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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苏圣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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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杂杂乱乱的,理不清也不想理。
直到推开房门,直到房门在身后栓死,直到跌倒床上用宽大的棉被将自己紧紧包裹,心才在飘摇倾覆后霎那间找到归属。
楚炬双眼迷茫的盯着不知何处的前方,没有泪水,没有情绪,只感到全身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牵连着心也一起颤抖起来。脑中飞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却在一晃即逝间再也追寻不到曾经的意味。
全身微微瑟缩,下意识的寻找温暖的庇护,楚炬挪了挪压在软枕上的脸颊,脖子针扎一般跳痛。半晌,才缓过神,嗤笑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睡过去了。
凛冽的寒风夹着碎雪纷纷扑到窗纸上,噗噗作响。
楚炬趴在被子里,侧头望着灰白的窗纸上斑斑点点的湿渍,有些零散,有些聚集,冰冷的雪花扑向温暖的怀抱,却在幸福到来的一霎那,粉身碎骨。窗纸一角不知被哪年的肃风刮破,半挂在边缘剧烈抖动,一些雪花从破洞钻进来,在烛光里打着旋,忘情起舞,翩然飘落,蓦然不见。
楚炬看的累了,起身踱到门前,拔掉门栓,拉开一条缝隙,风雪的气味扑面而来。
畅快的大口呼吸,清甜而冰凉的味道,有些像忘忧。
忘忧,是楚炬两年来唯一的酒。
楚炬嗜酒如命,嗜忘忧如命。他一直不明白,用心怎能忘忧?
无心才能无情,无情才能忘忧。
楚炬想忘忧,却是个有心有情之人,于是只能借助外物,饮忘忧之酒,行忘忧之事,作忘忧之人。
月光在四方小院中撒下一缕银白,银白的光柱里,雪花漫无目的的飞旋飘洒,洒在苍茫的大地,洒在楚炬心头。
一身银白的男人,仿佛坠落凡间的仙子,冲破万丈雪幕,踏雪而来,楚炬看不清他是来自天上,还是来自远方,一双银眸就那样定定的望向自己。
楚炬微微一笑,白雾自唇边缓缓升腾,齿如编贝反射着银白如雪的月光,在心底吟念千百次的话语反射性的迸出:“呵呵,好久不见——苏公子别来无恙!”
说完想去拍拍对方肩头,想着这样似乎才更显得自然,可四肢就那样不期然的僵硬住了,竟半点也动弹不得,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酸痛起来。
楚炬心中微乱,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能有多余的动作,多余的话语,甚至多余的气息,就那样静静地等待,等待对方的反击,或是……忏悔。
时光总是在尴尬的时刻吝啬流淌,月光微斜,将两幅身影全都包裹在银白的光晕中,倒影重叠。
雪花在二人之间降落,密如织锦,却隔不开目光的交错。
楚炬的眼睛有些刺痛,或许是在寒夜中待得太久了,但他不能眨眼,不能躲开视线。
两年毫无目的的生活,不曾想过前方的终点。
唯一期盼的,是忘忧。
忘了人,忘了事,忘了自己曾经历的一切。
不想深思,糊里糊涂的反而容易忘记,一旦说穿说透,只怕痛苦变成烙印,再也抹不去擦不掉。
但此刻,这个人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站在眼前,他已经别无选择。
不能再逃避,不能再欺骗自己,虽然有些突兀,虽然局面不在掌控,但此刻是他唯一的机会,唯一拒绝、漠视、践踏苏圣阳的机会。
他绝可以不放过。
两双目光隔着雪幕交错牵引。
苏圣阳微微伸出手臂,带起一抹银白的衣袖,翩然划过,晃花了楚炬的双眼。
再睁开,已被对方按住肩头。
永远如此,自己武功强过对方百倍,但他总是能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楚炬心下微恼,不想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肩头微晃,震掉令人麻痒的触感。
苏圣阳身形一颤,银白的衣袖抖落几抹凌乱的光圈,却并不介意,灿然一笑,声音依旧如三月春风拂面:“炬儿,炽炼还在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