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橘子儿童福利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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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理子给手机连上充电器，眉头渐渐皱起，心情有些复杂。
虽说为了工作她接下了“潜伏在中原中也身边”的活，今晚也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她完全没有头绪。
她盯着屏幕上绿色虚拟电池一格格填满，决定先给他们的关系定个性。
她是检察官，中原中也是黑手党，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她要以联姻对象的身份接近中原中也，配合检察厅的行动，而不管检察厅有什么惊天大行动，她的最终目的是利用公权力找到父母失踪的真相。
以上。
橘理子对自己点头，把心中莫名的情绪一寸寸捋平，然后开机。
【chuuya：今天抱歉把你推了下去，你现在还好吧？】
以为道歉她就不会写律师信了吗？呵，虚伪！
橘理子当即决定比他更虚伪。
【riko：我没事啦，今天我也不太成熟才把事情搞成这个局面，请务必原谅我QAQ】
橘理子仗着一层电子屏幕扮软妹，实际本人正翘着腿等他的回复。
【chuuya：不必放在心上，但是我稍微有点在意你走之前说的话？】
“这么说话好像怪怪的？”中原中也放下手机，有些茫然地看向身边穿红色和服的美艳女子。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他和红叶大姐坐在一起，宛如诈骗团伙一般给橘理子字斟句酌发消息呢？
一小时前，他刚到家就接到尾崎红叶的电话，对方亲切问候了一遍他今晚的相亲局，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中也，你这样是不行的”，就从隔壁别墅杀了过来。
红叶端起茶杯，以宽袖半掩着脸喝了口茶，说道：“橘小姐主动说要‘好好相处’，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奇怪，跟女孩子交往要主动一点啊中也。”
中原中也：“并没有在交往……咦，她回复了。”
【riko：那时候是我失礼了，因为叔叔脸色太难看……但有机会的话，还是希望能交个朋友，这么说不会惹您厌烦吧？】
中原中也将屏幕给红叶看，“她说是害怕叔叔才那么接话的……”
尾崎红叶扫了眼屏幕，很肯定地说道：“她喜欢你。”
中原中也呆住：“哈？”
她笑眯眯地放下茶杯，说：“对方可是敢从车轮下救人，一听说你是黑手党就跨出天台叫嚣着要打电话给媒体的人，你觉得她会怕叔叔吗？交朋友也好，敬语也好，都是淑女委婉的说法，她肯定是对你有意思啊中也君。”
中原中也睁着钴蓝色的眼睛，被大姐一句“她喜欢你”惊到大脑宕机，眼前自说自话浮现起今晚的种种。
她坐在天台上，纤细身形在夜风中摇摇欲坠，发丝狂舞，形同鬼魅……
臂弯中似乎还停留着对方腰肢柔软的触感……
她镇静走出宴客厅，又在走廊的墙角里委委屈屈种蘑菇……
当然，也记得她如何放狠话，开口就是要起诉他犯下暴行罪。
嘁。
中原中也抿平嘴角，微微摇头，说：“大姐，我还是觉得她没有那种意思。”
“你脸红了。”
“才……才没有！”
这下是真的红了，潮红如浪花，从耳朵尖尖一路扑到脖子，与黑色choker将吻未吻。
尾崎红叶看着中也神色变幻如少年，心中暗暗发笑，表面却还是稳重优雅的样子，说：“以上是同为女性的心理分析，中也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时间也不早了，妾身就先告辞了。”
红叶大姐挥挥衣袖离去，只留下中原中也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客厅里捧着手机，他看着橘理子头像上的明媚笑脸，头一次生出了“女人是种复杂的生物”的想法。
他靠上沙发，思忖了半晌尾崎红叶的话，还是觉得不靠谱。
毕竟转述不可能还原每一分钟，他说出来的话和他的经历、想法已经有了偏差，再进入大姐的耳中、心里又会有一层偏差，而且……
遮遮掩掩主动靠近的可能是对他有意思的人，也可能是对Mafia有目的的人。
啧，这熟悉的阴谋的味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中原中也一下子支棱起来了，当即决定和橘理子多聊几句，假意对她感兴趣，实则要探探她的虚实，没有阴谋也就罢了，有阴谋的话……
哼，中原大人就教教她Mafia是怎么拼写的！
*
橘理子第二天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才起床，睁开眼睛的时候还觉得头昏沉沉的。
……中原中也到底抽了什么风要跟她聊跑车聊到凌晨两点？她感觉就像是在知识的盲区蹦了半宿迪，身体已经被掏空。
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中原中也为了修好她的跑车，愿意花大价钱重启古早发动机的生产线。而在她一通谷歌附和了两句跑车话题后，他更是透露出自己拥有一车库跑车这一重要情报。
他才22岁，当黑手党赚那么多钱的钱，总不能是合法收入吧？洗钱洗干净了吗？报税报全了吗？
哼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中原中也，你完了，Big sister is watching you！
橘理子在镜子前一边狂涂眼霜，一边脑补自己将一纸搜查令糊在中原中也那张嚣张的脸上，然后帅气地同他说“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想想就大快人心。
她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笑出眼纹，连忙收敛表情，又快速地换上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她今天要去一趟商场，给即将在周末见面的朋友们挑一点小礼物，以感谢他们大半个月来为她两肋插刀，动用各种人力物力帮她赶跑相亲对象。
起得晚的好处就是可以完美规避早高峰，橘理子一路顺畅地到达银座的高档商场，然而一踏进去她就发现商场的气氛与平日不同。
进入三月，情人节冒着粉色泡泡的装饰早已被拆了下来，自动门一打开，她就看到了极为隆重的七层雏坛。
雏坛周围设置了桃花流水的景观，顶层是两个身着华丽宫装的人偶，代表着天皇与皇后，再逐层往下，依次摆放了三位女官、五位乐官、左右大臣、侍从听差，以及酒具、灯笼、梳妆台、盆栽等各式各样的日用品和装饰品。
雏坛整体用古典和式色调，但配上金光闪闪的衣饰和商场顶灯，远远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片绚烂，如果走近细看的话，又会发现人偶那种自矜端庄又眉目含笑的旧贵族仪态被刻画得栩栩如生，甚至连衣服上一朵花都绣得精致无比。
原来已经要到女儿节了吗？
橘理子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家中储藏着的那些女儿节人偶，一个一个从初代橘夫人、橘家女儿积累下来，最早的那一个已经有几百年历史，是被认定为文物的存在。
不过那些娃娃也已经蒙尘多年了，毕竟她和叔叔都没有心思操办什么女儿节，最近几年她都是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过的。
……等一下。
橘理子忽然觉得她忘了什么事情，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日期。
三月二日，星期三，离女儿节还有一天。
然而她今年从考试忙到相亲再忙到工作，完完全全忘了这回事，明天还要去异能特搜检报道，没法像往年那样去福利院和孩子们一起过节。
福利院的全名是橘子儿童福利院，是橘理子18岁时成立的，专门针向无父母未成年人的私人公益机构。
前几年横滨乱得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孩子失去父母而流浪街头，橘子福利院收留了一大批这样的孩子。
要开福利院并不容易，失踪父母的财产由叔叔代管，橘理子名下只有几套房子和一些土地，而秉持着再穷不能穷孩子的理念，她变卖了所有房产，又抵押了土地作担保才建造起过关的基本设施，聘请到专业的管理人员和教师。
真正可怕的大头是运营，福利院就是一个每天都在烧钱的火盆，橘理子每年从家族信托基金拿到手的钱几乎全都投了进去，再加上政府拨款、社会捐款和家族支持才支撑了五年。
每次看财务报表的时候，橘理子都深深怀疑自己学法立志当检察官是否太过天真。
艰难度日的好处在于，这个机构完全独立于其他利益体。而她作为最大股东，福利院的事情，无论大小都由她亲自审批，誓从根上杜绝一切对孩子发展不利的因素。
她幼时曾目睹过孤儿在贫民窟挣扎求生，为了一块面包大打出手的情景，又度过了没有父母，压抑无比的青春期，很清楚福利院需要为这样的孩子提供什么。
——被剥夺了的的资源，以及不可奢求的关爱。
橘理子站在雏坛前叹了口气，然后给手机通讯录中备注为“柚杏”的人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轻快活泼的女声说道：“喂，理子姐，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橘理子为自己将要说出口的话感到良心不安。
“嗯……我明天要去上班，来不了院里了，抱歉啊，柚杏，我会让人把孩子们的礼物带来的，请你代我向孩子们道个歉吧。”
“什么？”柚杏的声音立刻变得火爆起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考下了教师资格证，不是说要来看我上课的吗，还特地挑了女儿节这样的日子来着！”
橘理子走到角落道歉：“呜呜真的对不起，是很重要的工作来着，我下次一定来，或者你能录上课视频给我吗？”
“呸！我的课只有现场直播！”柚杏很不客气地怼了一句，又问道，“你说的重要工作，是和你父母有关吗？”
橘理子看着高高的雏坛，“嗯”了一声，然后两边都陷入沉默。
要不把这个买下来送去赔罪吧？会不会被认为是在敷衍啊？
正在她忐忑不安之际，电话那头传来柚杏变得软和起来的声音：“嘛，那你就好好干吧，等我实习结束正式上班了再来看吧。”
“好，我到时候一定来！”
橘理子终于松口气。
柚杏是第一批进入福利院的孩子，她那时候已经16岁，是从一家快倒闭的公立福利院移交来的。
那时候橘理子也不过18岁，新手上路，每天要看无数满是专业词汇的文件，抽空翻阅孩子们的档案如同看小说一样放松。
柚杏的档案很精彩，她出身于横滨赫赫有名的镭钵街，曾经容身于一个未成年自卫组织，疑似有过武斗记录，组织解散后被收容于公立机构，而机构对她的评价是“行为不端的不良少女，社会适应性查”。
进入橘子福利院的第一天，她就以大姐大的姿态征服了所有小孩，并且对管理者放出豪言——“我只是暂时来住几天，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那天橘理子正巧来视察，看到粉色头发的少女凶得像帮派成员的样子，感到十分熟悉。
那是没有父母的孩子自我保护的姿态，她跟叔叔吵架的时候也会把淑女两个字扔出地球当太空垃圾。
于是穿着洁白洋装的大小姐走向身披老旧运动服的大姐头，好奇且温柔地问道：“你在这里住到18岁之后想做什么呢？”
女孩那时候很惊艳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防备着回道：“关你什么事？”
2年后，柚杏在这所福利院度过最后一天，她跑到橘理子面前，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以后要回到这里当老师。”
虽然功劳属于任劳任怨的工作人员和孜孜不倦的老师，但那绝对是橘理子二十年来最有成就感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橘子儿童福利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