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同学》瑟斯特尔

13、没头脑救人

　　正哥刚毅优美的下颌线微微一偏。
　　屏蔽了这段“智障儿童欢乐多的跑调版沙雕rap”的数据。

　　周星星见洗小明恢复理智后，开始基础维护检测，顺道查了一下靠边的四台洗氏战甲。
　　同一个大厂出品，有相同的防护机制，影响不大，连接上后直接启动航行。

　　周啓正将龙蛋递给洗小明。
　　小明歪头：咦？

　　周星星帮着解释：
　　“江湖规矩，谁打的猎，猎物就算谁的。”

　　洗小明接过，抱着蛋：
　　“那那那，晚上做鸡蛋羹吗？”

　　周啓正实在忍不住一个白眼：
　　这个智障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周星星：“······额，行。”
　　然后打开冰箱准备晚餐再新增个炒鸡蛋，招呼人上车。

　　但洗小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指到：
　　“沙子里还有人。”

　　他听到了细微的求救声。
　　在那架报废的只剩几根骨架支撑的主驾驶舱下面。

　　三人一起稍稍走了几步。
　　过去一看，还真有半个黑乎乎的人影躲过了一劫，在喊救命。

　　高温溶了血肉之躯，空气里弥漫着糊味。
　　即便视野晦暗不明，戴着净化器的面罩，也无法忽略这复杂的该死的恶心的气体。

　　周星星屏住呼吸，很不想多管闲事。
　　其他两个能自动屏蔽五官，她不行。

　　但洗小明很擅长各自行动，周星星一颗姨姨心提起，只能快步跟上去。
　　正哥对这两个不听话的队友，表示习惯了。

　　呼救的是一直躲在驾驶舱里还在努力吸氧的狐狸，身边还有个人。
　　想必是最后一秒启动了战车的防核装置，二人捡回一条小命。

　　见有人来，废铁堆里身上没有几处好肉的人，拖着最后一口气急切地呼救：
　　“救救我……我不能死，还有小七在……在等我，救命请帮帮我……。”

　　洗小明好奇地挑眉：
　　“小七是谁？”

　　“是……是我弟弟，他才七岁。”
　　“别管了，让他自生自灭！”

　　周星星拉住要上去的人。
　　末了还嘟哝一句野狗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不是坏人，我……也是被胁，胁迫的……”
　　“那你都是为了你弟弟，才帮着坏人做坏事的吗？”

　　“咳咳……”
　　狐狸抑制不住喉咙的痰腥，取下氧气罩时喷出一口淤血。

　　反手盖在雷子脸上，让他先吸两口。
　　这个之前的红毛爆破手缓过气来，也在费力咳嗽。

　　狐狸笑得凄厉，应答到：
　　“我们这些，这些孤儿要想活着，都得……寻个靠山，小七也是……天才儿童。”

　　狐狸眼里的光一闪而过：
　　“但他们……他们只想要我们的大脑，哈哈哈我不会让这些野狗，咳咳，得逞的。”

　　最后只剩一片黯然，就像燃尽了生命最后的能量。
　　烧焦的眼皮无法闭合，漏出半分骇人的眼白。

　　雷子试图挣扎着抬手想将氧气罩还给狐狸，但他行动很困难。
　　罩子一下掉落在地，被污染了，无法继续使用，他愧疚地流泪，半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洗小明看不懂这样的感情。
　　这强烈的情感波动让他想起了先生。

　　先生说能保护家人的人都是真正男子汉。
　　洗小明打定主意顺应直觉：

　　“他们是好人，我要救他们。”
　　“我们没有足够的物资，根据我的经验，夜里的怪物很快将再次出现。”

　　周星星一把拉住犯浑的洗小明。
　　第一次正面地冷言相对。

　　洗小明却执意道：“需要医疗包，准备救援，搜索医疗资源……”
　　暂无执行，但也建议道：【前辈，几乎没救了，代价会很大。】

　　几乎就是还有。
　　不是百分百。

　　洗小明回头盯着那几乎完好无缺、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荧光的X氏战甲。
　　之前在仓库连接过，现在网络接口自动匹配上了。

　　洗小明可以肯定，车里有。
　　指着车说完，又对周星星道：“星星姐，如果不够可以先借用一下你们的吗？”

　　周星星循着他的视线望去。
　　她当然知道这小子作何打算。

　　但是正哥肯定不同意，现在物资这么紧缺。
　　急救包用一个少一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上。

　　洗小明那双没有一丝杂质的明色水眸眨吧眨吧地看着周星星。
　　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睛，老阿姨的心瞬间冒泡泡：

　　宝贝儿，你真是太善良了。
　　此刻，仿佛拒绝他就太不是人了。

　　周星星挠头，非常捉急。
　　最后咬牙点头答应下来：“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躺地上的狐狸闻言，闭合的眼中一笑。
　　这次他又赌对了。

　　周星星利用手环终端迅速召唤医疗机器人，做急救措施。
　　把命先保下，躯体缝合再造义肢什么的估计要等回黑市再说了。

　　洗小明则是蹲下把狐狸和雷子从沙子里刨出来。
　　从靴子里拔了把匕首帮着清理躯干上融化的无效接口。

　　一挑一通狐狸哀嚎着彻底失去了意识。
　　又把自家战甲打开，将二人往医疗舱一怼。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堆里一个低凹处，还有个扭成麻花状的。
　　都成了半具骷髅，竟然还没挂的少东家，也还撑着最后一口恶气。

　　他不服输：
　　做鬼也要拉个垫背的。

　　为了完成这个邪恶的临终遗愿，他装死等着敌人里最弱一个——那个纯血统的女人过来。
　　只要右手轻轻一挥，这个该死的老巫婆就能陪着自己下地狱。

　　周星星路过的瞬间，焦土里一由类黑铁的外星材质构成胳膊的枯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她袭来。
　　避无可避。

　　周星星心道，完了，芭比Q了。
　　正当她尖叫着闭眼的紧要关头，洗小明一个侧身，将其挡住。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根棍子。
　　对着少东家右下腋那模糊隐约还在跳动的人类心脏，一捅。

　　力道干净利落。
　　没了心机提供的动能，那就焦糊糊的人形躯体瞬间瓦解，散落成一堆破铜烂铁。

　　少东家行走江湖半生，设想了自己的一千种死法。
　　唯独没有想到这第一千零一种，死得这般容易，且化作尘烟随风消散，没了。

　　洗小明还杵着棍子扒拉了一下死得不能再死的零件，一脸嫌弃地哼道：
　　“你个小垃圾，你玩不起，还想搞偷袭。”

　　见周星星的嘴张得能容下半颗鸡蛋，他言笑晏晏地安慰到受了惊吓的她：
　　“没事了星星姐，安全！这个是不是算正当防卫？：”

　　他那笑意里透露着一种完全漠视的情绪。
　　周星星虚惊一场，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赞道：“good job.”

　　眼前这个在救人与杀人之间切换自如的“宝贝”，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周星星当然明白，这是二进制0与1底层逻辑下的空白缺陷，非白即黑。

　　一旦接受了某个设定，他们就会将设定彻底执行，并且当做行为的参考模型。
　　例如说，她刚才只说了“正当防卫”，洗小明就执行了“坏人必死”的行为。

　　恍惚间，周星星有了一丝疑虑，留下他不知是福是祸。
　　当杀人机器？留作正哥的挡箭牌？

　　还是养养，再卖个好价钱？
　　难怪正哥之前不愿意她冒险接受，有点棘手。

　　为表示感谢，周星星搂着人的肩膀，郑重其事：
　　“宝贝，今天你救了我两次耶，打今儿起，你就是我兄弟了! ”

　　洗小明还是像个铁憨憨样，丝毫不知人心的复杂。
　　反而疑惑地重复到：“兄弟？”

　　暗思：兄弟，那不就是小白脸……
　　“他舅？”他指了指像是要准备钓鱼的正哥。

　　周啓正挺拔地站立在一块大石头上，目不转丁地盯着流沙。
　　沙子里面有东西在动，很快黄沙的表面好似被雨滴泛起涟漪的湖面。

　　周星星还真没想过这个辈分的问题，瞬间被逗乐：
　　“哈哈哈哈你个小屁孩，还真想当正哥老舅？”

　　“那星星姐，我可以吃烤鸡了吗？”
　　洗小明提到吃的，眯眯眼瞬间就变成了星星眼。

　　渴望还夹带着一分祈求。
　　只要一切入撒娇的状态，任何人对着这双眼，都没法拒绝。

　　周星星僵硬地强势闭拢了血色红唇，装作毫不在意，还忒豪迈地大笑着宣告：
　　“当然可以！别说一只鸡，一头牛都行。”

　　洗小明兴奋地飞起：
　　“哇喔！牛排嘛，我可以……”

　　两人将伤患交给了主管医疗舱的程序机器人，兴致勃勃地上了烈焰战甲。
　　很快房车里传来了人类食物的芬芳，薯条可乐炸鸡煎蛋牛排······

　　十分奢侈！
　　变故的起源是一场免疫系统疾病。

　　虽然科技在上个世纪就把肆虐于上上个世纪的埃博拉病族群给霸凌了。
　　连带着呼吸道系统类疾病也有了很好的医疗防御体制。

　　可狡猾的病毒说偷袭就偷袭，还无孔不入！
　　这或许就是它们的魅力所在，随机却又刻意地控制一个物种的疏密度，悄无声息地一展神性，告示世人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有人归罪于工业大国暴力拓展，丝毫不把环境保护法放在眼里。
　　过度开采，超标排放。

　　厄尔尼诺效应让大气层质量越来越差，两极冰川几乎消失。
　　内陆河系统干涸断层，四大洋逐年收缩，最后连成一片海域，潮汐产生了霓虹效应，蓝色汪洋大海变成，红海。

　　沃土成沙绿林为漠，越来越贫瘠的土地养出了吃人的花朵。
　　地球的生态免疫系统乱了，生逢乱世的人们各行其道。

　　有人自然进化，有人相信科学，还有人归于尘土。
　　时间往后推行了半个世纪，大变故得到相对稳定后，人类科技又开启新一轮的蓬勃发展。

　　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直存在。
　　正如当今处于：人与AI的战争、人与野狗的竞争、人与非人族进化者的矛盾……

　　最严重的是生产机器被毁灭，仿生人被捕杀，一切人工智能都是罪恶之源。
　　如果上个世纪灾难危机是生化时代，本世纪简而概括为：灭智时代。

　　环保主义者呼吁停止一切机械化的生产，还原生态，崇尚刀耕火种。
　　接着一群西装暴徒陡然而生，却并没有出现力挽狂澜的局面。

　　时至今日，似乎谁都没有错。
　　对于负重前行的地球而言，存在即过错。

　　是毁灭，还是挣扎？
　　因人而异。

　　但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能做到全身而退。

　　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祈祷这该死时代加快进程，快点结束吧。
　　庆幸，没有放弃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们，寻找到了更好的出路，开辟了地下城实验基地。
　　——《人类文明简史·地下城科技宣言》节选

　　这说的是地下城。
　　那么地表组织呢？

　　地下城是所有人梦里的摇篮。
　　却不接收所有人。

　　蓝星的地面只留给了抱有一线希望的环保人士和无家可归的野狗、启图借助黑科技（如基因编辑等）突破进化陷阱的灵长类生物或其他生物体。
　　以及被遗弃的从机器人坟墓逃离的混迹在黑市的流浪机器人等。

　　留在地面的苟延残喘拾荒多年，逐渐也成了些气候。
　　如前文提过的峡谷的农场、洞月窟的月城、神秘之地红海的赶海街等地。

　　月城的扛把子正哥对人类食物没多大兴趣，执着于捕猎。
　　洗小明摸摸隆起的小肚肚：

　　奥尔良烤翅果然和冰阔乐很搭哟！
　　嘻嘻(#^.^#)

　　当黄沙被炫成了一道如足球场一般巨大的游涡，周啓正果断出手。
　　飞速将剑插入，接着一声刺耳的兽鸣袭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周星星拍手叫好：
　　沙鱼上钩，可以打道回府了！

　　洗小明探出头，见那好似被电击过躺在地面痉挛的怪兽，难道是因为有鳍所以被划分为鱼？
　　可真是一只奇怪的物种呢，有鳍有四肢，也有钢铁一样锐利坚硬的腮，鳞片倒是挺好看的，能折射五颜六色的光。

　　出于人道主义，正哥杀鱼一剑封喉，斩首拔剑而出，一道黑血随之飞溅。
　　捕捞网自动投放，将猎物收纳进了车厢下方的冷冻室。

　　狩猎成功，战甲被设定全速返航。
　　周星星想带着人赶在次日的宵禁前进城。

　　饭后各自歇息，再睁眼时，月城已到。
　　洗小明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偶尔闪过一两片霓虹灯，看样子人口很密集。

　　依山而建的一座土碉堡，没有任何多余的浪费的装饰性材料。
　　洗小明脑海里瞬间冒出一词：贫民窟。

　　正哥挑眉，但人好像说的是事实。
　　周星星在一道古城门口张开双臂，向他介绍：

　　“这里是月城北部，一座新时代赛博朋克城。
　　欢迎来到姐的地盘，我亲爱的小明童鞋。”

　　话音落，整个月城的霓虹灯一下亮起。
　　闪烁的唐人街、各类高大的广告大牌，正在播放视频，内容有拳击赛有时代超模，还有魔幻的灯光秀。

　　与之前看起来的贫民窟，天差地别。
　　洗小明：哇偶，酷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