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Moooonchild

2、Ⅱ

　　密夏把玩我的发卡时，我很意外。
　　阳光下，她光光的脑袋，顶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发卡。
　　见了我，她并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惶恐。
　　只是将手中的东西弃之一旁，上面的珠子散落在瓷砖上。
　　虽然它很廉价，但至少是我母亲送我的礼物。
　　某一天它不见了，某一天它又出现在我面前。
　　零碎的。

　　我很生气，但我尽量隐忍。
　　母亲和我说，有近40%的孩子进来后，从没得到过探视，成为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弃儿。
　　在少管所和他们接触了将近半个月，发现他们和我认识的，同龄的少年少女是无异的。
　　同在这里身为干警的母亲一样，我用我最大的耐心，来教诲他们诵读赞歌。

　　“灿烂刚强黄昏照我
　　赞美我主为我地母
　　不时长出好花嘉果”

　　这样的午后沐浴着阳光圣洁的洗礼。
　　他们在我眼中是如此的洁白，是如此的，同我一样十来岁的天使。
　　即使他们并不这么认为。

　　“只有好女孩才能上天堂，做天使。”
　　密夏和我说。

　　会在半个月后和我一起领读的人，他叫白伉栗。
　　暮色，送走了其他人后，我和白伉栗同往常一样会留在教室，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手中的赞歌。
　　吟唱。
　　我总会沉浸于他甘醇的声线中。
　　有时我会感叹，他念的比我要好。
　　而对于我的任何评价，白伉栗总是沉默地聆听。

　　“0712092，有人探视。”
　　礼堂口一位管教民警示意要带白伉栗走。
　　我点了点头，将五指的指尖轻点他的额头。
　　他比我高，但我尽量能触及到他光洁的额头，和微搐的眉头。

　　“愿恩惠依循，生日快乐。”
　　资料上写着，今天是白伉栗的生日。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秒钟。
　　他后退一步，转身离开了。

　　并没有接受我的祝福。

　　我整理着放在琴椅上的赞歌，正准备走时，又进来了两位管教民警。
　　他们的当中，徐徐的，一同向我走来着一个人。
　　010290。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
　　疑惑地，压抑的，仁爱的。

　　“这位是到时候谈钢琴的，还有时间么？能再陪练一次么？”
　　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单独留我和他在礼堂，民警领他走到琴旁，将他的双脚考在琴椅上。
　　“我们必须要说的是，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离，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我再次点头，民警便在开，守在不远处的门口。

　　我站在，真的离他很远的一个地方，僵直之下，我拿起了刚整理好的赞歌准备诵读。
　　深吸一口气。

　　当礼堂中永久地流淌着黑白键交错的尾音时。
　　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停止了诵读。
　　融化在了美妙的行云流水中。
　　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