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58、第五十八章

　　顾念话很少，在班上和同学的交流也不多，但是大家都知道，新来的这个转学生家里挺有钱。
　　顾念听课时很认真，老师偶尔抽答一次，他都能对答如流，因此在授课老师眼中，转学生是一名成绩优秀的好孩子。
　　那对夫妇把顾念带回家不久，就主动问询了顾念愿不愿意改名字的事情，顾念没说话，但是在夫妻俩决定沿用原名的时候，用手抓了女人裙子。
　　这个女人就是杜美宁。
　　她没有去拽小男孩的手，只是蹲下来，温柔地看过去：“你愿意做我的孩子吗？”
　　顾念眼睫轻扇，抿着嘴角，慢慢点了下头。
　　不久，朗家户口本上就多了一个叫朗言的孩子。
　　“朗言，你知道答案吗？”数学老师是名扎着低马尾的清瘦女子，她声音却很有力。
　　顾念回过神，从座位上站起来，报出一个数字。
　　“好的，坐下吧。”女老师用手示意。

　　下课后，顾念翻着课本，他已经预习到两个课时后了。
　　同桌的视线实在是强烈，顾念头也不抬，右手伸到课桌里，拿出那瓶AD钙奶，放到同桌书桌上。
　　同桌是个留着清鼻涕的小胖子，他吸溜下鼻涕，视线来回跑，就是不看那瓶奶，“你…我不喝你的…”
　　顾念仿若没听到。
　　小胖子红着脸把音量提上来，“朗…朗言…你什么意思…”
　　周围有一两个好事儿的已经悄悄把目光挪了过来。
　　小胖子看顾念还是不搭理自己，便有些气馁，“还给你。”小胖手抓起牛奶，轻轻放到顾念手臂旁。
　　两人之间的对话还没建立起来，便已收尾，看热闹的慢慢被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上课铃响起，顾念把数学课本收起来，换成语文书，又把AD钙奶放回课桌里。

　　放学铃响起，还算寂静的校园瞬间喧闹起来，脚步声伴随着说笑声，这是每个才步入校园的学生一天中解放的时刻。
　　小胖子，也就是顾念的同桌，叫贺明明。贺明明吃东西很快，收拾书包也很快，他把东西往书包里乱塞一通，拉上拉链，就要往外跑。
　　但是顾念和后排座椅的空隙并不能容下贺明明的体积，贺明明正要开口，顾念很自觉地站了起来，侧身站在书桌一侧。
　　贺明明小声说了句话，顾念没听清，就看对方踩着风火轮似的跑了。
　　等顾念收拾好，班上已经走了一大半，他背着书包慢悠悠从二楼走下去。
　　校门口，朗前已经站了一会儿，他抬腕看眼时间，又把视线放回到校园里。
　　朗前没经历过喂奶换尿片的时期，就直接有了一个可以独立行走的上小学的孩子。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还没有开始适应父亲这个角色，他期待和杜美宁的结晶，但是老天爷有意让他多些苦难，在三年的努力和尝试后，他终于接受了那个残忍的事实。
　　他记得杜美宁捧着他的脸，试图说服他：“我可以不要孩子，但是我想让你体会做父亲的滋味。”
　　如今这个孩子迈着小短腿，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朗前把副驾车门打开，待顾念坐稳了才关上车门。
　　他启动车子，不太熟练地开启话题：“今天干嘛了？”说完他就想咬掉舌头，在学校除了学习还能干什么。
　　顾念把书包抱在怀里，“上课，吃饭。”言简意赅。
　　“中午吃的什么？”朗前操控着档位，随意问道。
　　顾念把菜名报了一遍，车内很快安静下来。
　　两个不太熟悉的父子，一个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一个不想说话。
　　车子快开到楼下，朗前看到了杜美宁，她正站在楼门口。
　　朗前把车停好，上半身倾向顾念那边，把副驾的车门打开。
　　杜美宁走过来，牵起顾念的手，看向朗前：“怎么不给孩子系安全带？”
　　朗前这才反应过来，“忘了，下次注意。”他把车门推开，也跟着下来。
　　杜美宁语气严肃了起来，“朗前，小孩子在车上一定要给他系安全带。”
　　朗前知道杜美宁这是生气了，连忙认错：“是！记住了，领导！”
　　一家三口慢慢走进楼里。

　　晚上杜美宁给顾念收拾书包，她好奇问了句：“言言，妈妈给你装的零食怎么都没吃啊？”
　　顾念侧身坐在椅子上，小腿悬在空中，“我不饿。”
　　杜美宁没养育过孩子，不知道其他孩子是不是也不爱吃零食，就没多过问，“那有什么想吃的吗？妈妈给你做了明天带到学校去。”
　　顾念嘴里还是晚上的酸汤肥牛味，他摇头。
　　杜美宁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笑着摸了摸顾念的脑袋，“言言，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妈妈说，好吗？”
　　顾念点了一下头。

　　朗前坐在被窝里，卧室门被打开，杜美宁换好睡衣，擦着头发往里走。
　　朗前突然想到，便说了：“美宁，咱们换个房子吧，换个卧室带卫生间的。”
　　“嗯？”卧室里的电视机正在播着电视剧，杜美宁怀疑自己没听清。
　　朗前心疼媳妇，“咱们现在是一家三口，卫生间还是多一个方便，你洗完澡就能上床。”
　　杜美宁手上动作没停，“你也知道是一家三口，你到现在叫过言言几次？”
　　朗前噎到，“这不是还不熟吗，再说他也没叫过我。”
　　杜美宁放下毛巾，半湿的头发堆积在脑袋一侧，“朗前，我们是大人，许多事情放我们身上都不一定能扛过来，更何况一个孩子？你难道不记得言言父母的事？”
　　朗前从床上下来，走到杜美宁身侧，把化妆台上的毛巾捡起来，接着给她擦头发，“我错了，大人别生气。”
　　杜美宁缓着语气，她在镜子里看朗前，“朗前，没有意外，言言会是我们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他失去的父爱母爱只能由我们来填补，你要多关心他，好吗？”
　　朗前擦完最后一点，用手指头疏散开头发，“媳妇，我听你的，我正在适应呢，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杜美宁抬手去抱朗前的腰身，“对不起。”
　　朗前装作生气，“做什么道歉。”
　　杜美宁声音有些模糊，“没能给你一个孩子…对不起…”
　　朗前抱起杜美宁往床边走。

　　第二天早上，顾念被朗前的活力惊到了。
　　“言言起来啦？”朗前穿着格子衬衫，在厨房里忙活。
　　顾念走到卫生间刷牙，朗前哼着《大花轿》，声音断断续续从外面传进来。
　　顾念洗完脸，把毛巾放在盆里，从踩凳上下来。
　　看得出来，朗前今天心情很好，顾念吃饭时被他塞了两个小笼包。
　　朗前注意到顾念好奇的一瞥，心里一乐。
　　杜美宁今天下午没课，她给朗前整理着领带，“晚上我去接言言，你上班吧。”
　　朗前趁顾念在卧室的功夫，偷亲了下杜美宁，“我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