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不辞盈》Canelih

2、第一章

　　沈听云来到了大梁，也许在他的学生时代让他穿越，他会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激动的裸奔在大街上高喊：“你们听着，我沈听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惜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在前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沈听云在原来的那个世界见过太多的魑魅魍魉，那颗火热的心早已经变得冰凉，时间和挫败抹平了他的棱角。他知道这里不是小说，什么穿越就会大富大贵，走上人生巅峰，都只是说笑。那些妄想不过是人们理想中的天堂，在残酷的现实中不堪一击。

　　他在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优势，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而这里的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对这个世界极为熟悉，他们已经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生存的规则，而沈听云什么都不知道，他拿什么跟他们比？

　　所以步步为营、谋权上位什么的，沈听云想都没想过，在一个陌生世界的处世之道就是当一条咸鱼，干点小生意，挣点钱，偶尔出去走走，领略古代的壮美河山，舒舒服服的过完一生，多好啊。就当是旅游，而且这景色还是绝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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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听云，你给我起来，你看看都什么时候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沈听云睁开双眼，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床边，女孩十岁左右，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瘦削的脸庞上此时正带着愠色。

　　沈听云皱了皱眉道：“你一个姑娘，说话的声音不能这么大。还有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不要老是没大没小的，说了多少遍，叫兄长。”

　　女孩儿撅起嘴嘟囔着：“哼，你也就比我大了两岁，天天跟父亲一样管我。”

　　沈听云扶额，也不再开口说话。回想起他到大梁也有几天了，这几天他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

　　他出生在一户缺衣无食的家庭，父母前不久刚去世。此时，家里仅剩她和她妹妹沈洛瑶。两个半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本事，父母走后连口饭都吃不上。

　　原来的那个沈听云就是个榆木脑袋，脸皮极薄。邻居李老头家的孙子李虎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感情极深。李老头又看他们无依无靠，就主动给他们兄妹带了点吃的，谁知这原装货竟然因为面子不要。李老头家本身就不富裕，能主动让出点吃的已经是仁至义尽。李老头热脸贴上冷屁股，二话不说，拉着李虎转身就走，再也没有来过。毕竟谁也不想摊上这么个麻烦。

　　后来，等沈听云来到这里时，他那便宜妹妹已经快不行了。沈听云只能三更半夜跑到河边打了一桶水，又摘了些野果回去。把她那妹妹安顿好后，天也快亮了，沈听云索性也不睡了，在他家那个小院里转悠，思索着之后该怎么办。

　　来到这的第二天，沈洛瑶逐渐好转，沈听云便借这个机会旁敲侧击的打听出一些消息。

　　沈听云所在的地方是鄞州的一个边陲乡镇，名叫沈家村。沈家村里的人大多姓沈，据说是原来一个姓沈的前辈中了进士，村里人大喜，为了沾沾喜气，那些原来不姓沈的也都改沈姓。像李老头这样的外姓，在村里很少见。

　　而这原身的父亲是个书呆子，一生苦读四书五经，光县试就考了五六次，但都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后来年过半甲，这老头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是这块料，于是便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唯一的儿子沈听云身上。更是不顾妻子的反对，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拿出来供沈听云读书。

　　沈听云从小就听父亲说，科举是他们穷人唯一的出路。耳目渲染下，沈听云对待科举也是异常狂热，可他似乎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沈听云在读书这方面也没有多少天赋。

　　父亲把他送到村子里唯一的私塾学了一年半载，也不见什么成效。提问最寻常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偏偏沈父不信这邪，也愿意在沈听云身上死磕。穷的都家徒四壁、饥寒交迫了，还一直愿意供他上学……

　　…………

　　“喂！你发什么愣啊？”沈珞遥出声，打断了沈听云的思绪。

　　沈听云拂身站起，看向沈珞遥，问到“有什么事吗？”

　　“你忘了夫子今天下午就回来了？！你要去私塾上课了……完了，现在都辰时了。”沈络瑶急得直跺脚。

　　沈听云“哦”了一声，转身走出大门，心想都快饿死了，还上什么课？看来得快点想办法离开这穷乡僻壤。

　　沈听云的教书先生叫傅源，如今已到不惑之年，是村里唯二的外姓。年轻时读了些文章，是个老童生。傅源迂腐古板，脾气也差，这些年一直都在村里的私塾教书。据说傅源年轻时曾有一妻子，但那妻子命不好，没过多久就病死了。傅源与他的妻子伉俪情深，在妻子走后也未再娶妻，直至现在都是孤身一人，也无子嗣。

　　傅源对待私塾里那些他觉得有前途的孩子态度极好，而像沈听云这种没钱又没天分的，傅源开始还会说他两句，现在似乎已经放弃他了，这段时间再也没理会过沈听云。私塾里偶尔会有测验，傅源也从不知会他。

　　傅源才不会管少年心里炽热的梦想，他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如果那些个有天赋的孩子中，真的有哪个中了进士，那作为他的启蒙老师，傅源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好处。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哪个老师不喜欢有天赋的好孩子呢？天天嘴上说着会一视同仁、不分珍域，说对待每个孩子都会因材施教，可真的是这样吗？只有傻□才会信，那些或调皮捣蛋的，或他认为没有天赋的，早就像棋盘上的弃子一样，被随意的丢弃了。

　　他们从来不肯给那些学生一个机会，他们只会把机会给自己认为好的学生。可很多天才都像那没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幼苗，藏匿着锋芒，那些老师们没有伯乐的眼光，最后只能造成越来越多的千里马被埋没的惨状。

　　那些他们认为好的学生最后一事无成，而从来没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学生，反而得天独厚，各自逍遥一方。到最后也没有人会感激多年来“兢兢业业”的老师，真可悲啊！

　　当然，这世上更多的是呕心沥血，诲人不倦，教导有方，德高望重的良师。他们桃李天下，他们慧眼识珠，他们代表着一种高尚的品德，他们值得被世人铭记于心。

　　沈珞遥看沈听云不急不躁的样子，自己也跟着静了下来。跟在沈听云后面走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沈听云看了眼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便宜妹妹。

　　“我送你到私塾门口，不然你肯定会偷偷逃走。”

　　沈听云无奈，只得调转方向，向私塾走去。

　　沈洛瑶还在不停的说，“我听闻夫子前几日没给你们上课，是去拜会一个老友了，他这老友据说是从京中来的，负责今年应天府学院的招生。夫子从前机缘巧合下帮助过他一次，他为了报答夫子，给了夫子一个去应天府学院的名额，那学院好像挺有名的，叫……叫应天书院！听说出过好几个状元呢……”

　　沈洛瑶喋喋不休的说着，沈听云眯了眯眼睛，“去应天书院的名额？”呵，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前不久他还在想办法离开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如今这机会就主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