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谶》梧桐乔木

26、相见何如不见时

　　乔子言一直喜欢靠窗的位置，这么多年，很多习惯都改了，而这个习惯却从未变过。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会让焦躁的心情逐渐沉淀下来。可是今天，窗外的风景却稳定不了自己的情绪，乔子言觉得心情真的很糟，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愤，一下一下，敲打着她的心，乔子言心里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对面的男人。

　　萧远今天打扮的很随意，一件浅灰条纹休闲的长袖衬衫，松松的挽着袖口，仔细看去，就可以发现袖口有精致的LOGO，那时为数不多的几个纯手工缝制品牌之一。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萧远不再是那个整天穿着运动装、牛仔裤在校园内叱咤风云的阳光男孩，自然而然间散发的男人味足够让女人心动。乔子言叹气，她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萧远的品味，真是荒谬的可以。

　　萧远微低着头，他能感觉到乔子言研究的目光，他不想也不敢打断她的思绪，便静静坐着任由乔子言打量，直到听到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萧远觉得自己的心底又泛起那种习惯性的疼痛。子言，怎么办，你只需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如此轻易地牵动我的心。

　　“子言，你最近瘦了很多？”

　　看着子言略有些苍白的面颊，萧远很是心疼，手不自主就要抚上乔子言的脸，乔子言下意识的一躲，萧远的手尴尬的缩回来，自嘲的一笑，是了，子言，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时光了，如今，我只能坐在你的面前，却是再不能企及。

　　“是吗?萧总真是有心了，我脸色不好也很正常，还不是拜萧总所赐，最近萧总对我们嘉泰所做的一切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乔子言的言语犀利，态度嘲讽，吐出的句子像一把利刃扎在萧远的心头。这不是他的子言，那个以前一直笑逐颜开的女孩这样的责备着他，萧远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心爱的女子如此的谴责他，他付出的一切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回报吗？不，不行！

　　“子言，你都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也明白这种事情是瞒不了多久的，一直以来，我都不想让你知道，因为我不想让这些事干扰你的生活，可是现在看来我错了！”

　　乔子言冷笑一声，萧远，你以前不相信我，如今看来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在你的心中，我是这么柔弱的人吗？

　　“萧总，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小看我吗？原来在你心中我竟是这样没有承担力的人？”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乔子言觉得一阵委屈，看，萧远，你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无能的大小姐对不对？但是忽然考虑到今天来的目的，乔子言深吸口气，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萧远，不管怎么说，纪叔他已经这么大年纪，而且现在还躺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让嘉泰倒掉你才满意？”

　　萧远看着子言，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的绝望，轻轻偏开头去，他怕自己的眼泪一不小心就会流下来。

　　“子言，你知不知道身临绝境却又无人相助的绝望，嘉泰现在只不过是资金无法周转，当初我们萧家岌岌可危的时候，爸爸躺在病床上还被公安监控，甚至去国外动手术的可能都没有，我去嘉泰求纪中含的时候，他可曾看着往日和爸爸的交情帮我们一把？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我，只是叫他的秘书打发了我！”

　　乔子言一脸震惊的盯着萧远，看他轻描淡写的讲述着当初的艰辛，仿佛那和自己毫无关系，乔子言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故事，长久以来，她一直选择逃避当初的一切。萧远，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提及只言片语，只是那样坚决的转身，不留给我一点的解释？

　　“萧远，对不起，这些我从来不曾知道。我很抱歉——”

　　乔子言忽然觉得自己的指责那么苍白无力，她有什么样的立场坐在这里控诉这个曾经伤痕累累的男人，她以为萧远的父亲只是和纪中含有生意上的过节，从未想过会这么的严重，萧远那样的受伤才会做出今天的事情吧?她不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个位置，尴尬的不知所措。

　　“子言，相信我，我宁愿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些，永远都不知道！”

　　“萧远，为什么当初你不和我解释这些，为什么就那样离开？”

　　子言，我很清楚，如果当初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只是子言，我怎么忍心看你陪我受苦。子言，一切有我自己承担就很好，我只希望当我重新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样，就足够了！

　　“子言，那样倒霉的事有我去面对就可以了！”

　　萧远极力让自己说的轻松些，可是他还是看见乔子言的眼角滑下的泪珠，滴在餐桌上，一点点的晕湿桌上的餐布。萧远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乔子言的手，这一次，乔子言没有拒绝，他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付出的都是值得的。

　　“子言，你可不可以在给我一次机会，子言，相信我，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攥紧乔子言的手，萧远等着乔子言给出答案。

　　乔子言凝视着萧远的眼睛，良久良久，缓缓抽出被萧远紧握住的手，答案，昭然若揭。一瞬间，萧远的心好像掏空了一般，垂下头去，他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勇气再听乔子言接下来的话，子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如此的爱你，从未改变，只是一个几年的转身，你不能将我如此决绝地推走，这样的话，我该如何是好？

　　“萧远，爱情是那样真实的存在过，可是在错误的时间，我们错过了彼此，再也回不了头！真的——很抱歉，我已经爱上另一个人，我答应他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有些事错过就是一辈子，再也没有办法找回来了！”

　　萧远，这样就好，不要再去伤害任何人了吧？那样沉重的伤我们已经承受过，我的顾涛，你的锦素，不要让他们再去体会那种彻骨的痛。

　　“萧远，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们都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好吗？”

　　萧远不知乔子言又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怔忡，只是盯着眼前的咖啡杯，上面有精致的玫瑰图案，怎么是玫瑰，子言最讨厌的就是玫瑰，萧远猛然抬头，才发现乔子言已然走了，对面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餐厅里流淌起忧伤婉转的音乐，一个长发的歌手在舞台的一角唱歌，有着让人心痛的声音。

　　最好不相见 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 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但曾相见便相知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子言，我们既已相见、相知、相爱，又怎么能只剩相思？幸福？真是可笑，子言，没有你，我如何幸福？子言，自我从你身边走开，便再也不知何为幸福。

　　一杯酒一杯酒的灌下去，终于，萧远喝得醉倒在吧台上，子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乔子言坐在晚风中的街道上，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火，泪流满面，原来这就是结局吗？自己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感情，终于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只是自己为什么如此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