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朝阳》修治君

1、朝阳

　　我，
　　向着朝阳而生，
　　在黄昏降临之时初生，
　　在夜幕开启之际绽放，
　　在黎明降至时刻枯萎，
　　歌贺太阳的升起，
　　光辉将我的残骸淹没。
　　起初太宰治只是觉得“家”对面的楼房上的阳台有些抹不掉的痕迹。
　　明明是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白色大理石砌成的，上面却满是斑驳的痕迹，多得像是一道道烙印，深深的刻在那样洁白的柱子上。
　　只要是人，便会有好奇心，这点即使是太宰治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那天他哼着愉快的小曲，溜到了那座房子下面。
　　二楼的阳台并不算高，15岁的太宰想要够到也只需要几步助跑。
　　房子后方是座不大的花园，不过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被清理过了，满是杂草，成了各类虫子的乐园。
　　/什么都没有嘛？/
　　太宰说不清为何自己会有些失落，但他总觉得那间房子里会有什么是他没发现的。
　　他开始每天观察那座屋子。
　　毕竟无论是太宰治亦或是太宰修治都是一个无聊的人，所以干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应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在他看着对面阳台的日子里，甚至于连自杀的次数都减少了，而在他的翘首以待中，那天他看见了——看见在昏暗洞穴中隐藏的无限珍宝。
　　那是一个有着太阳般光芒的孩子，他的眼里映照着整个天空，不像太宰的眼里却仿佛有将人吞没的漩涡，他的目光是纯粹的，有着即便苦难过后仍如天空一般的澄澈蓝色。
　　那个孩子将沾了血的碎发撩到耳后，看着楼下的太宰：你就是要带走我的恶魔先生吗？
　　正好穿着一身黑衣的太宰治笑了，他每次的笑容都各不相同，而这次的笑倒还真的与书上描绘的，引人堕落的恶魔有几分相似。他以轻快的语调回道：那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他的童年里没有蜂蜜、牛奶、面包，这等甜蜜而又美好的东西，非要说，反倒莫约是由绷带，消毒水和鲜血组成的。
　　能数得清的快乐时光，也只有回忆勉强能触及到的小时候，被称为母亲的存在，慈爱的抱着他给他讲些孩童爱听的故事，亦或是客人来到家里，不便见人的他被藏到阳台上，从大理石交错的缝隙中，偶尔能看见小片蓝天。
　　而不知是否是当地的气候原因，常人看厌的蓝天显得难能可贵。
　　中也能到阳台上的次数也少之又少，多数时候也只能独自一人待在不透光的小房间内，听由仅容得下一张沙发的客厅里传来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呻吟。
　　任谁见到那样境地下长大的孩子，怕不是都免不得叹一句：只是卑微的，如草芥般的人啊。
　　中也从未想过母亲究竟是抱有一种怎样的情感将他生了下来，总归是被她给予了生命，即便可能他的诞生与他和母亲而言都不算什么喜事，但他的心底里或许还是带有一丝感恩。
　　所以无论被怎样对待，被狠狠的殴打也好，酒醒了以后愧疚的恨不得伤在她身上，哭的稀里哗啦给他包扎也好，他似乎都已经学会了，用他那双澄澈而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目光去注视着他的母亲。
　　过去的那些怎样都好，不巧太宰碰上的是最糟糕的状况——喝的酩酊大醉的女人，丝毫顾不上自己的亲生孩子，便将他随意的一扔，招待客人去了。
　　中也并不算讨厌待在阳台上，毕竟这是他唯独能有与往日些许不同的时候，半人高的栅栏像是张网，将他困在了这个家里。
　　/今天是阴天还是晴天呢？/
　　无所谓头上不断流下来的血，他想。打算从缝隙中以那种艰难的角度看向天空，这时，他却发现楼底下似乎站着个人，他努力拨开了不曾打理过而较长的头发，想看清那个人。
　　和他见过的所有客人都不一样，明明是在极为炎热的夏季，依旧全身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的外套随意搭在身上，身上裸露出来的部分也被绷带缠得没有空隙。
　　虽说他从没出过门，但几乎每天都会有客人来，无论哪个岁数的，都没有像楼下的那人一样怪异。他突然想起以前曾听过的童话故事。
　　于是他歪头问道：你是要带我走的恶魔先生吗？
　　那人听到这话笑了：那你要和我走吗？
　　说完还张开双臂，示意自己会接住中也。
　　中也看着无法逾越的高度摇了摇头，我没法跟你走，我的母亲需要我。
　　那人有些遗憾：我会等你的。说罢，便干脆的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里，中也每次被关到阳台上，总能看见那个人在那里，通过如初遇那样简短的交流，他知道了恶魔先生的名字叫做太宰治，而太宰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中原中也。
　　太宰偶尔会用一根细竹竿送一些吃的或是有趣的小玩意给中也，更多的时候是向他描述他不曾见过的外面的世界。而且不知是否是巧合，太宰总能在那个女人放拂尘回去前离开，而这也让中也更坚定了对方是“想要带他走的恶魔先生”这一想法。不过即使那个恶魔可能没安好心。他也一次都未曾向他的母亲提起过太宰的存在，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直到入冬。
　　不知为何，那年的冬季格外的冷。
　　中也照旧穿着与夏天并无一二的衣服安静的坐在阳台上，他已是将能找到的衣物都穿了起来，然而他所有的衣物便只有那几样，只能缩在阳台的一角。
　　他感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原先还有几片雪花落到身上很快就化了，渐渐的似乎由于身体变得冰冷，连雪花都怜惜的舔舐他通红的皮肤。窗户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水汽，本就脏兮兮的玻璃变得更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不过声音显然并不会因为仅仅水汽便被隔绝——那样不知道究竟是欢愉还是痛苦的声音。
　　中也上了眼睛，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但是身上刺痛的伤口提醒着他还活着的事实。楼下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又出现在了茫茫雪地中，不知道来了多久了，雪地里甚至于没有脚印，他来了以后似乎只是看着快被冻死的中也，并未多说什么。
　　身上依旧穿着他们初遇时的那件黑色风衣，他抬起头：还不跟我走吗？
　　/再不走的话，中也会被冻死的。/与以往不同，但又从来的频率看来又并不意外，太宰只是冷淡的那样陈述事实，身上仅存的一丝鲜活气息在冰天雪地里已经荡然无存，本就死寂的双眼更是一点神采都没有了。
　　/修治君，得不到的东西要懂得放弃，这也是作为好孩子必要的东西之一。/
　　女人神佛般的神情在眼前浮现，修治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即便是要熄灭了都不愿意从那样的地方离开吗？不，不对，只会待在原地而不敢动窝的可算不得什么太阳啊，应当是狗才对，对主人抱有恶心的忠诚的，只会汪汪叫的狗。/
　　太宰并不介意对他即将放弃的对象加诸以恶意，即便那只是个孩子。
　　把我带走吧。
　　楼上的中也突然开口。他用命令的语气理所当然的说道。
　　太宰治，把我带走。
　　平生最厌恶被命令的太宰治却无半点不虞，反而低低的笑起来，接着，他张开双臂，如同初遇时那样。
　　跳下来，中也，跳下来！他用不大的音量说道，可像是比大声喊还要令人振奋。
　　可能是恶魔的笑容太过晃眼，也或许是实在不愿自欺欺人。
　　大雪天被关在门外极大可能被冻死的事实，实在令中也难以想象对方还是那个需要他的母亲。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用尽力气爬上那高的不可逾越的天堑，不能算是跳，而是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跌落了下去，但他却感觉自己在飞。
　　也许是那个怀抱太过温暖了，中也感觉全身上下的疼痛都消失不见，昏睡了过去。
　　阳台门被打开，昏暗光线下仍能看清有着姣好面容的女人和太宰对上了视线。
　　日安，夫人。太宰微微笑。
　　并未等待对方的回应，从容的抱着中也离去。

　　“喂，中也，帮我扔一下那边的绷带。”太宰懒散的瘫在座椅上，旁边是一大堆沾了血的绷带。“对了，顺便帮我拿几卷新的过来。”
　　“哈，混蛋太宰，你就不能自己拿吗？”中也有些生气的拿了几卷新的，又熟练的把地面打扫干净。
　　“唉，果然孩子长大了就有了叛逆期。”太宰叹息道，“当初中也只有这么高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乖，像一只狗狗一样被我捡回来……”
　　接着，他夸张的比划了一下腰部以下的位置，接着以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中也。“啊咧？是因为身为恶心的蛞蝓，所以身高一直没有变化吗？”
　　“闭嘴！”太宰的那点形象早在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中被他自己毁的一干二净，中也还打算说些自己还在生长期这类的话语，便又被太宰打断了。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还会生我的气了，”修治睁大了眼睛，鼓起腮帮子，像是漫画里q版人物的样子。“真是太冷酷无情了！明明当年为了救中也，不惜抱有拐骗孩童的罪名，还带着中也四处奔波，漂泊在外，我以血肉之躯为中也撑起一片天，任凭风吹雨打，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我，只是区区让中也帮我丢一下垃圾，就要被如此对待了嘛？啊啊～中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呵，”中也冷笑：“你这死青花鱼还没完没了了是吧？被生活折磨的伤痕累累，为我撑起一片天？上次是哪个混蛋在火拼的时候拿我挡抢？不，换种说话，你身上的哪个伤口不是你自己自杀的时候搞出来的？至于四处奔波…我现在名下还有十三套安全屋，够你有归属感了吧？”
　　“诶～才不要呢。”太宰治慢悠悠的翻了个身，“中也安全屋的钥匙我本来就都有啦，况且不需要钥匙我也能进啊～”
　　想起自己珍藏起来的酒莫名消失的事情，中也：“太！宰！治！你这个混蛋啊啊啊啊！！！”

　　中也在执行任务时被内奸的人带走了的消息，太宰是第一个知道的。
　　然而出乎报信人的意料，他只是转了转手中的笔，好像中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然后接着读他那本早就看了上百遍的书籍《完全自杀读本》。中也的实力如何，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中也并没有像太宰这样的高超开锁技艺。但不巧，对于这种老式到不行的锁，没有什么是一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踹几脚。
　　中也超强的柔韧性终于派上了用场，等巡逻队的人发现了自由的中也和地上残留的一小截手铐时，神情像是日了鬼一般，中也干脆利落的就送他去见了鬼。
　　太宰哼着轻快的歌曲以奇妙的步伐拐过各路巷口。
　　如同卡好了时间一样，中也刚打算冲向出口，随着一声巨响，硝烟四起。看着由于爆炸而变形无法打开的大门暗骂一声，冲上二楼，身后是卷起的热浪和翻涌的浮尘。
　　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下，他穿着一袭风衣，笑着，张开了双臂。
　　爆炸的声音足以令人产生耳鸣类的幻觉，但中也清楚的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他说：
　　“跳下来，中也，跳下来！”
　　于是自然的不再犹豫，轻松的翻过了不能再矮的栏杆，中也任凭自己被爆炸的气浪冲刷，向下落去。
　　火花在他的身后绽放，就宛若中也自己在发光一样。
　　太宰接住了属于他的“太阳”。
　　他的孤寂，他的无聊，他的一切，被太阳的光辉淹没。
　　end

　　无责任后续小剧场
　　太宰：中也。。
　　中也：？
　　太宰：我的手好像断了。
　　中也：。。。

作者有话说

　　甜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