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37、八（3）

　　“陌哥哥！”一声娇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虽然他本能地想立即回头，却也觉出这声音并非出自他的雪儿。
　　但他还是慢慢从容地回过头，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那个竟学着雪儿称呼自己的女子。
　　耿丽波见他虽终于回了头，目光却是冰冷，似乎还有反感之意，心里暗自沮丧，难道他竟一点也没误认？亏自己还穿着一身白衣呢！脸上却欢然天真笑道：“南大哥，我还以为你会误认呢！”
　　“耿姑娘。”南书陌冷淡地点头，继续往前走。
　　耿丽波忙道：“南大哥，雪儿你找到了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是前几日关于雪儿的事！”
　　南书陌立即停下脚步回头，道：“什么事？”马上也想起那个原拓飞的话。
　　“南大哥，其实，我早想告诉你了，只是你一直不在那边府内，也不知怎么找你。还好，今天能巧遇南大哥。”耿丽波庄容道。
　　南书陌道：“耿姑娘，到底那晚雪儿有什么事？请说。”
　　“南大哥！”耿丽波略略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让我在这里站着和你说吗？而且还不是什么……”
　　南书陌皱眉，想那晚的确不是什么好事，那么——“耿姑娘，我们到那边客店去，请！”
　　耿丽波微微一笑，跟着南书陌进了就近的一家客店，两人寻了一个偏僻的座头坐下。
　　“南大哥，你知不知道雪儿她离开大荷花巷子的前一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么？”耿丽波知道南书陌根本是个不喜欢敷衍的人，自然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了。
　　南书陌一听这话，正是自己要问耿丽波的，忙道：“耿姑娘，在下正想问你这件事。”
　　耿丽波微微一惊，忙低头道：“你知道了？”
　　南书陌叹气道：“我哪里知道？所以正想问问耿姑娘。”
　　耿丽波抬起头，道：“其实，那天也有点晚了，我从淑英姐那里出来，顺便想去看看雪儿。谁料刚出淑英姐的屋子，就见雪儿的身影飞快地从屋里闪出去了，不知是不是南大哥约她出去的？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她。但是想想又怕是别人，就敲雪儿的房门，却没有动静。我正想离开，却被人点了穴道，再也不能动。那人就掳我到了不知什么屋子，看见是我，说是错了，就又把我给弄回家里了。黑暗之中，我却没认出那个掳我的人。南大哥，我想那个人本是要掳雪儿的，是不是？”
　　南书陌点头，默默思忖：居然这么巧，雪儿那时正好出去，不然岂不是掳了雪儿吗？只是雪儿看到的黑影是谁呢？是这个耿丽波么？可是，她说自己追了出去的，那么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人，是原拓飞？原拓飞知道有人要掳雪儿，就引雪儿出去？其实，他也没必要引她出去，凭着他的武功难道还会让雪儿被人掳去？这个原拓飞的话又哪里可信了！也许，倒是他自己掳错了人，依着他的性子，大概的确是不会对耿丽波怎么样的，所以就又将她放了回来，不然何以竟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原拓飞分明又是有疑耿丽波之意的，唉！这个原拓飞哪里是有什么可信的了，只是，他对雪儿却千真万确是很好的，也用不着那样多此一举掳她的。
　　耿丽波见南书陌沉思，小心地道：“南大哥，你觉得会是谁呀？是不是因为你送还了那个石公子的瑶琴，石公子就——”
　　南书陌道：“那天石公子才送瑶琴来，我还没来得及送还呢！”何况石木怎么可能做这样并非自讨苦吃的事……
　　“哦！对！”耿丽波忙道，“那会是谁？会不会是，是——我听淑英姐说的——会不会是那个鄂王爷？”
　　南书陌听她说话犹豫，想到姐姐这两日所暗示的，难道这位耿府小姐竟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鄂王爷么？所以，她应该害怕是这个人掳了雪儿，对雪儿不死心，却又不愿相信？于是淡淡道：“应该不会是王爷所为吧，他怎么会如此不顾体统？何况这暗地掳人不过是一些江湖小人才如此做罢了！”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只有那个叫檀点的小孩才这样胡闹，不是吗？
　　耿丽波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笑了笑，道：“南大哥，那还会是谁呢？我也真是没用，那天晚上要是认出那人就好了！不过，雪儿，你应该已经找到她了吧？”
　　“耿姑娘放心，我早找到雪儿了！多谢耿姑娘告诉我这件事。”南书陌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耿丽波忙跟着出去，道：“南大哥，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忙的，我一定帮你和雪儿的！”
　　“多谢耿姑娘！”南书陌点头快步离开客店。

　　“陈姐姐！”
　　陈璧环听声音知道是玉萦雪，可是回头却见是一个紫衣女子，不由疑惑。
　　玉萦雪微微一笑，道：“陈姐姐，你不认得我了？”
　　陈璧环眨眨眼，道：“我，我当然认得你。只是，我听说你只穿白衣的，怎么会……？”
　　玉萦雪垂下眼帘，略为失望，道：“我穿这样的衣服，跟穿白衣还是没有区别吗？”
　　陈璧环诧异道：“你是想换个妆扮，不要别人认出你？”
　　“嗯！”
　　“其实，也还好了！远望，绝对想不到是你的，至少如果不是熟人，是想不到的。不过，如果人家知道你改变了习惯，以后恐怕又并不是那么好骗的了！”陈璧环说着，嘿嘿笑了。
　　“哦！”
　　“你怎么一下子就决定改装了？”陈璧环奇怪道。
　　玉萦雪低头道：“我今天来看你，觉得还是换个装束的好。”
　　陈璧环忙拉她进一个僻静的小店堂里坐下，道：“你这么几天都去哪里了？你没事吧？”
　　“没事的！”玉萦雪见她小心翼翼，对自己这样关心，感到格外亲切。
　　陈璧环觉得不好措辞，犹豫了一下，道：“你才被南公子找回来的？”
　　玉萦雪笑了一下，道：“陈姐姐，其实我并没有事的，只是一个，一个朋友开了个玩笑。但是我师兄他知道我不喜热闹，就不让我住在大荷花巷子了，我现在和师兄住在外面客栈里。”
　　“你们……？”陈璧环见她美丽的双眸是那样澄澈而纯净，不禁缩住要说的话。
　　玉萦雪见她神色犹豫，微微红了脸，道：“陈姐姐，难道我师兄不是这样说的吗？”
　　“南公子怎么说的，我却不知，只是听丽波他们却说了些——”陈璧环又是犹豫，道，“他们好像以为你被人掳走，还没找回来呢！”
　　玉萦雪笑笑，道：“陌哥哥只对师父师娘他们说了我们在外面住的事，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所以才这样胡乱猜疑吧。”
　　话虽如此，只是陌哥哥说自己被掳的事除了师父师娘和姐姐知道，其他人应该都是不知道的呀，怎么会以为自己被掳还没救回呢？现在，倒连陈姐姐也知道了，真是奇怪。
　　“猜疑倒不算什么，更要紧的是，那些人好像都乱了。”陈璧环微微皱眉道。
　　“乱什么？”
　　“你一下子失踪了，你师父师娘虽然告诉是南公子将你带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是那石公子呀什么的，哪里有不到处找你的呢？丽波说，好像那个鄂王爷也派人到处找你，虽然没有让人知道。”
　　“那耿姐姐怎么就知道了？”
　　“这个？”陈璧环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听她这样说，却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她也说是好像而已，是她猜的吧。”
　　玉萦雪叹了口气，道：“陈姐姐，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总给人带来麻烦的？”
　　“怎么这样说？你不快活？”陈璧环关切地道。
　　“我也没什么不快活的。只是想如果我没有在这里遇到陈姐姐，我定会完全后悔来这里了，还不如在家得好！”
　　陈璧环听她如此说，心内感动，轻搂住她肩头安慰道：“雪儿！你想多了，这次南公子他们一家都来这里，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人在家里呢？何况，你在家就能安生了？你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能被藏在家里的呀！这又不是你的错！”
　　“陈姐姐！”玉萦雪扑进她怀里。陈璧环轻轻拍拍她，心里感叹，她身世竟也如此可怜，年纪幼小，就父母双亡，虽然一直在南家住着，却又是未来的婆家，又哪里能自得自如呢？
　　陈璧环用柔和的目光抚慰着她，轻声道：“雪儿，不如我们出去散散心吧，反正你今天第一次改装，应该没人会想到注意的。”
　　玉萦雪高兴地道：“我正要和姐姐一起出去走走呢！”
　　两人出了小客店，避开热闹的人群，到僻静的一些小巷子里走走到处看看。
　　迎面，几个青年男子走进小巷。
　　“哼！那个南书陌的未婚妻……”一个男子似乎有点失望地道。
　　陈璧环只以为他们发现了玉萦雪，忙微微挡住她，冲玉萦雪微微一笑。
　　玉萦雪随意瞥了他们一眼，却也并不太认识，也就不在意。
　　另一个人接口道：“是呀，他那未婚妻也并不怎么美嘛！一般而已。”
　　“也算得美貌了！你以为还当真是什么绝世容光、天仙下凡吗？不过是因为南书陌近来声名之响，人们就连他未婚妻的美貌也跟着夸大罢了！”
　　“唉！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是有的。”
　　“那可也是！只是，前一阵子，人人都夸她美貌，而南书陌又从没带来出来过，还真让人以为是怎样的绝色女子呢！今日一见哪……唉！”那人摇摇头。
　　“你后悔见她了？”一个人笑道。
　　“是呀，还不如不见呢！留个念想才好呢！哈哈——”那些人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陈璧环看看玉萦雪绝美的面庞，心想这些人怎么这样说，难道是没长眼睛的？玉萦雪却觉得奇怪，自己又没见过他们；不过，如果真是因为陌哥哥而自己被夸大容貌，却也真是好事呢！免了多少麻烦！只是，以前每次出门被正面看到，那些男子却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这些人倒也好，见到自己，却认为还可以，那么，是因为自己换装的原因吗？她想到这个不由高兴起来。
　　“大师兄，大师兄！”一个少年激动地叫着，大步追了过来，差点与刚避开那群人正要继续前行的陈璧环相撞。
　　那群人中有人回头，道：“高昌！你怎么才来？”
　　“那个，那个雪姑娘——”名叫高昌的少年气喘吁吁地道。
　　玉萦雪皱眉，想还是赶紧离开这地方，难道被人认出了？
　　被称为大师兄的那个青年哈哈笑道：“哦！原来你还在看美人，难怪到现在才来！”
　　那高昌嘿嘿憨笑道：“她真的是雪姑娘么？”
　　“当然了！跟着南书陌身边，还穿着一身白衣，不是她是谁？”
　　“她果真很美！”高昌有点激动又有点腼腆地道。
　　“那也叫很美了？没见过世面！不过是世人奉承南书陌，算个什么！哼！”那大师兄忽然有些愤愤不平地道。
　　陈璧环也不禁疑惑，回头看看兀自在聊着自己身边的玉萦雪的那群外地人，难道他们见到的是另外一个玉萦雪不成？
　　玉萦雪脸色有点发白，跟在南书陌身边，自己现在却是和陈姐姐在一起；还穿着一身白衣，自己现在是一身紫衣呢！怎么会……？
　　陈璧环忙握住她手，笑道：“看来，他们是认错了人，倒也好，不然你又觉得不舒服了！”
　　玉萦雪一笑，道：“也是。”
　　陈璧环知她心里必然疑惑，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那个白衣姑娘是谁？”
　　玉萦雪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师兄偶尔遇到的人，碰巧穿着白衣罢了！”
　　“那倒也是。”陈璧环想，自己倒是想多了。他们两人是未婚夫妇，青梅竹马，何况她还是这样美貌，南书陌怎么可能在外面又有什么姑娘跟着他了？南书陌自然是值得她信任的。
　　“我今儿既然出来，还是去见见我师娘和姐姐。陈姐姐，你去大荷花巷子吗？”
　　“我去。”陈璧环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