再继续跟文丽说话。
　　舒子桢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成绩单的第一版，言谨在班级倒数第三的位置找到了他的名字。果然，言谨叹了一口气，接着把他各科分数都看了下，好吧，都很烂。言谨回到自己位置上，看了眼前面空荡荡的位置，肯定又去打球了。正想着，肩膀被别人拍了一下。
　　“言谨，你数学多少分啊？我才刚及格呢。”文丽看起来确实挺难过的。
　　“啊！我忘了！”言谨到后面并没有看自己的成绩，她只是出于好奇。
　　“你不是刚刚去看了吗？”文丽觉得有点奇怪。
　　“对，但我好像真的忘了。”言谨很少撒谎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然后就避开了这个话题。文丽觉得可能是言谨怕她太难过所以才这样安慰她的吧。
　　因为是第一次大考，所以班主任格外重视这次的成绩，这不就把倒数第三的舒子桢给叫到办公室去了。
　　“你看看你的成绩，像个什么样子？”班主任看起来非常愤怒，把成绩单重重的拍在桌上。
　　舒子桢双手抓在背后，懒散地站在一旁，似乎并没有因为班主任的责骂而不开心，反倒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态度，给我站好。”班主任明显被舒子桢的态度气到了。
　　舒子桢这才慢慢挺直了背，收敛了一些刚刚懒散的模样。
　　言谨就是这个时候进的办公室，她来拿作业。一进门，就看到舒子桢在被班主任训斥，但是少年好像并没有因为老师的训斥而害怕半分，连懒散的毛发都好像在展现他的桀骜不驯。她有点佩服他，毕竟在那个年纪，最害怕的就是老师和家长的责骂了。舒子桢感受到动静，稍稍抬起头，便与门口小姑娘的双眸对上，小姑娘的眼睛太干净了，没有任何杂质，舒子桢有一瞬间的呆滞，好一会儿才错开眼睛，回过神来。
　　“老师？”言谨不敢说太大声，毕竟这气氛还是带着些严肃的。
　　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声音太小班主任没听到，还是班主任现在不想搭理谁，办公室安静的有点过分，并没有人回声。言谨有些不知所措，她眨了眨眼睛，凝望着眼前两个人，一动不敢动，她不知道她这个时候该不该继续叫老师。
　　“老师？”言谨觉得再这样她会崩溃掉，于是还是硬着头皮叫出声，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
　　班主任这才稍稍回过头，“言谨啊，有什么事吗？”语气比平常还是要凶了点。
　　“老师，我的卷子是不是在您这呀？”言谨的试卷没有发下来，找课代表也没有找到，于是就来找老师拿。
　　“没有啊，我都发下去了的。”
　　“哦。”言谨有着些许失落，刚刚考完的试卷这就不见了，高兴才怪呢！可能是条件反射，嘴里含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嘟起，两腮因为嘟嘴的原因圆润了不少，双眼流露出些许失落感。
　　“你再去找找，说不定在哪个同学那里呢！”
　　“好吧。”言谨呆呆地点了点头，准备出办公室，却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舒子桢正盯着她看呢！而且盯着这么明目张胆，明明她发现了也没有回避，好像眼神比之前的更过分了，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言谨有些莫名生气，于是用那双大眼睛圆圆地瞪了回去，然后就走出来办公室。
　　言谨走后，舒子桢地嘴角有微微上扬，办公室里发出微小的憋笑声。
　　“你笑什么？”班主任很是不解，怎么考成这样还有心思笑。
　　“您竟然听到我笑了。”舒子桢就是这样，即使被抓包了也依然可以肆无忌惮。
　　“我又没聋，怎么就听不到了？”班主任很生气。
　　“啊，刚刚那位同学可是叫了您好久呢！”
　　接着，办公室里充盈着班主任训斥舒子桢的声音。
　　上课一段时间后，舒子桢回到教室里，坐回自己位置上，跟着同桌翻到试卷的背面。他并没有仔细听，也并没有打算认真听，正打算趴下来补补觉，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试卷的背面怎么还写满了字？他有些错愕，还认真回忆了一下，他记得他明明没写，舒子桢把试卷翻过来，便看到名字那一栏刻着“言谨”两个字，很是工整。舒子桢顿时睡意全无，开始认认真真研究这张考卷。小姑娘的字也这么好看啊！还真是见字如人。全是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写的，也不刻板，看着舒服极了，不像他自己的，龙飞凤舞的，舒子桢微微摇了摇头，低声笑了笑。还真是有趣。
　　这节课，舒子桢都没有睡觉，一直在琢磨那张考卷。他的同桌刘能还以为他是因为被班主任骂了，所以决定“浪子回头”了呢。
　　“舒子桢。”刘能思考了一会儿，戳了戳他的手肘。
　　“怎么？”舒子桢微微偏头。
　　“班主任是不是骂你了？”刘能探出他好奇的小脑袋。
　　“嗯。”舒子桢点头。
　　“他是不是骂你骂的贼狠？”刘能加重了一点语气。
　　“嗯？”舒子桢挑了挑眉，不太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没事，你别难过，我都被他骂习惯了，你……”刘能就是这样一个话夹子，打开了就关不上。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难过了？”舒子桢不太耐烦的打断刘能的话。
　　刘能停止讲话，盯着舒子桢的脸看，“好像确实不难过。”舒子桢现在哪里是难过，嘴角上扬，眼角都透着笑意，“你看起来还挺开心。”
　　“嗯。”舒子桢偏过头，点了点头，“确实挺开心的。”
　　刘能有点惊讶，为什么被骂了要开心？他正想继续问。舒子桢已经离开了位置。
　　大课间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等舒子桢洗完手回教室，刘能也已经不在位置上了，他那一块就只有言谨一个人在位置上写作业。
　　舒子桢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在自己裤子上摸了一把，确保手是干的之后，才拿起桌上的试卷，转过身去。
　　“言谨同学？”低沉的音色，微微上扬的音调，语气带着戏谑又格外吸引人。
　　言谨很喜欢这个声音，停下手上的笔，抬起头，看向舒子桢，“嗯？”
　　“我也不知道，”舒子桢说话的速度有点慢，“你的试卷为什么会在我的桌子上。”
　　言谨拿过舒子桢手上的试卷，是她的!她正想着说谢谢，“我的试卷为什么会在你那？”虽然试卷的失而复得让她有些高兴，但是她想起他在办公室盯她的样子，总觉得他有点不怀好意。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啊，”舒子桢挑了挑眉，“言谨同学。”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还给我？”
　　“这不是刚刚才发现吗？”舒子桢的手搭在课桌上，显得格外懒散。
　　“哦。”言谨并不是很想继续跟他讲话，又埋着头写作业。
　　好几分钟了，言谨感觉有股热烈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她有点不舒服，“你总是看着我干嘛？”言谨抬起头，果然看到前面那位还在盯着她看。
　　“这么凶啊！看都看不得？”
　　“你一直盯着我，我不好写作业。”
　　舒子桢低笑一声，“我怎么就妨碍你写作业了？”
　　“你看着……”言谨真想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别不讲理啊，言谨同学。”舒子桢看着小姑娘拌嘴的模样，忍不住想挑逗挑逗。
　　“你反过去。”言谨有点懒得去争论了。“我要写作业了。”
　　“好。”舒子桢慢悠悠转过身去，“我也没想到，我的影响会这么大。”
　　言谨盯着舒子桢背看了好久，撇了撇嘴，继续写作业。
　　舒子桢成绩确实不太好，他现在就没有想过靠读书做出路，他被调到最前面也确实是班主任想拉他一把，他最开始确实是挺崩溃的，上课就坐在老师眼皮底下，上课想睡觉都难，更别说干其他的了，而且前排坐着的几乎都是个子比较矮的女生，也没什么人可以跟他讲话，他那一嘴口才基本没有地方发挥。现在看来，其实坐在前面还挺好的。想到这，舒子桢嘴角就会忍不住微微上扬。每每想起坐在自己后面的姑娘，就会想到她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但小姑娘每每都只盯着他看，不太跟他讲话。
　　不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一姑娘却是很邋遢，怎么说呢，舒子桢每次经过她的课桌都可以看到她满桌的书毫无规律的堆积在一起，没有叠成一摞一摞的，就是纯粹乱放，毫无章法。桌面上有时候也堆得乱七八糟，有时候，他都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给她清理桌子，这姑娘，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