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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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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未晞,吾有神明。
白露降,华光近。
黑紫色的天空上还有着点点星光,偶尔有几只惊鸟掠起。
“祭司大人,别贪睡了,快误了时辰。”木莲跌跌撞撞闯进了木屋内。
屋内祭司服两侧已点上香在熏着。榻上人还在挣扎着,把自己埋在软绵绵的被子中。
木莲拉扯着被子,把被子里的人揪出来。
“祭司大人,今天可是秋祭了!非同寻常啊! ”
白束坐起来,揉揉眼睛,又依着要睡过去。墨发倾泻,红唇皓齿,未施粉黛却也夺目明艳。
木莲连拖带拽得把她拉到香木屏风后梳妆。
白束模模糊糊拿起笔来描眉,描着描着困意又席卷而来,意识恍惚,镜子中的人像也越来越模糊。
脑袋不自主一沉,画的眉毛飞到了太阳穴。
白束一惊,睁大眼睛,才反应回来,今天是秋祭啊!快来不及了!
赶紧擦拭脸上的痕迹,仔细画了起来。
木莲也是手脚利索,不一会便将白束的发型发饰全部打理好。
“祭司看看可还满意。”木莲转过身去,不看白束。
白束理理鬓角,观察着头上的冠是否歪斜,那是第一套女子祭司的发冠,海上生大地,波澜起桑田,天圆地方,日月轮罩。
白束对着镜子匆匆补一下唇角的红,来到衣架旁。
袅袅烟雾已将香气熔铸在丝丝缕缕之间,木莲低着头,小心翼翼为她穿上祭司服。
缎白似雪,银线交织,暗香也倾泄如流。
白束穿好祭司服,便快步向祭台走去,今日是秋祭,皇帝也要来。
清香暗拂,人们低垂眉眼,等待着天明。白束自秋位登上祭台,立于正中,合手仰天,顿时风四面而来,银铃阵阵。
手位变换,“愿四方神明,佑我国土,福泽苍生”
身姿随风而动,光也渐渐落在她的面颊,东方紫云渐明,红光乍现。
人们仰视着祭司,合手,虔诚,为首是皇帝。
白束见过皇帝数次,他让国家富强,人们安康,称霸一方,达到先人没有的辉煌,而今他也难逃世间准则,两鬓沾染不少银发。
白父说过皇帝是神明的恩赐,为神明福佑苍生。
祭典结束,白束走下祭台,人们原地未散,只是低头静等。
四季大典后,祭司应同皇帝,随臣一同去往正殿为农业,国运祈福。
白束望着面前的皇帝,他真的老了许多。
白束很小的时候,白父还是祭司,皇帝前来参加祭典也为白束寻来些新鲜玩意。白束一直对这位叔叔有格外的亲切感,后来熟络,日渐放肆,从开始的抱变成了骑在肩膀上。
如今,皇帝也面显疲累,身材松垮。
白束将点燃的香料送到各自手中,遵循着规矩,一字一板。
持续一个时辰才结束。
大臣们依次告退。
“白束啊,你陪朕围着祭坛走走吧。咳咳……”
皇帝和白束在祭坛周围闲看着“陛下近来未休息好吗?”
“束束啊,人老了,也就不中用了。朕是天下最不能休息的人了,朕休息好了,百姓就休息不好了。朕估计时间也不多了,咳咳咳……”
经历过一次亲人离去的白束对此有深深的恐惧。
“父亲说陛下是神明的恩赐,定会长寿的。“
皇帝笑了笑,为白束拂去肩上的落叶“朕为人君如此,你为祭司也如此。与其说是百姓信仰我们,不如说是我们信仰百姓。”
“我父亲也说过这样的话。“白束嘟囔着嘴眼神飘忽不定,心想着怎么都搞不明白这个理。恰好和自己向来想的相反了。
“哈哈,你个小丫头。有些事你再过过就明白了,多想没什么益处。朕还要回皇城处理国事。冬祭我回来看你.”皇帝也是看着白束长大,实际上也早已将白束看作自己的女儿了。
白束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感觉一阵悲凉,不知为何而来。
但白束为祭司,向来被教导不为世间纷扰所动,以最为纯净的姿态为苍生祈福。
忽然想起什么大事,赶紧向着小木屋走去。
“木莲姐姐,快来帮帮我。这又热又沉的,累死我了都。”白束对着镜子拆着头上的各种东西,真就是怎么快怎么来。
木莲拿着一条白色裙子来,小心翼翼帮着白束拆发饰,深怕着这小祖宗给弄坏了。
白束换上轻巧的白裙,拎着一盒点心就出去了。
为了祭司的清修,祭司的府邸修在了偏远的沿海地段,古法中说此地虽偏远,却是聚天地灵气的地方。
别人家后院中是碧池锦鲤,莲叶荷塘,白束家后院是树木丛生,碧波万顷。
白束轻熟地穿过高大的天然树丛,来到海岸边。
这片大海总是很温柔,忘记了潮汐,忘记了海啸台风,但总是轻轻将海底的一些小可爱送上来。
白束一个人漫步在松软的沙滩,干脆脱下了鞋子,赤着脚,感受着脚底的细软,白裙在风中飘逸,像似为大海中的神明独舞。
踩累了,白束坐在沙滩上吃着点心,望着大海深处,她看见有大鱼跃起惊起一阵浪花。
白父常说“祭司应内外澄澈。”此刻白束的确有这样的通灵感,恍恍惚惚抱着点心盒在树荫下睡着了。
再醒来,阳光已经照在了她脸上,她坐起来发现沙滩上有闪闪的东西,她跑过去,发现一个比巴掌还大些的海螺和闪闪的贝壳。
她将海螺贴在耳朵边,海螺里传来的不是大海的声音,而是醇厚轻灵的歌声。白束抱着海螺痴痴地听着,近来每天都会有一个这样的海螺,给她原来刻板的生活带来一些惊喜和愉悦。
海螺里的声音有着天使的纯净,仿佛自带着净化的能力,白束只觉得天地清明,一片祥和。
白束将贝壳海螺收进点心盒里,小心地收好,穿过丛林,回到自己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