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沐茨

1、教书先生

　　先生是村里少有的知识渊博的人，长相白净了些，是村落外来的人。由于我们村落有些不同寻常，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地去学习了知识。
　　因此先生应了父亲的邀约，做了村落里的教书先生，于是父亲那辈的人都选择将我们这些娃娃寄放在先生那读书习字。
　　先生在村落里并没有自己独立的房子，好心的表叔将自己的屋房空了两间出来做了学堂，也不知小院里载着的两颗李子树究竟是表叔养的，还是先生浇的水。只知道那两颗李子树长得十分茁壮……
　　偶尔有几枝伸出院墙的枝条上结着两三颗李子，也被蹲在院墙前的娃娃们摘了个空，只留下空荡荡的枝条在那。
　　李子很甜又长得红彤彤的很是可爱，其实我们根本没有瞧见表叔倚在院墙后看着我们为了摘李子而伸出的稚嫩的手时，偷偷地笑的表情。
　　更不必说之后他向先生说着我们的动作时，毫不遮掩地笑，当然还有先生看着他说话时附和地笑容，至今都没有见着。
　　每日上先生的课程总是有很多的人举手发言，每个人情绪都很高涨，可有时也只敢小声地应答，因为那时表叔睡着了，在先生的课堂上明目张胆的。
　　每当表叔打瞌睡了，先生的脚步也变得更轻了，还会给表叔盖一件薄薄的衣衫，以免表叔病了……
　　先生很喜欢我，因为他总喜欢捧着我的脸说道：“真像啊！”
　　每次我都任由他揉捏着脸颊，并一脸疑惑地问道：“像谁？”
　　然后他会沉默一会儿，再轻柔地说道：“像你家表叔。”
　　可是……我自认为我与表叔并不像，除了眼睛一般无二其他的没有一点点相像的。可是我不敢这么说，是因为我看见了先生看我时眼里好像有光，可是一转开却又是那么的悲伤，不忍心反驳他的话。
　　我也很喜欢先生，先生待人很友好，对学生也不会过于严厉，有时哪家家里忘记做饭了，或是家里的大人出去了都是可以去表叔家里蹭饭的。
　　其实李子丰收时，先生会把李子都摘下来，挑去不能吃的埋在土里成为肥料，又挑了好些放在表叔的手心里哄表叔开心。
　　因此娃娃们都知道表叔喜欢李子，可是先生总是不让他多吃，怕伤了脾胃。也不知道表叔的身子骨为什么不好，不过先生知道，会管着的。想来先生应该是表叔带回来的好人家的孩子吧……
　　除去表叔手心里的李子，收成是还有一大堆，先生便清洗干净放在布袋里，让每个娃娃都带回家去，让村落里的人都尝尝鲜。
　　两颗李子树承载着整个村落里，先生对人们的友好，体现先生的风度。
　　我的父亲其实并不是很喜欢我，因为母亲为了生我早产了，身体变得不是很好，父亲整日忙着工作，闲下来还要照顾母亲，根本顾不上我。
　　奇怪的是……身为早产儿的我身体很好，因此父亲更加没把心思放在我身上，这一点我是知道的，只是不好说。
　　还是幼儿时期的我，刚断了奶就被送到了表叔家里养着，其实两个大男人养着我这个娃娃是很辛苦的，手忙脚乱的样子我以前是见过不少的。
　　在表叔家生活的日子，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没多久就可以看见先生在锻炼身体，被先生抓到了还会被牵着跑两圈，脚在空中扑腾地模样简直是令人害羞，可惜先生总是说：“我记忆力很好的，你扑腾的模样还记忆犹新呢……”
　　这让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堵住他的嘴？
　　不过呢……生活下来我也就发现了很多别的娃娃不知道的秘密，先生是表叔的内人，所以他自己没有房子。至少我问时，表叔私底下是这么回答我的……
　　我看着他们的行为却反而觉得先生才是夫君，但是我不敢说，怕伤了表叔的心，这是不能做的事。
　　有日，先生收到了一封信表情变得无比严肃，那日围着走廊眉头紧皱地转了好几圈，最后一拳打在石头上，我看见眼角好像有一丝的泪痕。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先生，只能躲在暗处等着表叔过来，后来表叔走到先生面前，任由先生抱着他哭诉了很久，默默地安慰着他。
　　那天饭桌上先生的眼角有些泛红，冒着血丝一直沉默不语，只吃了平时的一半便没了胃口，表叔也不强求他，只是默默地清洗了碗筷。
　　再回到饭桌上时提了两壶浊酒，应当是想陪着先生豪饮一番，可先生再伤心也没有忘了表叔身体不好这件事，愣是让表叔连酒壶口都没碰到。
　　惋惜的是先生酒量并不好，仅仅三口浊酒便放倒了，表叔看着也很心疼，只能搀扶着先生到床，让他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最后盯着那两壶浊酒咽了咽口水，没敢喝。否则明天他肯定是无法与先生交代的。
　　先生睡相很好，整个人窝在床里边偷偷地流泪，可能是在思念着谁吧……
　　会是谁呢……让先生这般难过？
　　我见过信封上写着一个不曾见过的名字，叫孔折；还有先生的名字——郑承。
　　我想孔折这个人应该与先生有着无可厚非的关系吧，否则表叔怎么会并不计较，只是那样木讷地站着安慰先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