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月与风船》井汐

4、波纹

　　向父母撒娇，对漂亮的玩具动心，因考试不好或者没得到老师的表扬而皱眉，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上下学，在校门口的时候遇到心仪高年级前辈，便故意放大说话的声音，希望她或他能注意到自己。也许没有体育细胞，却熄灭不了对于运动会和学园祭的热情，渴望有段合适的恋爱，出现在合适的时候，但是否真的合适却也无法预料，它只是心里那份憧憬的印证，未来到底会如何这种事更像一块遥不可及的招牌，现今能做的也就是朝着它所在的方向奔跑。

　　从小孩子长成大人。价值观和是非观逐步形成。也许直到几十年过去后仍然没能掌握辨别对错的方法，但却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宛如放在眼前的一面镜子，明明映照着的是相反的景象，却仍会对着它观察自己的穿着仪态和表情——也许人生便是如此，我们常在倒转的境地中寻找真实的自己，前进和退后的区别也只在于离那份倒转越近还是越远，知道眼里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实的，所以有时会更加依靠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神经，思想，记忆，从生理到心理的延伸。

　　然后有一天，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终于发现了能让自己快乐的东西，幸福的东西，满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

　　即便是还没能得到足够的快乐，足够的幸福和足够的满足。

　　也必须，就此结束了。

　　波纹，忘却的怀念

　　15岁的春天，伊月红子终于遇见了她上辈子最想见，而这辈子也时常在思念的人。

　　他终于以三次元人类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令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质感。

　　她在脑中设想了无数个上前去向他搭讪的方法——

　　比如“喂，认识一下吧。”

　　比如“我叫伊月红子，你叫水户洋平，这两个名字听上去很适合做朋友。”

　　比如“虽然你以前没见过我，但这并不代表我没见过你。”

　　再比如“正是因为以前的见面和现在的见面大不相同，所以现在我才必须抢先抓住机会。”

　　兴许是过往的十五年间都在致力于寻找“小孩的天真”与“大人的淡定”以及“小孩偶尔的淡定”与“大人也会有的天真”之间的平衡，所以性格变得越发难以言喻，连她自己也时常会自我厌恶的想，“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德性！？”

　　想说的话有很多，那些思绪总是以五彩斑斓的姿态膨胀在心里，但说出口以后却往往变成了一阵冷风，寒凉且意味不明。

　　直到宇田川咲的出现，这个女生的大脑构造似乎和一般人不太相同，抑或是大脑回路刚好与她的互补，总之，两人成为了朋友。

　　也许该在“成为”之前加上“竟然”，仿佛在强调不确定性。

　　于是至此之后的人生便彻底踏上了她所不确定的道路，那些明明深谙于心的发展方向开始和记忆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宇田川咲因为她“恶趣味”爆发的占卜而对樱木花道产生了真正的兴趣。

　　而樱木花道也对这个原本不该存在的，突如其来的追求者弄的无比惊讶与错愕。

　　像在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后，又陷入了另外一条新的轨道。

　　周围其他的人也因此受到了影响。

　　“呐，伊月同学。”

　　首当其冲，便是水户洋平。

　　“……伊月同学，我想这个应该是你掉的东西。”

　　知道是他，所以按捺住惊喜的心情转过头，但一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惊喜在一瞬间便成了惊吓。

　　她额角一抽，附带着的是肩膀止不住的颤抖——不过也只维持了片刻，她又立即恢复过来。

　　回到一贯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仰起下巴，在和他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哦”了一声。

　　“哦……水户君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诶？”

　　“水户君是如何判断的？”

　　“……”

　　大概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男生微微一愣，“唔，这个……”顿了顿，他说，“其实，这是我入学式那天捡到的。”

　　“……果然是那天。”习惯性的冷冷的语气，“我还以为只是不小心弄丢，原来是被水户君捡去了。”

　　“是的。呵……”点点头，男生蓦地笑起来，“……原来伊月同学知道我的名字。”

　　“诶？……哦，恩。”

　　“呵，我本以为还要自我介绍一下的，看来不必了。”

　　“昨天不是自我介绍过了么。”

　　“是么？”

　　“在课堂上。”

　　“……呵，对。看我都忘了。”

　　和想象中一样，他虽然会露出片刻的踌躇，但总体来说还是应对自如，轻而易举的便从她刻意营造的尴尬境地中抽出身来。

　　“所以说，水户君到底是如何判断……”

　　“因为我入学式那天就注意到伊月同学了。”

　　“诶？”

　　不，他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的深不可测，看来和仙道彰那看上去一脑子小情绪的样子不相伯仲——她不自觉的又想到了小说的问题，看来必须推翻以往明显的攻受构想，兴许仙道仅仅只能在身高和身材优势上克制水户也说不定。

　　“很抱歉，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当时在人群里突然看到了伊月同学。”水户洋平继续说，语气非常的诚恳，“然后又看到你掉下了这个……唔，原本是想当场就捡起来还给你的，可是你看，因为这上面出现了我的名字，所以……”

　　“所以，你留到了现在？”接过他的话，她微微挑起眉。

　　“恩。”

　　“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知道是她写的，但是，但是……他说他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了她，也就是说……

　　“水户君的话很容易令人误会。”

　　“诶？怎么？”

　　“我这个很喜欢自作多情，你说在人群中突然发现我……这点令我心情有点小小的起伏。”其实是大大的起伏。

　　“诶？这样啊……抱歉。”

　　“你不用道歉，该不好意思的人是我，你看我竟然不小心想歪了。”

　　“想……歪了？”

　　“是啊，我真对不起仙……”说到这里蓦地闭上了嘴，因为心理活动实在太剧烈，所以难保会不小心乱讲出所谓的“真相”。

　　“伊月同学？”

　　“唔……恩，谢谢你把这个还给我。”她站起来，将他递给她的那张纸条拽在手里，“你问的问题我会回答你的，但我现在很想喝汽水。”

　　“呃？”

　　“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恩，好的。”

　　直到走出教室以后，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才得以长抒出来，“呼……”她抬手，轻抚着心脏的位置，那一处正传来剧烈的撞击的感觉，仿佛正在将什么隐晦的东西敲醒。

　　隐晦的想法，隐晦的感情，连呼吸也变得隐晦，含混进夹带着樱花味道的春风中。

　　“呃。”

　　走到自动贩售机面前才发现自己没将零钱包带出来，这也意味着她得空手而归了。或者该趁这个时候出去走走逛逛？等预备铃声打响再回教室好了。

　　这么想着，她撩了撩耳侧滑下的头发，转过身——

　　视野却在下一刻迎来了他的身影。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起伏。

　　“……水户君。”

　　“恩。”男生的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呵，我也突然想喝汽水了，不过……”视线扫过她空着的手，“伊月同学没买么？”

　　“忘带钱了。”只好说实话。

　　“这样啊……”点点头，径直走向贩售机，声音传来，“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诶？”

　　“你喝什么口味的？”又问了一次，“我顺便一起买了。”

　　“……”

　　有些心情是只属于年少时的。

　　幻想，不安，悸动，不切实际的憧憬和追求——等到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接触到所谓的“现实”，那份心情也会随之减退消失，成为怀念的一部分。

　　而怀念恰好又是包含在回忆这个范围之中的最最可怕的词语，因为接在怀念之后的东西虽然总是特别美好，但却往往无法重来。

　　所以她从不轻易的怀念。

　　因为知道那只会给自己徒增压力。

　　即便有了再重新一次经历那些“怀念”的东西机会，也和真正的从前有很大的不同。

　　毕竟，心境已经改变了。

　　不再抱着幻想，不再容易不安，不再满怀悸动，也知道很多憧憬和追求终归是不切实际的——
　　仿佛活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周围的空气便是墙壁，时常压的她呼吸困难。

　　但现在。

　　现在……

　　“唔……蓝莓味吧。”

　　“蓝莓？……我看看，好像没有这种口味。”

　　“那百香果。”

　　“百香果？……也没有。”

　　“草莓。”

　　“……没有。”

　　“西瓜。”

　　“没……唔，有了。”

　　“恩。”

　　现在……倘若宇田川咲是让她明白重复一次生活是可以更加充满不确定性的人。

　　那么，面前的这个男生……也许可以让她重新找回那份早已丢失的幻想和悸动。

　　“谢谢你，水户君。”

　　她接过他递来的汽水，手指在一瞬间有了短暂的触碰，“不愧是男生的手。”然后她说。

　　“诶？”迎来男生的一愣，“什么？”

　　“我是说，水户君的手……”视线上移，和他的目光交汇，遏制住心里过多的激动，微微一笑，
　　“……看上去打架很厉害的样子。”

　　后来，因为高宫他们的突然出现，她选择在留下一句“钱我等下再还你”以后便回到了教室。

　　后来，穿着运动服的宇田川咲也回来了，挂着一脸哀伤的表情说，“有情敌。”

　　后来，她主动去帮她“打听”了关于那个情敌的事情，“她叫赤木晴子，一年三班，喜欢篮球，有一个三年级的哥哥……”

　　时光一如既往的持续前进，将此刻不断的变成过往留在身后。

　　再后来，上了升上高中以来的第一堂体育课，换上了和国中时代一样难看的运动服。

　　站在操场上，眼睁睁的望着樱木花道这个人将曾经的回忆又变成此刻，而宇田川咲对樱木越发炙热的感情又将此刻涂上了新的颜色。

　　像循环的时针，在一圈又一圈的绕过表盘后留下一道道轨迹。

　　回过神的时候，她注意到一颗球正飞速的朝自己砸过来。

　　“红子——！”

　　“伊月——！”

　　“唔……”

　　是幻觉么。

　　在剧烈的痛感沿着鼻梁侵入身体之前，竟然听到了水户洋平的声音。

　　“红子！你没事吧！？”

　　“伊月？”

　　呃……似乎不是幻觉。

　　而是……真的。

　　“唔……”

　　抬起头，眼中迎来水户洋平一脸关切的表情。“……”顿了顿，呼应着内心油然而生的惊讶。

　　“伊月，我带你去保健室。”

　　“……”

　　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知道，那份缺失的感觉……再一次的从心底涌了上来。

　　“谢……”

　　“别说话。”

　　“……”

　　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被他扶着向保健室走去。

　　他的手中传来的热度，好像也因此感染了头顶的天空，周遭的空气，以及脚下的路。

　　全在眼中沸腾蒸发了。

　　像是虚无。

　　“老师？……唔，保健室老师好像不在。”

　　“看到了，这里就我们两人。”

　　“诶？……恩，伊月你还好么？”

　　“20秒之前我就没事了。”

　　“……”

　　愣了愣，水户洋平放开了她的手，“……没事就好。”他说，语气有些微微颤抖。

　　不过她并未发觉，因为她的心已然被其他的东西填满了。

　　“还是谢谢你。”

　　“……不客气。”

　　“所以你问吧。”

　　“……诶？”

　　“问吧，难得有机会独处。”

　　“……”

　　也许这就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所得到的最大的“财富”，无论内里多么的激动，表现出来的外在都是平静的。

　　“伊月是指……那张纸条的事么？”在一阵沉默过后，男生有些迟疑的开口。

　　“对的。”她点点头，“反正，迟早都是要回答你的。”

　　“……这样。”

　　“不过如果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诶？”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我想知道。”

　　“恩。”

　　墙上挂着的时钟正滴答滴答的走动着，柔和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后方用来遮住病床的白色帘子被风吹的泛起细弱的响动。

　　“关于接在你名字后面的两个人，其实是用塔罗牌占卜算出来的。”她说，“过程很复杂，在这里我就不一一解释了。”

　　宛如此刻正穿透空气的视线与呼吸，跟随着旋转的指针洒落的阳光柔和的微风一起跳进了，并不是无法再重来的……怀念中——

　　“……总的来说，他们都是你命中注定的人。”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