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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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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音儿是谁?
那是她午夜梦回都要生生哭嚎醒的心尖上人啊。
她还那么小,刚刚及笄,就收到了宫中的信,让她进宫磕头谢恩。
自己满心欢喜的给她梳妆,簪上自己重金打造的双色海棠花。上马车时,她还拉着自己的手说回来要吃她最拿手的汤圆丸子,然后,就再也没有了然后。
等她从家公口中得知自己女儿的死讯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真正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天旋地转也不是简单的四个字。
她安安静静给那个用她女儿的命逃出来的小郡主行礼磕头,然后问家公,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家公说,回不来了。
后来她从别人口中得到信息。新帝登基,小郡主连着太子一家被全部烧死在火海里,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
她念着这四个字,跌跌撞撞的回了府。
府中到处挂上了红的的绸缎,下人们说这是新帝为了拉拢人心给他们府升了官,所以要张灯结彩的贺喜。
满天的红绸。
他们都在欢欢喜喜的笑着,只有我的音儿回不来了。还未绽放就凋零了。
后来,她就疯了。
家公、丈夫、小叔子甚至自己的父母亲都用一种极为失望的眼神看着她,说她疯了。
她早就该疯了,从她女儿回不来的时候就疯了。
她用了十年,才从那个疯梦中走出来,现在,有人居然又问了她音儿。
王大娘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将程溪护在身后:“姐姐,这丫头疯了,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我不是!”
“够了!”王大娘轻轻在程溪身上拧了一下,呵斥道:“早知道你要说这个,我就不带你来了。”
整个袁家谁不知道袁大夫人的心病。
自从当年的事后,那个名字几乎成了整个袁家埋在心里的一根刺,提不得,看不得。
现在程溪居然就这么的将这个名字说出来了。
王大娘小心的打量着袁大夫人的脸色,唯恐她又像当年那样忽然的失去理智。
但出人意料的,袁大夫人表现的很冷静。除了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候她有些恍惚,现如今已经看不到什么异样的神色。
袁大夫人深呼吸了一口,脸上的笑越发平静:“你说的是小女的名字。她身子不太好,被送到乡下的庄子养着了,你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
程溪看着袁大夫人的模样,只觉得她像一个精致的木偶,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生出一种说不上来的酸涩和心虚。摩挲着窝在手里已经温热的发簪,程溪咽了咽口水,将簪子抽出来:“我是得了袁大姑娘的信物,前来带句口信的。”
一句话让两个人同时僵住,王大娘张大嘴。她倒不是觉得程溪在说谎,只觉得她可能被人蒙骗了。外人也就算了,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谁不知道袁家的袁大小姐只剩一个空名了。
“溪儿,你不……”
王大娘还想再劝劝,一扭头就看到袁大夫人哆嗦着嘴,死死的盯着那根簪子,然后踉踉跄跄的扑过来,一把夺过程溪手里的簪子。她将簪子仔仔细细打量了几遍,又哭又笑肯定道:“这是音儿的,是我亲手给音儿带上的!”
音儿?王大娘看着那根簪子,良久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个迷糊的印象,好像当年,音儿进宫时候,还真是带着这个东西的。难道,她还活着?
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姐姐,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怎么会认错……”袁大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口中喃喃:“这可是我亲手给她带上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说罢,又看着程溪,手攀上她的袖子:“你在哪里看到她的,她现在好不好,她现在在哪里啊?”
“她在宫里的一位娘娘那里藏着。”程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靠近这个大夫人,都会紧张的说不出来话,后退两步,她才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后,她被小郡主的身边人救了,藏在宫里已经十来年了,无意间见了我,才让我走这一趟的。”
小郡主身边人不是都死了吗?袁大夫人和王大娘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想到这句话,但很快,她们同时想到一个人:
“莫不是白薇那丫头?”
袁大夫人说的有些迟疑。
白薇本来是在小郡主身边伺候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新帝看上了,然后使了手段变成了自己的侍妾。
小郡主和袁音两个人关系好,袁音时常去宫里陪她一起玩。当初白薇那丫头失踪后,两个人还闹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这事是被先帝掩盖下来的。
这做叔叔的从自己侄女身边用人,传出来那名声可是很难看的,王公贵族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新帝本就不是个什么长情的人,人到手没多久就腻了。时间长了,白薇也就越来越没有信了,现在猛地听到这个名字,居然还有些恍惚。
等确定程溪说的都是真的后,王大娘和袁大夫人都坐不住了。
哪怕程溪说了目前宫里还算安全,但两个人还是都紧张起来。他们算是远离权利中心很久了,要想再回到漩涡中心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想到自己的女儿还在那个吃人的宫里,袁大夫人一刻都停不下来。
她和王大娘告别完,就步履匆忙往门口走,打算回娘家一趟。
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又跑回程溪面前,深深的磕了一个头:“程娘子的大恩,我袁家和祖家都记在心上了,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肝胆涂地报你大恩。”
程溪动作极快的闪开了,没敢受这个礼:“袁大夫人莫要折杀我了。我与音儿一见如故,她的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袁大夫人闻言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叩谢一次才站起来,整了整神色,让身边的嬷嬷备了小轿,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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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音的活着这个消息,让王大娘也极为宽慰,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走神,不知道想着什么,神色却难得的轻松。程溪干脆也不说话,靠着轿子闭上眼沉思。
因为挂念着事,王大娘也没有和程溪聊天的心思,只让人将她送回了家,就转道回府了。
程溪下了轿子,家里意外的冷清。
家里没什么人,房门上也挂着一把锁。
好在她带了钥匙。
开了锁,院子倒是很干净,里里外外转了两圈都没有看到人。不说那几个小的,就连云管事一家都没有在家。
正想着,云管事的小儿媳就拎着篮子从后门进来了。见着程溪,连忙行礼:“见过大娘子。”
“几位郎君呢?怎么这个时间都没人在家?”
云管事看着程溪的样子,缓了缓才说道:“回大娘子的话,大公子留下信去了边境,相公整日在庄子里,说是新发现了什么香料。大娘子去宫里不长时间,祖婆婆就醒了,然后就离开了家,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几日都是家婆接送二公子的。\"
去了边境?
程溪眉头紧皱,之前说的需要三年才去边境,现在不过一年的时间,怎么就去了。
“信呢?”
“奴一直贴身带着呢。”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封对折好的信双手递送给程溪:“大公子走的时候让奴贴身带着,为了安全,就折了几道子。”
程溪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从封口撕开拿出里面的纸。
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娘亲亲启:
京城欲乱,儿自请战场平乱,不日归。
思渊留”
这封信很有顾思渊的特色。
这几年来在袁大人的教导下,顾思渊成长飞快,越来越有书中首辅的气势。他做事自有自己的准则和手法。明明几乎没怎么分开过,但偶尔恍神的时候,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大娘子?”看着程溪站着不动,云家小儿媳试探的叫了一声:“若是无其他事,奴就去煮饭了,二公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她手艺还算不错,加上做的都是时蔬,顾思文也很给面子,这几天每天都要吃一大碗饭。云管事的媳妇见二公子喜欢吃,干脆给她调了岗,专门负责二公子的膳食。
程溪没什么心情做饭,这几天脑子里面塞了太多的事,让她有些不安。听了云家小儿媳的话,随意点了点头,才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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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出宫的几个人欢欢喜喜各回各家,那几家因为一品楼延误了时间的几家也聚在了一起。长公主那边始终没有下旨。他们几家连着背后的主家都有些不安。
这事可大可小,全看长公主那边打算怎么判。但这些几天下来,那边愣是一点信也没有。有几家机灵的备礼上门打听,长公主一律不见,全交给儿媳打发了。
这就好比头上始终挂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主家都是这样子,更别说下面的掌事的了。
厨子是酒楼的根本,他们几家不能也不敢将厨子赶走。这样一来,相当于要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的责任。若是平常的人家恐怕已经一根绳索了断了。
他们这几家也都是风雨中走出来的,现在出了事,也能聚在一起商量着来。
总共四家,等到吃酒这日,只来了三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