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54、第五十四章

　　运动会结束后，热气直冒的顾念拽着领口问程艳，“艳艳阿姨，我想脱衣服，好热。”
　　程艳把手伸进顾念领口，摸了下，又拿出来，“出的汗没那么多，一会回家再脱，感冒就不好了。”
　　顾念跳绳跳了个第二名，短跑跑了第一，班上一些同学在父母的陪伴下往顾念这里凑，叽叽咋咋的，顾念和小伙伴们说了两句，就问程艳要水喝。
　　程艳把小水壶打开，倒在杯盖里，递给顾念。
　　顾念张着小嘴吧水喝完，肩膀就被妮妮打了一下。
　　“顾念，你爸爸呢？”妮妮一直到运动会结束才问顾念这个问题。
　　顾念看了眼妮妮身后的妮妮爸爸，没说话。
　　程艳缕顺顾念有些湿的头发，笑着和妮妮爸爸点了个头，又看向妮妮，“念念爸爸还没回来呢，妮妮不记得阿姨了吗？”
　　妮妮不好意思地侧身抱住爸爸的腿。

　　低年级的孩子们闹腾得厉害，老师也没让学生再回教室，直接在操场上点了名，又讲了周五下午的赛事内容，=就让家长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顾念戴着小黄帽安静地走在程艳身侧，程艳也没心情去调节气氛，两人一路走回家。
　　门打开后，屋内并没有看到顾宇新的身影，顾念扫向地面，地上只有三双拖鞋。
　　程艳把东西挂在衣帽架上，眨眼间就没了顾念的影子，她正在考虑如何安慰顾念，电话响了起来。
　　脚步声蹬蹬蹬从卧室传出来，顾念飞奔向电话，接了起来：“爸爸？”
　　电话那头的程阳正要说出的话被卡在嗓子里，没忍住咳了起来。
　　顾念听到程阳的咳嗽声，知道不是顾宇新，就抓着话筒不说话。
　　程阳缓过气来，小心翼翼开口：“念念？”
　　“叔叔。”顾念语气很明显的失望。
　　程阳摩挲着兜里的烟，“念念，放学了吗？今天运动会拿奖了吗？”程艳告诉过他这两天下午学校都要办运动会。
　　顾念左手扣着话筒尾巴，“拿奖了。叔叔，我爸爸在吗？”
　　程阳吞咽了一下，打算回去再和顾念说，就转移话题，“艳艳阿姨在吗？能不能让她接下电话，叔叔有事情要和他说。”
　　没有得到应有的回答，顾念有些赌气地把话筒递给程艳。
　　程艳接过来，发现顾念就站在一边，明目张胆地偷听。
　　吸口气，把话筒放耳边，程艳开口：“哥。”
　　程阳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我这边处理完了，一会就出发，晚上能到家。”
　　“晚饭先解决了，别等着回来了泡面。”程艳关心他的身体，晚上到家肯定十一二点了。
　　“嗯，顾哥的事我来说，你先照顾好念念。”程阳说完就挂了电话。
　　桌上的瓷罐不大，黑色釉面，里面装的是顾宇新。
　　程阳把骨灰盒包好，又用带子缠了几道，装进包里。
　　看了眼周围，没有落下其他物品，程阳提着包出了旅馆。

　　程艳把话筒放回去，顾念的视线让她无法忽视，她转身看向顾念，“念念，晚上吃糖醋排骨好不好？”
　　顾念并没有被菜品转移注意力，他盯着程艳，渐渐皱起眉头，“艳艳阿姨…我爸爸在哪里？”
　　程艳没辙了，她蹲下去，把顾念抱怀里，不想欺骗顾念，也不想告诉他真相。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程艳腿麻了，才站起来，继续之前的话题，“那就这么定了，糖醋排骨，等着阿姨去给你做。”
　　程艳说完就走向厨房，她没看到身后顾念的眼神。
　　顾念不算敏感，但是他的直觉往往很准，就像上次警察来家里一样，他知道顾宇新身上一定也发生了事情。
　　厨房里响起水流声，顾念默默走向阳台。

　　蕾蕾发现顾念似乎心情真的很差，她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不想被人打扰的意思，便安静地站在自家阳台上，顺着顾念的视线往楼下看。
　　正是下班时间，小区门口人影来来去去，偶尔进来一辆车，顾念在看到车辆时，两手抓紧护栏，仔细辨认着。
　　待车开近了，他才死心地松手。
　　忽然刮起风来，正在客厅择菜的蕾蕾妈放下莴笋，走到阳台上拉花蕾，“蕾蕾，进来，外面要下雨了。”
　　花蕾看向顾念，似乎不打算跟着妈妈进屋。
　　花蕾妈也注意到顾念了，她好心提醒：“念念，马上要下雨了，快进屋去。”
　　顾念不知听没听见，仍固执地站在那里。
　　花蕾妈看顾念没搭理她，也不生气，小孩子可能走神呢，就哄了花蕾两句，把人带进屋了。

　　厨房里传来清脆的油炸声，程艳把炸酥的排骨捞起来，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
　　她再次看向窗外，很快来了第二道闪电。
　　程艳连忙关小火，把手洗干净走出厨房，“念念，快进来，要下雨了。”
　　顾念背对着她站在护栏处，小小的身影透着倔强。
　　程艳先把阳台上挂的衣服收下来，扔到卧室里，又出来喊顾念。
　　程艳的声音有些焦虑，顾念懂事地没让她操心，便收回视线，走进客厅。
　　程艳关上阳台的门，把电视打开，又返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晚饭全部做好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程艳把菜摆好，发现顾念没在客厅看电视，便去卧室门口看了眼。
　　顾念正趴在床上睡着，半边脸被床铺压着，肉往中间挤，看着可爱极了。程艳没忍住亲了一口，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是睡得沉了。
　　想到下午出了一身汗，回来还没洗，之前又不知道在阳台吹了多久风，就这么睡着怕是要生病，程艳轻声唤醒顾念。
　　顾念睁开眼，迷糊着爬了起来。
　　程艳看他脑袋上那撮毛，笑着按了两下，那撮毛屹立不倒。
　　顾念坐到饭桌上，拿起筷子前问程艳，“艳艳阿姨，程叔叔是不是今天回来？”
　　被问的有些仓促，程艳只好实话实说，“程叔叔明天回来，念念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问叔叔好吗？”
　　顾念小幅度点点头，夹起菜来。
　　不知道饭前睡得太沉还是下午运动过量，顾念晚上躺了很久才睡着，在这个小小的年纪，顾念第一次体验到失眠。

　　程阳为了不耽误孩子的运动会，一直压到周五晚上才来顾念家。
　　早在门铃响起的时候顾念就站在门后了，他听到敲门声，连忙打开大门，“程叔叔。”
　　程阳注意到顾念喊完之后又看向他身后，极力压下心里的情绪，跨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