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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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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不知不觉,清浅在温府已待了有一月有余,日子过得是如鱼得水。
至于身份问题,她早就不再担心会被拆穿了,而且把“千金小姐”的角色演的是淋漓尽致,如果是在现在,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是非她莫属了。而真实情况是,几乎每晚她睡觉梦到的都是她穿着高贵典雅的晚礼服面带微笑地走过奥斯卡红地毯的绚丽情景,第二天早上胭脂色枕巾上都会留下一大块来历不明的渍迹。
不过清浅是不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在穿越后的第一个晚上就许下一个宏伟目标,那就是吃遍这个时代的山珍海味,解释无数个美男子,真是印证了孔老夫子的那句经典:“食色,性也。”清浅从来对那些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可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记住了这句话,简直把它奉为至理名言了,而且她决定以身来证明这句话的正确性,她想,如果孔老夫子在天之灵,肯定会非常欣慰的。
终于,通过“长久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清浅对于现在生活的时代所有的情况,已经了解得滚瓜烂熟了,而且为了更弥补她记忆上的缺憾,她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每晚临睡之时,她都用毛笔一一给记录下来,像什么名人趣闻轶事,后宫秘史啊,各地风俗习惯啊,等等,积少成多,如今小半月下来已经有薄薄的一小本了。如此可见她用功之深啊!而且清浅对她惨不忍睹的书法特别有信心,不过我劝各位看官就不要一睹其真颜了,大概除了她自己认识,谁都看不懂的,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所以说清浅对目前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如果没有所谓的爹时不时把她“请”到书房对她进行思想教育以及漂亮娘那隔三差五的热情慰问和对她进行的三从四德的教育之外,清浅觉得那就更完美了。
清浅啃着刚从厨房里顺手牵羊牵出来的鸡腿一脚踏进自己的园子,四顾无人,突见竹青的小屋门微敞开着,便料到那丫头定是又闲来无事躲在自己的屋里做绣活了。
对于竹青如此热衷于做女红的表现,清浅觉得很无语,怎么古代的女子都是如此呢?通过看古代电视剧,清浅发现尽管这个时代与历史上别的朝代不同,可是很多礼教法典都是一样的,像女子必须要遵守三从四德啊,必须要会针线女红,男子皆以出仕为光宗耀祖的大事,等等。
清浅从小喜欢听各种稀奇古怪的历史故事,可是她却从来不喜欢历史,更讨厌历史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知道中国有五千年辉煌的历史文化,而且也留下了许多令世人惊叹的发明创造和艺术成果,可是自从她看见一位90高龄的老奶奶裹着的小脚忍不住呕吐之后,她就开始反感那些束缚和压抑人性的各种礼法宗教,连带着对历史也讨厌起来了。这种讨厌是有些以偏概全,不过谁叫她是苏清浅呢,苏清浅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虽然不拘小节,却从来都是爱憎分明。
不过清浅发现,幸好这个时代女子虽然受的约束够多,却无须裹脚,不然她现在可就不会如此活蹦乱跳了,每天大概也只能绣绣花,弹弹琴了。
清浅站在门外,想像着自己拿着绣花针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竹青正在屋内绣那幅快要完成的鱼戏莲花图,忽听到门外传来的浅笑声,如风过竹林般悠然,便知是谁来了,于是便放下绣图,起身去开掩着的门。
“小姐,你怎么只站在门外傻笑,也不进来?”竹青望着清浅满嘴的油腻,和手中没有啃完的鸡腿,不知是该笑还是哭。
清浅一晃神,便知自己刚刚神游去了,边笑着边主动地走进屋内捡了位置坐下了。
“竹青,最近你有听说什么新鲜事吗?”
竹青跟着走进来,眼眸低垂,笑了笑:“小姐,我天天待在府里,哪有听说什么新鲜事啊?”
清浅眉毛一挑,似乎不以为然。这丫头真是个呆子,每天就知道做这些没用东西,只能看又不能吃,真是费力不讨好的一件事,不过清浅知道这话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可不能说出来,不然这丫头定要翻脸的。
“那你有听其他下人最近在谈论什么事儿吗?”清浅起身把啃完的骨头丢掉门外,然后用衣袖胡乱抹了一下嘴巴,手在藕荷色丝绸石榴裙上揩了几下,嘟着嘴,“你是不知道啦,我爹给我下了命令,叫我乖乖地待在府内,哪里也不准去。而且最近我娘又时不时来给说些什么三从四德的事情,我又不是要······”
清浅神情一怔,突然止住话。
她突然听到自己刚刚无意中发起的牢骚和那未说完的“嫁人”,就联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那温爹和她提起的事情,清浅仔细回想着,便觉得温爹当时那张阴沉抑郁的脸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令她全身一阵发寒。
一个多月过去了,清浅只想着要了解自己生活的这个时代,也因为自从那次谈话后温爹都不曾提起过这件事,只叫她性子收敛些,她也觉得做人要低调些,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压根没把那天谈话当回事。
清浅又突然记起,漂亮娘每次和她谈完话要离开之时都是一幅欲言又止又有些黯然的样子,她当时心里还笑古代的女人就是喜欢多愁善感呢,这才知道漂亮娘是真的疼爱她,她不愿清浅进宫可又无能为力,因为清浅知道在这个家里漂亮娘虽然是一家之母,却没有什么权力,甚至于很多时候她的一句话都没有晓晓的话有分量。清浅猜不出来到底为什么,可是事实却是如此,很多时候漂亮娘都不愿谈起她和温爹之间的事情,她也懒得去猜,到底她不是真正的温婉,清浅想,即使是真正的温婉大概也不知晓她爹娘之间的故事。
如今清浅重新重视起那件事了。
说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从来都是文不能测字,武不能打仗,连一两手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说不定哪天那无情的爹就真的把她绑着送进宫了,那到时候她真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难道她真得待在这里等着被绑着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吗?
哎,这该如何是好啊。
竹青本是低着头,一边侧耳听清浅发牢骚,一边绣着鱼儿,突然等了好久不见有人出声,抬头便瞧见清浅靠在床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是疑惑半是试探地开了口:“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可是过了半晌,却不见清浅有反应,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竹青觉得她确实有些不对劲,便急步走到她身旁坐下轻摇着她的肩:“小姐,你怎么了?说话啊?”
清浅只觉身子被人轻晃了几下,耳畔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唤,便缓过神来。于是她转过头来,看见竹青杏眼微睁,眉头紧锁,一脸焦急,知是自己刚刚胡思乱想之余没有听到竹青的话,惹她担心了,便握了握她的手,虽满心愧疚却故意埋怨:“哎呀,竹青,我刚刚想着要给你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呢,你看你非把我给打断了,这下可想不出来了!”
清浅的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立刻让竹青羞红了脸:“小姐,你乱说些什么呢?就知道拿我开心,我不理你了。”于是微一使劲挣开了清浅握着的手,又坐回到原先的位置,脸上一片红霞飞过。
清浅只觉得郁闷又好笑,怎么这个时代的人忒得害羞啊?前些天她同香兰开玩笑,想不到那个泼辣的丫头也是这般模样,真是一点不够豪放!清浅觉得真该给她们好好上上课了!(你以为女孩子都像你苏清浅啊,整个一不知“羞耻”为何物!)
“好了,好了,我走了,不开你玩笑啦,你慢慢绣吧,赶明给我绣一个荷包,我要留着送给我以后的心上人呢!”清浅说笑着走出去,临到门口突然又回头朗声一笑,“记得给你未来的夫君也绣个荷包!”
竹青的脸本来已是一片嫣红,听见清浅的打趣更是羞得不能自己,忙想追出去打她,不料她一个转身已跑出老远,只听见风中她的清朗笑声,和随风入耳的那句“不过我的荷包要绣得比送给你老公的要好看啊!”
竹青不知“老公”为何意,可还是为此一阵耳红心跳,脸上的红潮久久不肯散去。
辰府。
沁竹斋。
“萧翎,最近那边有什么动静?”穿着暗紫团金攒花官服的男子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缓缓地开口,而此时屋内并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
这时从窗外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据报,那老狐狸最近很安静,不过近来与皇上身边的曹公公来往过密,看来他是有意要将他女儿送进宫了。”
“呵呵,是吗?”那个说“可以培养爱国热情,提高记忆力”的女子吗?辰洛笑笑,不以为意,“萧翎,依你之见,若他想将他女儿送进宫,有几分把握?”
“十之八九。”
“哦?”辰洛挑眉,似笑非笑。
不知何时,萧翎已经坐在靠窗的椅上,懒懒地回道:“嗯,以温大小姐的脾气定是不愿的,可是以温狐狸的手段,他要是有那个想法,肯定会不折手段,就是温大小姐再怎么撒泼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的。”
“呵呵,不错,”辰洛微笑颔首,“不过他这么做未必有用。”想必那个温大小姐进了宫,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后宫从此定会热闹非凡的。
辰洛径自走到窗前,窗外一片绿意盎然,想起那个有着明眸善睐的女子,不禁嘴角又浮现一丝暖意。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竹的清香,屋内两个男子,一个斜坐着,一个立在窗前,皆是无语,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良久。
萧翎一手撑着下颚,蹙着眉问道:“辰洛,你知道‘老公’是何意吗?”
今天他一时兴起,经过温府的时候特意又爬上“婉园”的屋顶上,不料刚俯身就看见穿着一身翠绿衫裙的女子连跑带跳地逃出了园子,边跑边回头,笑嚷着“不过我的荷包要绣得比送给你老公的要好看啊!”萧翎眯着眼,可不就是温家的大小姐温婉吗?
不过一路走回来,他都在琢磨着“老公”两字的含义,却始终不得。
温婉,真是名不副实的很。
辰洛听了萧翎的话,略想了想,便摇摇头,含笑:“闻所未闻。”
萧翎的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想不到咱们博学多才的辰大才子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真是稀奇,稀奇!”想辰洛可是昌齐国公认的第一才子,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可谓是无所不精,无所不通,竟然还有他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可不是天下一大奇闻吗?
辰洛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有听说过又何奇之有?”略顿了顿,又微微一笑,似有些自嘲,“我自诩见多识广,可是像温大小姐上次说的公元2009年,康熙,三国,我翻遍所有史料古籍,都没有查到,可见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辰洛一手轻抚过雕花的窗棂,眼角扫过窗外,一只可爱的小鸟正好飞过那绿海中。“哦?听你的口气,我怎么觉得你对温狐狸的女儿有些感兴趣?”萧翎看着辰洛弯着的嘴角,打趣道。
辰洛不以为意:“你未免想多了。我只是没想到温丘的女儿竟是那般聪慧。”
萧翎似笑非笑:“聪慧?”
“怎么?”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夸女孩子,而且还是温狐狸的女儿。”
“的确如此。”
“那么你承认了?”
“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
“萧翎,你确实想多了。”
辰洛笑了,也不解释。
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和她只能是敌人。
萧翎觉得玩笑再开下去就没意思了,便懒散地靠在一边。
“萧翎,你差不多该回幽州了。”
“怎么,你在赶我走吗?”萧翎眯着那双狭长而漂亮的眸子,漫不经心。
辰洛一如既往地淡然,眼角眉梢都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好戏差不多要开场了,你也要回去准备准备了。”
萧翎挑眉,继而又魅惑的一笑,似水仙花般妖艳。
这次进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温老狐狸而来吗?眼看着,狐狸尾巴也该露出来了吧。好一招“引蛇出洞”,辰洛,你可真不简单。
“呵呵,别急,明早我就离京,今天就算是来和你告别的吧。”萧翎起身和辰洛并肩而立,潇洒地拍拍他的肩,“践行就不必了,记着下次请。”
辰洛对他对望,平静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波澜不惊的笑,只是那双墨染的眼眸深处透着肃然,“一定。”
“辰洛,万事小心。”那是作为朋友发自内心的关心。
“我还欠你一顿饭,不敢忘。”
萧翎颔首,两人颇有默契的一笑,那是真正知己才有的信任和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