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生隙 雨花无情徒染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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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时节，稀罕的大雨滂沱，淋漓水幕洒满了每个角落，一阵风吹过，如烟雾滚滚，肃穆庄严的太枢宫里，往日有条不紊的=弟=子=皆纷纷暂停日常事务，于屋檐下稍作回避。
落闲庭苍郁的红花绿树隐匿在茫茫烟雨中，轻笼白纱；雨点打落了树间枝芽，水漾浮华。
柳云也极为罕见的，打自从辰时起就在石榻上闭目打坐，也不知在想何等烦心事，分毫不动，更是懒于避雨。
他的身遭尽是淋漓雨滴，打落到地面上瞬间生出了朵朵水花。
纸伞下遮掩了一个小小的、平静的圆形区域，缓而移至柳云的上方，笼罩了一方温情。
“不打伞也不施屏障，莫非嫌天气太热，淋雨降温？”何芷矜取笑道，在湿冷的雨中，她的声音渗出细细暖意。
柳云拂袂滴落几寸青石，施然起身，何芷矜素手轻抬，青花纸伞顺势抬高，两人近身两相站立，才见柳云比她高了一头高度，他视线落至她浅浅的笑靥上，黑眸里竟有着深晦难懂的纠结。
平日柳云总喜欢懒散地靠在石榻上，何芷矜极少离他如此之近，近看柳云俞显颀长，她略感局束，无言的窘迫，甚至不敢直视。
“你……何故……”柳云脸色沉凝，不知想问何事，欲言又止。
何芷矜不明所以，稍稍歪了脖子，漫天的雨点映入她的明眸里，灵动地流转。见她如此娇憨的模样，柳云已不自觉舒展了微蹙的眉心，唇边浮现一道极为好看的笑痕。
于是，他又如常胡扯了起来：“没什么，前两天把腰扭到了，懒得打水。这不，天降甘霖，我顺道……洗个澡。”
“如此说来，我打扰你沐浴了？”何芷矜很是无语，自觉刚才的关怀是多余的。
“非也，你是窥看了我沐浴。非礼勿视啊，芷矜师妹。”柳云突然大声说道，语气委屈，桃花眸里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匆忙伸手捂住柳云的嘴，很是气急：“你！知不知廉耻啊？我窥看你什么了？你并无=衣果=着身子！”
他闻言更是开怀，启唇舔向唇上嫩白的纤指，何芷矜惊慌抽回手指，按捺住不由然剧烈跃动的心脏。
“对了，你倒提醒了我，现在就脱。”柳云一副装腔作势脱掉外衣的模样。
根本不信柳云会如此随便，何芷矜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说道：“…………好吧，师叔尽管继续。”也知道他素来喜欢糊弄自己，便学他厚着脸皮地回击过去。
“要不要一起洗？”见她并非如想象中的羞赧，柳云肆意调笑着，仗着全身湿透的衣衫便抱了过来。
她立即败下阵来，脸颊瞬间通红，用力推开，唯恐躲避不及，“你着实……荒唐！”留下一句不满的声诉，顾不得大雨，便已逃离。
柳云仍旧站在雨里，躬身拾起女子落下的纸伞，撑在上方，如同方才她撑的高度。
轻挑的神色已被雨幕冲散，更替上原本深藏的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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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芷矜以往不见天日，到了太枢宫既可以=自=由=出行，又有人陪过中秋、出门行走=江=湖=，自是十分欣喜。
而柳云惯看风月浮沉，本来只喜在落闲庭里足不出户，现下却莫名地乐意带她四处游玩。
转瞬又过了一季。
这日何芷矜如常来到落闲庭，见柳云准备出行的模样。
“去哪？”她疑惑，出声问道。
柳云靠近女子的耳侧，狡黠一笑：“私奔。”
“失陪。”何芷矜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柳云长臂一伸便已拉住女子的手腕：“天气甚好，今夜繁城有庙会，可要下山一游？”
她又不争气地心动了。
繁城商贾黄员外为富不仁，为建造富丽堂皇的庙宇而遍征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
柳云拉了何芷矜跃上房檐，便要潜入黄员外家。
何芷矜疑问道：“这是……？”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双黑眸，眼眸如星如辰，她心跳有些乱，察觉不到他匆匆隐去的那一分审视。
柳云窃笑答：“劫富济贫。” 不待她反应，一搂其腰间便即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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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未到，天上已陆续燃起灿丽烟花，街上歌鸣鼎盛，不绝于耳。
两人凌于屋檐上相继往困苦之家投抛刚“借到”的银白之物，一路沿着檐脊赶赴到庙会大戏开锣，不由相视一笑。
坐于瓦檐上，满目的火树银花，璀璨之色目不暇接，烟火光投射在女子的脸上，更添柔美光泽，灯火边，巧笑嫣然。
不明的情愫逐而在柳云的心里滋生，何芷矜专注观赏烟花盛景，不曾察觉身旁男子晦明晦暗的神色，他心神荡漾，悄然倾身靠近，又忽而惊觉，灵动如墨的眉眼里渗出一片冷然。
烟火绚烂嘭声鸣响，两人的气氛却异常安静。
“走吧。” 他说着，略带淡漠疏离的语气。
她不解地侧眸看向身旁男子，他依旧带笑，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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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欲一亲芳泽的念头惊得他一身冷汗，刻意回避，几日闭门不出。
抑或是心态已有所不同，便连所谓的‘试探’都懒于施为。
却终是忍不住前往庭院窥视，可见紫衣女子孤身=静=坐=在往昔的位置，独自点茶奏曲，却不再是两人的离经论道，她的神色间隐见落寞。
“你往后不必再等，我有要事在身不会常来。”柳云眉眼疏离，搁下话语，随即转身离去，衣袂却被她情不自禁地抓住。
“怎么？舍不得我这大好目标？” 柳云的眸中了无笑意，嘴角的弧度便成了讽刺。
何芷矜闻言一震，遂松开手。
“你来太枢宫究竟是何目的？”他回身，掐住女子纤细的项脖，沉声质问。
她一惊，紧蹙着眉，不愿回答，亦不愿作骗。
柳云冷笑一声：“让我猜猜啊……你潜入太枢宫获取信任，随便找个男人生个孩子，那孩子大概可与寰川石合二为一，再把它养在太枢宫里。”
‘随便找个男人’……她心中一阵抽痛，他确实说对了大半。柳云平日温和风趣，此刻说话竟如此伤人，何芷矜用力咬住下唇，血腥传入感官里，强行振作。
“于是你就盯上我了？”他硬了心，声调不起波澜，手下渐渐收紧：“与婴儿相合的寰川石作何用处？说。”
何芷矜挤出一丝笑容：“你……看着糊涂，心里倒是透彻……” 阖上眼眸，不再言语。
“不说？料定我不会杀你？” 柳云眼神明亮却很=yin=厉，和平时的玩世不恭判若两人，那样的陌生，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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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芷矜』
——『难以忍受的气窒和疼痛……眼前昏暗发聩，一片无法形容的破碎感，意识逐渐远去…… 或许我早该料到这种结局，前段时间真的过于沉溺了，以至于很多东西都丢失了，不知还能否找回……』
——『醒来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杀我……想引出我背后的人吗……』
——『唉……脖子上一大圈淤痕……师父待我亲厚，不能叫他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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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矜？=今=日=终于过来为师这儿了。你这丫头天天往柳云那老小子的落闲庭跑，成何体统！”年过五百的博观长老佯装生气，鼻子吹得白须抖动。虽是柳云口中的老顽固，性情却极为敦厚。
“哪有~我最喜欢来看师父了，青松楼的景致=最=好=。”
“满嘴胡话。你脖子怎么了？”
“这围巾？好看吗？上个月集市买的。”何芷矜咧开嘴角笑得开怀。
“我徒弟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博观看着芷矜，忆起故人，略有感伤，忽而想起重要事情。
“对了，沥阳发大水，实为异象，恐有妖物作祟。你代为师探查一番，当是出师任务，路上当心。”博观又笑得有些狡黠，这变脸之术也真是首屈一指。
“=弟=子=遵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生隙 雨花无情徒染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