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台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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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理子决定讨厌蓝色。
什么宝石般闪耀，大海般深沉，都是假的，英文已明明白白告诉你，蓝色就是忧郁，蓝色使人不幸。
橘理子有一丝崩溃，她都决定原谅砸车的事情了，结果晚上就给她看这个？当时就该留下他的电话号码，凌晨给他打午夜凶铃：）
果然看脸还是太过肤浅了，之前的相亲对象个个仪表堂堂，结果还不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
抱着“我倒要看看你又是什么牛鬼蛇神”的想法，橘理子往后翻到详细的个人资料。
中原中也年纪比她小一岁，身高比她略矮几厘米，父母不详，学历感人，最大的长处在于他是个成功的宝石商人，目前就职于……
森氏国际航海运输与对外贸易株式会社。
橘理子拿着资料的手抖了一抖，薄薄的文件夹就此从她手中掉下，“啪”地打在挺翘鼻子上，她无力地痛哼一声，却没有挪开文件，而是直接一歪头埋进了泰迪熊软绵绵毛茸茸肚子里。
什么森氏株式会社，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Port Mafia？
她还是天真了，单知道中原中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黑手党，白天招摇过市装好人，晚上就杀人放火非法交易吗？
橘义步疯了吧，竟然跟这种人谈联姻！
跟这种人……她唯一想扯上的关系就是当上检察官，然后把他们送上法庭，至于中原中也白天扮良好市民这种事，量刑时她会加以考虑的。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橘理子挣扎着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然后重新打开到照片页，对上那双目光锐利到要透纸而出的眼睛，脑中又浮现出他单手托起大货车的壮举，以及耀眼红色的异能光纹。
很强……又怎样？
她冷哼一声，心说你和谁相亲不好，非要和一个正义的检察官预备役相亲？理子大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橘理子随手把文件塞进书柜，然后掏出手机准备和朋友们开小会，却意外地发现LINE上的未读消息有999+。
她一瞬间有些头皮发麻，粗粗看了几眼后，发现是有媒体发布了法律援助中心门口的那场事故，标题是“货车超速行驶，律师勇救女孩”。
不少同学朋友从视频中认出了她，有私信找她的，也有在群里聊这件事的。
——这个是理子吧？真厉害啊。换成我可不敢。
——理子国中的时候是剑道运动员来着吧，身手真矫捷。
——其他人都吓傻了，理子你竟然敢冲过去，respect！不过你没受伤吧？
……
看着看着，橘理子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是很英勇没错啦，但当时可还有个异能力者在场，这明显比她更有讨论度吧？
橘理子点开了视频网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发现视频到她带着女孩滚开便戛然而止，后面就是回放、放大再0.5倍速，简直可以拿去做鬼畜视频。
她足足看了三遍，连中原中也的影子都没看到，倒是确认了自己当时确确实实成功躲开来了……所以车子被砸完全就怪那家伙啊！
橘理子愤愤点进了“联盟”群。
【zero：视频.mp4，欣赏一下橘大律师的壮举。】
【19cm白毛：是错觉吗，感觉橘女侠的身手不如以前了。】
【吔玫瑰啦你：楼上+1，不过也还勉强算华丽。】
她沉默了一会儿，所谓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一周不练教练知道，一个月不练所有人都知道，上大学后就没正经训练的结果就是现在公开处刑……
【橘子侠：我年纪大了，不能和全盛时期比啦！话说这个视频就这么多吗？】
【zero：就这么多。你说的异能者的事情好像没被拍进去。】
橘理子皱眉，点进视频网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评论区，觉得事情不是“没拍进去”那么简单。
视频被炒得全网皆知，热评里总该有几个目击者分享一下异能者事件才对，现在却干干净净，像是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或者是这件事已经被谁擦去，就像摘取一枝花上的叶子一般，没了一片叶子，并不影响花的完整。
一股森然寒意自橘理子后背升起，谁是剪叶子的人？媒体？官方？中原中也？还是他背后更庞大的Port Mafia？
毫无疑问，盘踞横滨几代的Port Mafia绝非好惹的角色，这个中原中也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干部的位子，也绝不是之前那些酒囊饭袋能比的。
橘理子沉思了一会儿，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吔玫瑰啦你：不过zero说你案子办得还挺漂亮的，与其苦哈哈跑法律援助，不如来我公司上班吧？】
【zero：用的方式也蛮野的，有点好奇你在哪个律所实习的。】
【19 cm白毛：哈哈哈哈哈哈理子不是一直路子很野吗？】
【吔玫瑰啦你：？】
【zero：？？】
【19 cm白毛：？？？不是吗？】
橘理子觉得好笑，她认识五条悟是在高中，逆反心理最重的时候，不然也不会逃课什么的，至于国中和大学……她还是很正常的，要不是叔叔发神经安排相亲，她大概会继续正常下去。
她看着刚刚在对话框里编辑的“我无语了，那个异能者是我新的相亲对象”，拇指一按，整句删掉。
还是别把他们牵扯进mafia的破事里为妙。
【橘子侠：笑死，我在古美门律师事务所实习的，就是那个手段很骚但是每场官司都赢的大佬。话说你们什么时候有空，请你们吃顿饭，大家面个基？】
【19 cm白毛：你真的有钱请客吗？】
【橘子侠：……你礼貌吗？吃穷我算你有本事好吧，银座的高级料理店，私房饭馆，米其林餐厅，随便你们挑！】
【zero：既然理子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周末有空。】
【吔玫瑰啦你：听起来还挺有趣的，我周六的午餐时段还空着。】
【19 cm白毛：周六中午我也可以。】
于是面基时间定在了三月五日，周六中午，地点待定。
好久没有和朋友们聚餐了，橘理子提前兴奋起来，哼着歌从小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刺啦”一声打开，仰头猛灌了一口，绵密的泡沫按摩过口腔喉舌，冷冰冰酒液直直入肠，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一口喝得太猛，有些上头，她痛快地吐出一口气，端着易拉罐走到书柜前。
书柜一直顶到天花板，占了几乎一整面墙，密密麻麻放满了各种书，大部分是法学的教科书和经典著作，最中间显眼的地方，放着六本比砖头还厚实的深蓝色软精装书。
《六法全书》，法律人的圣经。
橘理子把啤酒放在地板上，万分虔诚地在书柜前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她没有宗教信仰，所以，拜托了，六法全书！
——如果她有罪，就让法律制裁她，别再派相亲对象来折磨她了！
*
要去见中原中也的那天，橘理子一早起来就在附近公园跑够十公里，中午吃饭的时候，考虑到晚上要打一场硬仗，她猛干了两份清爽的营养餐，然后舒舒服服午睡一个钟，再起床洗澡、护肤、做造型。
橘义步被她的配合惊呆了，路过的时候小声嘟囔了句“早这样不就好了”。
橘理子听到后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咔哒落锁，在地板上盘腿坐下，双手自然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放空脑子，开始坐禅。
之前锻炼美容都是表面热闹，追求的是看上去精神利落，容光焕发，但是要一把解决黑手党干部这样的人物，更重要的是高度集中的精神力，精准果断的判断力，以及和喧嚣外表截然相反的、心如止水的平静。
坐禅就是个好办法，她自幼时接触剑道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每逢重大事件之前必先打坐使大脑进入心流模式，从高考到司法考试，从未失手。
房间里一片静谧，只有她自己浅浅的呼吸声，所谓的“气”随着每一次呼吸流注全身，悉心照顾到每一条神经。
今天她也不会失手。
晚八点，橘理子和叔叔橘义步踏入酒店的电梯，前往位于十九楼的包厢，电梯快到三楼的时候，理子装模作样翻了翻手提包，“咦”了一声后忽然按下三楼的按键。
时间刚刚好，电梯门“叮”一声开了，她立刻跨出去，扬扬包，说：“我把手机落在车里了，你们先上去吧。”
橘义步没有丝毫警惕地同意了，毕竟她花了一天功夫来准备，总不至于在这里跑掉。
八点一刻，橘义步同一众黑手党寒暄完毕，解释着“理子马上来”之类的话时，一道纤细身影猛地一脚踹开了通往天台的门。
运气好的话，也会是通往自由的门。
橘理子踢掉尖尖细细高跟鞋，提着裙子一步跨出栏杆，稳稳当当坐下，双腿交叠着悬空晃荡，初春的夜风迎面吹来，从皮到血都在发冷。
她低头看了眼，城市亮起的无数灯火汇聚成五光十色的河流，而她高于这一切灯火，融于夜色之中随风摇曳，像砧板上的挣扎的鱼，试图跃回水中。
鱼回去会活，她下去会死。
站在天台上叫嚣着要跳楼这事，听起来既不成熟也不靠谱，但这已经是橘理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叔叔敢让她死吗？不敢啊，她一死，虎视眈眈的橘家亲戚和各路媒体还不生吞活剥了他？
自己这样驳黑手党的面子，对方还能跟她联姻吗？不能啊，以他们的做派，不把她沉海都算好的了，万一真要把她沉海……那不是还有个不敢让她死的叔叔嘛。
就让他们吹胡子瞪眼头痛去吧，她所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吹一会儿冷风，就当是体验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了。
橘理子拍拍自己被吹得发冻的脸，拨通了叔叔的电话。
叔叔的声音听起来很和蔼：“喂，理子啊，你到哪里了？司机说你已经上来了，找不到包厢吗？”
天台风大，橘理子自动自觉放大声音，声调却很平静，“叔叔，我不想见相亲对象，现在在天台上吹风。”
他慌张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天台山多危险，还不快点下来！”
橘理子轻笑一声，说：“危险？还好吧，媒体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我跳下去一了百了，你自己应付危险吧。头条标题我都帮他们想好了——无良叔父勾结黑手党卖侄求荣，财团千金被迫跳楼自杀：细数现代封建余孽吃人手段。”
“总而言之，我就是摔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为了狗屁利益和黑手党联姻！”
橘理子越说越起劲，就差振臂高呼自由宣言，完全没发觉身后另有一人步入天台，直到突然有一只锃亮锃亮的黑皮鞋用力踩上栏杆，震得铁铸的实心栏杆抖了一抖，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微微发麻。
来了。
这场博弈中最尴尬的场面就是橘义步认定她不敢死，铁了心放她在上面吹风，那她就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解决方法有两个，一是撕破脸打给媒体，到时候自然有谈判专家来劝她下楼，二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某位举起货车救人的黑手党出来搅搅局，在她以死相逼时良心发现，主动放弃联姻的事。
橘理子勾起嘴角，挂断电话，慢慢偏过头，调节着呼吸让心情恢复平静。
她的视线顺着那只鞋往上走，只见修长的腿，劲瘦的腰，被风吹得鼓起的黑色大衣，choker下隐隐的喉结，以及……被她的头发糊住的脸。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天台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