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114、二四（1）

　　青麟太子从御书房出来，又去看了父皇一回，心情更为烦闷地回到自己寝宫，一时唉声叹气！父皇果然是越来越不好了，竟一连几天如此颓丧，不能恢复精神，而且那样迅速地衰弱下去，难道真的是到了大限之期了？可是，亲眼看到父皇的生命这样一点点地消逝，他感到格外忧心和悲哀！不过七八岁就没有了母后，现在唯一的一位亲人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到他这样衰弱而无能为力，真的让他痛苦之极！这一次，父皇也许是绝望了，一心想与母后团聚，但那些神鬼之说，又焉能当真！何况不是总怀疑母后没有薨逝一直盼着她回来吗？为什么一下子竟又如此衰弱，振作不起来了？是因为失望太久，是因为再也没有气力去等待？
　　青麟太子皱眉看着殿内大铜鼎里袅袅而起的青烟，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父皇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虚弱，他一直都是那样地思念母后，什么时候停止过呢？如果死亡真的能使他停住这样痛苦的思念，那也许也是好事吧……
　　严威快步走了进来，青麟太子只看他一眼，令他说。
　　“玉姑娘不见了，南少侠向属下打听……”
　　“本太子已经知道了！”青麟太子有些不愉快起来。这南书陌竟如此不信任他，又向严威打听，那也太——“他就这么怀疑本太子？”
　　“不！南少侠没有这样说。”严威忙禀道，“他只是说，一个看到玉姑娘被掳走的孩子告诉他，那个人好像是公公之类的人——应该是大内高手。他认为可能是宫内人所为，只希望太子能帮他在宫内查查，他也好把全部精力用在外面查探！”
　　严威小心地看着太子的脸色，这南书陌误会太子自然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想着自己和兄弟并没有得到太子的吩咐，太子会让谁去做这样的事？何况，能在南书陌眼皮底下将玉萦雪掳走，也不是一般人所为啊！
　　严威道：“南少侠武艺高强，能在他眼皮底下掳走玉姑娘，应该不是一般人！太子，可能……”
　　或许是太子妃的人……严威猛地敛神，这可不能随便猜想！虽然后宫之争斗自古有之，可太子妃也一向温婉娴淑，又一向受太子专宠，怎么会仅仅因子虚乌有的流言去劫夺那个玉萦雪？
　　“你想到什么了，严威？”
　　“属下没有想到什么！”严威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青麟太子沉吟道：“宫里的人？他怀疑是内侍了？难道宫里还有什么人那么高的武功，还对玉萦雪不利……”猛然抬起头。
　　“太子？”
　　“是不是梁公公？”
　　“梁公公的武艺是很高，可是他要掳玉姑娘做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去查查吧，不然……”
　　“是！”严威忙退了下去。
　　青麟太子皱眉思索，大内高手自然很多，可能在南书陌的眼皮下掳走玉萦雪的人恐怕并不多。而且据他们形容，倒像是中年人，那就只有梁公公了。他十几年来苦练武功，那些年轻侍卫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要掳玉萦雪做什么呢？简直没有道理的嘛！只是，南书陌既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玉萦雪的踪迹，他自然也应该帮他在宫里找一找。
　　紫菱急匆匆而兴奋地闯进寝殿，“小姐，小姐！”看到太子，忙站住，躬身低头叫道，“太子！”
　　“紫菱！小姐有事？”青麟太子忙喝问。
　　“不，不是！不是！”
　　“那这么匆忙做什么！”青麟太子放心了些。
　　“我……”
　　“还不快说！”
　　“是，奴婢听到一个很奇怪的消息。那边的公公们悄悄地说，梁公公找到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跟我们先前的皇后娘娘非常相像的姑娘……”紫菱还处于兴奋之中，她早就想看看传说已久的那位能让九五之尊念念不忘的唯一的皇后娘娘的模样，可惜自己生晚了些，没有机会。而这会儿居然听说有一个姑娘和皇后娘娘长得相似，所以匆忙赶来，自然是希望太子妃能带她前去看看——虽然也许她以后会有机会，但谁不想先睹为快啊！
　　“什么？”青麟太子立即变了脸色，难道玉萦雪果然是在宫里，真会是这梁公公弄了来……“真有这样的事？”
　　紫菱被太子的脸色吓得不敢再说，只点点头，见太子发愣，忙赶紧偷偷溜走。
　　青麟太子站在那里，刚才紫菱那句话提醒了他，是呀！自己怎么竟忽略了这样重要的事实呢！玉萦雪长得那样像母后，而且她还可能就是……梁公公掳她来自然是为了父皇！自己竟一向只想到她可能和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别人尤其是梁公公也会注意这一点呢！真是疏忽！
　　严威见太子如此严肃而紧张，难道梁公公找到这样一个女子，太子会觉得大逆不道？也许梁公公的意思不过是要这女子陪伴皇帝，以解皇帝对皇后娘娘多年来的相思之苦？可如果真的是一个姑娘，那太子自然会不大愿意接受！
　　青麟太子抬头，低喝道：“严威！”
　　“是！”
　　“你立即出宫，去找南书陌，召他立即进宫！”
　　“这……”
　　“什么这，那！还不快去！”
　　严威不敢再问，忙退了下去。正走至宫门前，却看到太子妃也正急匆匆地赶来，忙退居一旁，让太子妃进去。
　　金德采款款地走了进去，谁知青麟太子正也疾步要出宫。两人相撞，青麟太子急忙扶住金德采的腰肢，稳住她，“德儿，你有什么事？不要紧吧？”
　　“我，我没事，我……”金德采惊魂未定，好不容易站稳，因担心肚内胎儿，心内扑扑直跳。
　　青麟太子却一步不停，只向外走去，嘴里只道：“我有事去找梁公公，你在这里等我！”
　　“你……”金德采正想问他紫菱报告的事的意思，见他如此匆忙，都不顾及自己和腹内胎儿，心里惊痛不已！啊，他自然知道那个与皇后娘娘相像的人是谁了，自然更担心她，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里了呢！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急匆匆地消失了身影，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心里的苦意越来越多，而又无可奈何！

　　金德采呆呆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有人进门，方慢慢抬起头。
　　青麟太子垂头丧气走进来。
　　“青麟，你怎么了？”金德采见太子如此失魂落魄，神思恍惚，更想到那一次据说还为玉萦雪中了毒；这会儿一听玉萦雪在宫里，又这么慌乱紧张！心里虽很不是滋味，可纵然他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她还是忍不住关心他！
　　“她，她……”
　　“有什么事就告诉臣妾吧，你这样烦恼，我也很难过！我也不是……”金德采咬了咬唇，“捻酸吃醋之人，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跟梁公公说，召她进宫就是，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呢？”是呀，他也许还是对自己有情意的，所以才这样为难吧？既然这样，她又怎么能看着他矛盾难过呢？
　　“德儿？”青麟太子诧异地看着金德采。
　　“反正鄂王不也说那个玉姑娘就算是已经和南书陌取消了婚约了，你也不必这样为难的……”
　　青麟太子一把抓住金德采的手，“德儿！这些天，你一直郁郁不乐，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金德采低下头，居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这样郁郁不乐了吗？也是，自己也是没能掩饰住。
　　“德儿，这件事实在是很……事关重大，”青麟太子不知怎么说好，“也让我很是不安，我才没有告诉你！既然你现在这样胡思乱想，我还是就告诉你好了！”
　　“什么？”金德采见太子神色凝重，忙更收敛了自己那本就很少的私情怨恨。
　　“她，哦，我还是直接说罢！我一直怀疑，那个玉萦雪，她可能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什么？”金德采立即惊得站起身来。青麟太子忙扶她住下，掩住她惊讶张开的小嘴。
　　“难以相信，是吧？我一见她就觉得很是熟悉，后来听严威说她父母出身卑贱，梁公公拿过母后的画像，画像毕竟是不够生动，她们只是相像而已，而并非眼睛一模一样的，我因此本来也打消了那种疑虑。可是，后来再见过她几次，觉得她的行止举动，竟总和幼时母后留给我的的形象重合！我心里一直疑惑难明，及至那日，看到她手腕上的玉蝴蝶镯子，正是母后曾经一直戴在手上的，我也在母亲手上玩弄过，那内里有一个‘云’字——那是母亲的姓氏。父皇还曾因这镯子和母后大闹了一场，具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我清楚地记得那镯子蝴蝶的触角断了一个……”
　　“真的吗？”金德采不由心惊肉跳。
　　青麟太子点点头。
　　“可是，可是她怎么不在宫里长大……”
　　“我说了，她可能只是与我同母……”
　　“同母？”金德采惊呆了！这么说，母后娘娘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