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欣小姐的下水管》黄蔷薇

2、嫉妒是爱情中的调剂品还是毒药?（下）

　　三
　　许凯文的飞机七点钟到，己欣五点半下班后直冲机场大巴站，赶上六点的最末一班，但正值下班时间，途中堵车，己欣还是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几乎是大巴一到站，己欣就冲了下来，仓促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己欣连忙道歉，抬眼，看到的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冲己欣一笑：“没关系，你并没有把我撞疼。”
　　己欣笑。
　　“赶飞机赶得这么急。”男子说。
　　“不，我接朋友。”
　　“这样啊，”男子笑，仿佛知道她要接的是个什么朋友，“能请问几点钟了吗？我忘记戴手表。”
　　己欣抬起手腕看了看：“七点三十五分。”
　　“谢谢！”
　　两人边走边说，进了机场大门，己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花盆边的许凯文。
　　“对不起，”己欣不好意思地笑，“堵车。”
　　“那个男人是谁？”从他们进来许凯文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男人。
　　“刚才遇到的，问我时间。”
　　“刚认识就这么熟？”
　　“熟？我和他熟吗？”
　　“我看他不像内地人，台湾来的吧，小心，台湾佬都是色鬼。”
　　“你想哪去了？”己欣有些生气了。
　　许凯文看她一眼，并未理会，自己提了箱子往外走。
　　己欣一阵委屈，但还是跟了上去。

　　出租车里气氛僵冷，两个人阴着脸回到己欣的小窝。
　　许凯文住公司的宿舍，三室两厅，和两位同事一起，所以如果他们要约会的话都是来己欣家。从前是租住的一百年历史日式小屋，冬天阴冷夏天湿冷的；现在是这所新居。
　　己欣打开许凯文的箱子，拽出脏衣服，塞进洗衣机。
　　然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破僵局，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随便是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吃。”
　　“那就别吃了。”
　　己欣大力关上洗衣机盖子，“许凯文，你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想吃嘛。”
　　己欣把许凯文的箱子拉上，“你累了，回宿舍好好休息吧。”
　　“那我走了。”许凯文起身提起箱子就往外走。
　　在他就要关上门的一刻，己欣咬了咬牙！算了，已经软了一次，何必呢。
　　她迅速拉住了他，“别生气了，刚回来这么累，我们出去吃面吧，楼下有一家面馆。”
　　“好。”许凯文又回来放下行李箱。
　　这成为两个人都很熟悉的桥段，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四
　　己欣今天忙得昏头转向，公司又要大批招人，她这个人事助理是工作量最大的一个。快下班时，许凯文打来电话，“今天一起吃饭吧，我顺便去你那拿洗好的衣服。”
　　己欣看看案头成堆的文件，叹一口气，“对不起亲爱的，看来今天我得加班，恐怕还要很晚，明天吧。”
　　“太晚的话我去接你，不然不安全。”
　　己欣笑，“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不常常自己半夜回家嘛，从公司到我家治安都很好，你放心吧。”
　　“那好，别太辛苦。”
　　“知道了。”

　　整整做到12点，己欣的脖子都要僵了；出了公司，看见街对面的24小时快餐店，突然肚子就饿了。
　　要了一份炒饭和咖啡，己欣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么晚了喝咖啡可不太好，况且，没见过就着炒饭喝咖啡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己欣抬起头，是一张隐约见过的面孔。
　　男人看见己欣的一脸困惑，笑了笑，“都怪我的长相实在太普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昨天，机场。”男人提醒她。
　　噢，己欣想起来了，面前可不就是挑起她和许凯文战争的那个男人嘛！
　　“加班？”男人问。
　　己欣点点头。
　　“你很勤力。”
　　“这不是打工的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吗？”
　　男人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贝桤睿，很高兴认识你，你也可以叫我Barry。”
　　“你好！程己欣。”己欣说着，却继续头也不抬地吃着。
　　“己欣？”男人笑，“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己欣好奇。
　　男人笑，“我猜的。她一定是位很有才华的女性。”
　　己欣也笑，“她只是普通的家庭妇女。”
　　“是不是打扰你吃宵夜了？”真好像突然领悟了一样！
　　“没有关系，我不怕被男人看到吃相。”
　　男人又笑，“我刚来这座城市不久，很好的地方，我很喜欢。程小姐是本地人吗？”
　　“你叫我Amanda好了，如果你习惯叫英文名。不过我个人不太习惯，”己欣很礼仪地假笑，“我是寄居者，贝先生是哪里人？”
　　“程小姐既然介意英文名，那我就识趣点儿。不过我不介意，你可以随便称呼我。”他笑，不是礼仪性的，“我是马来西亚籍，来这里投资电子厂。”
　　果然不是内地人，己欣想，但还好不是台湾人……
　　“电子厂？为什么不去两大三角洲？”
　　贝桤睿说：“我家祖籍是这里的。”
　　“噢。”己欣吃完了炒饭，把盘子往旁边一推，擦擦嘴，拿起咖啡。
　　“是不是凉了，我帮你换杯热的吧。”
　　“不用不用，我随便喝两口解解渴。”己欣说了已经灌了三大口进去。
　　“解渴？用咖啡？”
　　“我喝咖啡的样子太老土了是吧？”己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太困了，怕坚持不到走回家里。”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该死！己欣心想，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不摆明是一种暗示的邀请嘛！
　　“不用了，很近，步行就可以。”她赶紧拒绝。
　　“那一起吧。”贝桤睿已经站起身。
　　“啊？”己欣惊讶。
　　“这么晚，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我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可是，我不习惯被人送啊。”
　　“凡事都有破例。”贝杞睿笑得很绅士。

　　五月的夜晚其实很舒爽，蔷薇花的香气若隐若现，青石板路映着月色柔美，这一直是座很浪漫的城市。
　　己欣的心里却有些烦乱，她还不习惯被一个刚认识的男人送回家，而且还是在半夜。
　　“程小姐做什么工作？”
　　“人事助理。”
　　“这是个很忙碌的职位。”
　　“还好啦，趁年轻多锻炼嘛。”
　　“毕业不久吧。”
　　“你觉得我很年轻吗？”
　　“难道不是？不然你也保养得太好了。”
　　己欣笑，毕竟自己社会经验浅，她还没碰上过如此会讲话的男人。
　　“有三年了。”她回答。
　　“怎么会来到这里？”
　　“在这里上学，就留下了。”
　　“喜欢这座城市？”
　　“是的。”
　　己欣又觉得自己像在被人逼供。
　　终于，目的地到了。
　　“谢谢你贝先生，我到了。”
　　“是Barry!”贝桤睿笑，环顾一下周围，“很不错的小区，早点休息。”
　　“好的，您也是。”
　　己欣转身疾步向小区里面走，竟然感觉有点儿像在逃跑。
　　“喂，己欣。”
　　己欣听到这称呼竟然心里一跳，转过身，看见贝桤睿又向她走来，“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己欣接过，又迅速转头跑掉。

　　回到家，关上门后己欣长出一口气，她不善于结交新朋友，而且是，上来就很熟的那种。等等，己欣突然觉得脚下面有点不对劲，低头一看，天哪，地板上全都是水！她急冲进厨房，不出所料，下水管又开始漏水了，可能是她的力量太小，拧不紧它。
　　但己欣累得不行了，不想管，她拿出一个盆子放在下面，先接着再说吧，她想。

　　五
　　许凯文准时在六点正到达己欣公司楼下，接她下班。
　　“今晚吃什么，在外面吃还是我做？”许凯文接过己欣的包。
　　“你做。”己欣笑。
　　“好，那去买菜。”
　　他们买了鲅鱼和茼蒿，己欣最喜欢吃许凯文做的红烧鲅鱼和清炒茼蒿。
　　一进门，己欣就小心地检查地板，还好，没有水；跑进厨房，水管下面满满一盆的水，就快要溢出来。
　　“你在干什么？”许凯文探进头来。
　　“下水管坏了，漏水，要用盆接着。”
　　“真是的，找个工人修不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工程，还要找人修？”
　　“那改天我修好了。”
　　己欣转头盯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改天。

　　这顿饭吃的己欣很开心，她满意地揉揉肚皮，“好饱，我去刷碗。”
　　“歇一会吧，放着明天我刷。”许凯文说。
　　己欣看他一眼，摇摇头，还是起身去了厨房。这是许凯文的常用语，当然，从未兑现过。
　　“我昨晚遇见一个人。”己欣边在厨房刷碗边说。
　　“谁啊？”
　　许凯文躺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就是在机场让你吃醋的那个。”己欣笑着说。
　　“我什么时候吃醋着？”
　　“哈，还不承认，那天的脸跟头驴似的。”
　　“什么时候见的他？”
　　“昨晚下了班，在快餐店。”
　　“那么晚？他送你回家？”
　　“是啊，又吃醋了？”
　　“才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