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精分（莱纳向）》人鱼尾巴

61、第 61 章

　　在莫名其妙的一顿打之后，两个人沉默着并排坐在巷子边的石台阶上。

　　在旁人看来，他们之间这种奇奇怪怪的关系简直是诡异得难以理解。

　　莱纳浑身脏兮兮的，坐在那里畏畏缩缩地等着玛格丽特把事后烟抽完。

　　那个牌子的烟是仅在雷贝里欧售卖的给艾尔迪亚人的劣质便宜货。莱纳被那些刺激性的杂味和气体呛得很难受，时不时地轻轻地咳一下。咳的时候不小心牵动身体，他的身体又疼得一阵紧缩。

　　玛格丽特静静地看着莱纳难受却不敢说话的样子。她的腿下垫着的是莱纳里外翻过来的军装外套。

　　她的工作服是从收容区外面裁制的，柔软的面料，凸显身材的设计，专门为了取悦客人和长官们。被地上的尘土和污水弄脏了的话，老板会非常的生气。

　　果然是很愧疚吗。居然害怕得连话都不敢说。

　　玛格丽特淡淡地看着身侧的莱纳，然后抬手轻轻抚在金发男人被踢出了青色的侧脸。

　　他的胡渣有些硬，扎在手心里痒痒的。

　　在她一抬起手来的时候，莱纳还吓得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很疼吗。＂

　　＂…嗯。＂

　　莱纳带着些呜咽和委屈地嗯了一声。

　　＂……＂

　　他明明才二十岁，怎么看上去像三十岁一样。

　　果然是这些胡子的缘故吧。

　　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男人的脸颊和眉毛，最后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你的头发变长了，副长。＂

　　金发软软的，和以前一样很好摸。

　　＂……＂她是没有忍住，像这样一样仔细地触摸和描画着他的脸。

　　三年不见，莱纳变得帅气了。虽然颓废又沧桑吧。

　　莱纳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地任她揉捏着。

　　＂抱歉啊。感觉不把你打一顿的话，实在是憋得难受。＂

　　…这话是假的，她只是逢场作一下戏罢了，做一些只属于弱者的行为，就比如无意义地去踢打一个人。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早就不想打他了。真实地体会了这个世界，这让她理解了他。

　　复仇的戏码是给小孩子的，作为成年人，还是得背负起责任来啊。…不过这也不代表她原谅了他。

　　＂我…＂

　　＂我知道。＂实在是不想听一些无聊的话，她开口打断了他。＂我来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知道的。＂

　　＂…对不起。＂莱纳这样说着，说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疼得。

　　＂要去我家坐坐吗。＂

　　＂诶…欸？＂莱纳一脸惊吓，就好像听到什么杀人狂魔要把他拖回吃人的洞里面先那啥后那啥一样。

　　…我有这么可怕吗。

　　玛格丽特无语地挑眉：＂又有什么不好。反正你总是要跟来的吧，你这个跟踪狂。＂

　　与其被他暗中跟过来摸清楚她住的地方，还不如直接邀请过来来的方便。莱纳这么多疑，这种事总是免不了的。

　　＂我…我只是…＂

　　＂只是想跟着我，看看我每天都在做什么吗。＂玛格丽特扁了扁嘴。＂偷偷摸摸地跟踪人的话是会被讨厌的，布朗副长。…快把你的脸擦一下吧，都是土，脏死了。＂

　　在莱纳手忙脚乱地擦着脸的当，她起身走了两步。

　　＂走吧。不过你可千万别再又哭了啊。＂

　　＂啊……好。＂

　　＂还有，你不是有巨人之力吗，快点治愈啊，装什么可怜。＂

　　＂是…＂

　　*

　　莱纳跟着玛格丽特来到了她的住处。

　　有着流浪汉和瘾君子的属于最底层穷人的区域，低矮的公寓，狭窄的走廊，掉漆的墙壁。

　　她的情况比过去的他家里还要不堪。

　　在之前路过某个疯癫的流浪汉的时候，那人朝她喊了什么侮辱性的话，她冲过去一脚就把那人踢翻在地。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强的。

　　她这样说着，满不在乎地跨过倒地不起的人。

　　莱纳的心里狠狠地揪着，一直都没能放下来。

　　玛格在逞强。他看得出来，她的身体状况非常的不好。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生病的。

　　＂随便坐吧，布朗副长。＂

　　…她甚至还用了尊称。

　　莱纳环顾着阴暗狭小的房间。剥落的墙皮，不平整的地板，房间里只有一张堆着衣服的床和一只床头柜，本该是厨灶的地方乱七八糟的。

　　莱纳找不到坐的地方。他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让你见笑了。我赚得不多，不过偶尔还是会有些外快的。＂玛格丽特无视掉身后的金发男人开始宽衣解带。

　　她赚得不多，这间房间是能找到的最省钱的地方，而且，越脏乱差的地方越不会引起注意。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低贱的人的结局。

　　长年累月的灰土和油腻侵蚀了整个房间，墙壁上的污物擦不干净，地板是脏的，所以她也不需要脱下靴子，只是扯松了些靴带。

　　这种房间，不管她怎么擦拭，还是一副肮脏的模样。所以她索性不管了。她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遮掩着秘密隐藏的情报，没有人会发觉。

　　玛格丽特背对着男人把工作服小心翼翼地脱下来挂好。

　　…上次抽烟把衣服烫了洞，老板骂了她整整三天。所以，只有这一件东西是不能坏掉的。

　　换上便服的当，莱纳看到了她里面的短衬裙下露出的长袜的吊带。

　　黑色的，映衬着洁白的大腿的肤色。

　　莱纳把目光转向了一边。

　　玛格丽特感觉到了身后的男人的不自在。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破败的房间，还有满身灰尘和脏水的脏兮兮的男人。还真是相得益彰。

　　＂你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莱纳终于忍不住地问出了口。

　　＂这里啊…＂玛格丽特想了想。＂我的血液检查被卡住了。＂

　　＂玛格…＂

　　＂不要那样叫我。我已经不是一名士兵了，布朗副长。＂

　　你是布朗副长，并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骄傲又自信的莱纳。

　　背对着男人站着，玛格丽特双肩轻颤着。＂从三年以前就是…我早就不是什么士兵了。＂

　　莱纳被满是疏离感的副战士长的称呼弄的红了眼圈。

　　＂我走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玛格丽特把编的瞎话用一种可信的态度表演了出来。

　　＂还能怎么样啊。我胳膊都没有了，当然是去开拓地了啊。＂

　　身体的残疾总是很有迷惑性，一般情况下，她是没有办法战斗的。

　　她知道莱纳是个喜欢帮助弱小的家伙。先入为主地看到她软弱而潦倒的一面，愧疚和耻辱感才会更加的强烈。

　　＂没有得到这件义肢的时候，我干不好活，经常被人欺负。…都习惯了。＂说着，她自嘲地摸了摸脸上被那个警官打出来的伤痕。＂…之后我登上了那艘船。当然了，岛上的科技很差没有办法长途航行，在海上勉强漂着的时候碰上了中东国家的商船，结果大家都死的死散的散。嘛…至少在被遣送到这里之前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这是她能编出来的最好的谎话了。

　　＂为什么，要选择来到这里呢。＂

　　＂是啊，本来我也不是士兵，为什么要硬磨着让给我留这个位置…＂玛格丽特转过身，一步步地走上前，抬头看着莱纳满是水光的金色眼眸。他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着。

　　＂大概是…想要找到某个人吧。＂

　　莱纳终于敢直视她的眼睛了。他眼里有不可置信和感动。

　　…哼，还真看得起你自己啊。我来这里找的是艾伦才不是你呢，看把你给美的。

　　话说你这几年伙食很好啊，个子居然又长高了。

　　目测了一下莱纳的身高，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玛格丽特心里一阵的无语。

　　不过就算是感情牌打出来了，莱纳这家伙也不一定就会信。他可是能做出破坏墙壁和夺走艾伦的计划的马莱战士，多年的训练和经验摆在那里，就算他现在看上去乖巧听话，那也是建立在他认为她构不成威胁的基础上。

　　＂嘛，说这些也没用，反正你是不会相信的了。＂她轻叹了一声。＂＇我不会告诉你我的心事，我也不信任你＇。这句话，我一直都记得。＂

　　莱纳垂下眼眸。

　　＂那个时候的我，是个愚蠢的混蛋。＂

　　＂不，你做的很对。换成是我站在你的位置，我也会那样做。以前的我，总是太天真。＂玛格丽特把肩膀处固定义肢的皮带解下，坦然地把残缺的身体展现在他的面前。＂你不是总说，烂好人总是要吃亏的吗。＂

　　莱纳哑然。

　　＂早知道艾尔迪亚人的命运就是如此，我就应该呆在墙内的。有时候我会想，你其实也蛮可怜的。＂玛格丽特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她走到窗边，外面的景色是一片的破败和荒凉。＂哦，忘了告诉你，亚妮把自己包在了结晶体里，我亲眼看到的…我猜她现在还应该被关在什么地方吧。＂

　　取得信任的一步，就是放弃一部分的情报啊…只是亚妮的事情也没有关系。就不告诉他贝尔托特的事了。保留现有的战力情报是很重要的。

　　＂谢…谢谢…＂

　　不出所料，莱纳果然很激动。

　　玛格丽特心里有了一些动容。

　　＂喂…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

　　房间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片刻，玛格丽特把脸转回了窗外。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莱纳。也请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一次她没有叫他布朗副长。

　　＂……＂

　　＂被别人注意到我的身份的话，我会被杀掉的。你很想那样吗。＂

　　＂不…＂

　　＂不是就好。＂

　　＂玛格，我们来好好谈…＂

　　＂请…不要再那样叫我了。＂背对着男人站着的女孩的背影格外的单薄和凄凉。她的声音里有无奈和不甘，还有一丝的乞求。

　　这些都不是谎话。

　　＂我不要和你谈。看到你的样子，只会让我更加痛苦…我已经…不想再回想起以前的事了。＂

　　背后的人静默了良久。

　　＂对不起。＂

　　最后她只听到了这样的一个词。

　　混合着各种情绪的，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回去吧，莱纳。＂

　　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她没有再回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