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心》头哥

4、少年游

　　一。

　　秋风萧瑟。

　　院子里已积起很厚的黄叶，在斜阳的润泽下泛着最后的光亮。

　　透过实验室整排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两个少年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只大玻璃罩子，里面是一只白鼠，面前一字排开五只不透明的小圆玻璃罐子，都有黑色的盖子，盖子上分别写着“A”“B”“C”“D”“E”五个大写字母。

　　高个少年举起一块做成A字母形状的奶酪，在白鼠面前晃来晃去。白鼠没有什么反应，转了两圈，试图用嘴拱开另一只圆罐的盖子，自然不成功。少年耐心地一次次把奶酪伸到白鼠眼前，但均徒劳无功。

　　矮个少年接过A型奶酪，另一只手指指它，又指指A罐子，嘴里还大声念：A！A！

　　请问，你们是生物科学系的大李和小李吗？

　　两个少年同时回头，见门口站着一个年纪小一些的男生，穿着高领毛衣，小分头，夹着几本书。矮个少年不耐烦地回答：是，你有什么事？

　　哦，我是金融系的，路过这里，看见你们两位名人在搞研究，过来瞻仰瞻仰。

　　高个的大李诧异地打量了他一下，招了招手。--你看吧，别动这里的东西就行。

　　那人答应着，慢慢走了进来，左看右看，一副进大观园的好奇模样。--你们这是在做动物智力实验吗？

　　是啊，这是我们筛选出的最聪明的一只了，看来还是不行。

　　想让它吃到A罐里的奶酪？

　　对，香香的奶酪。--小李说着，舔了舔嘴唇。

　　那少年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

　　这里可不能抽烟。--大李厌恶地瞪他一眼。

　　不不，我有个主意，能不能让我试试？

　　两兄弟对望一眼，让开一步。

　　那少年上前揭开玻璃罩，先小心地将白鼠拨到一角的格子里，关上小门。从烟盒里面拿出一只小打火机，把除了A以外的四个罐摆成一排，点燃打火机烤了起来。

　　喂，你。。。小李正要阻止，大李拉住了他，若有所思。

　　那少年烤了几分钟，用手试了试，把罐子逐个拨回原地，又略微烤了一下A罐，等奶酪的香气透出来，把关白鼠的门打开，随即盖上罩子。

　　白鼠闻到香气，上前扑D罐，被烫得“吱”一叫，又被E罐烫了一下，跳开去转圈。

　　小李举起A型奶酪晃，白鼠愣了一愣，也不知是看懂了，还是凑巧，竟扑到了A罐上，撞开虚掩的盖子，吃到了奶酪。

　　小李有点发呆，半晌说：你这说明不了什么。

　　大李看着那少年：你的思路很敏捷，值得借鉴。你真是金融系的？叫什么名字？

　　少年掏出一根烟点上：班门弄斧啦，我叫张灵。

　　二。

　　如果不是Grace以前见过张灵，我真没想到他居然用替身--真是大人物的做派。

　　张灵到底什么样子？为什么要用替身？

　　他嘛，个子不高，眉毛稀疏，眼睛与众不同，有种特殊气质，但绝不是你说的那种美男子。他成名后好像再也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什么记者也拍不到他，这也正是创世纪的神秘之处。

　　学洪秀全那套，装神弄鬼。--李小雷边说边鄙夷地掸裤管上的灰尘。

　　他真是B大学金融系的？

　　李大雷不禁笑了起来：当然不是。但他真的很像啊，还借了几本书夹着。

　　吴航很佩服这位长者的心胸。--他这么做是为了结识你们倆？

　　既对也不对。准确地说，醉翁之意不在大李也不在小李，在老李。

　　我们李家是金融世家，从清朝中叶起到我父亲，代代相传，专门替同乡富户理财。在二十世纪动荡的大环境里，家族生意受到了严重打击，几次几乎破产。还好有几家老世交，互相扶持，不离不弃。但生意基本都挪到了香港和国外。

　　我父亲叫李季云，从小极聪明也极顽劣，却是公认七辈当家人里最出色的。他接手祖业后思路开阔，看好国内的发展态势，坚决投资国内的基金和不动产，利润丰厚，家业大振，家长们和老客户都很满意。但也许从小被祖父管教得狠了，父亲脾气古怪，特别讨厌循规蹈矩的孩子，我们兄弟对金融又没兴趣，所以他对我们其实非常失望。

　　他要是看到二位今天的成就，一定高兴。

　　李大雷不禁叹气：唉，往事如烟，谁来判对错？我们母亲早亡，从小埋头苦读，想讨老爸的欢心而不得，可没想到张灵和我们混熟了，到家里去玩，我父亲一眼就看上了他。没几年，他就做上了李家旗下最大的一家基金的经理。我俩当时心思都在创立“盘古实验室”上，也顾不得管他在干什么。

　　二零一九年的一天，我们在国外采购仪器时，突然得知父亲病故了。临终留下遗言，李家的不动产公司交给叔叔李季山管理，基金生意全部由张灵来打理，但并没有留给他任何遗产。张灵对父亲的丧事尽心尽力，比我们还像孝子，后来听到传闻，父亲病危时，张灵主动要求父亲不要留给他财产，说愿意给李家打一辈子工。这一来人人都夸他有情有义，忠孝两全。

　　李小雷重重哼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端起茶来喝。

　　李大雷平静地继续述说：过了一年，张灵找到我们，说对我们的研究很感兴趣，认为可以赚大钱，为此他特地成立了创世记公司。我俩不懂生意经，我也有自己的研究方向，就由弟弟帮他，全权负责研发。

　　这个我来说吧。-李小雷接过话头，--我和哥哥一齐搞了这么多年，逐渐对研究方向发生了分歧，这也很正常，披头士都解散了呢，对不对？我其实蛮赞成张灵的SHI概念，他当时提供的条件也绝对一流，我就离开了盘古实验室去他那边。

　　吴航点头：张灵很明白你要什么，再高的报酬你也不会动心，但自己的一流实验室绝对是科学家的梦想啊。

　　李小雷耸肩：那也不尽然。。。我也不说什么别的了，总之研究了几年以后，发现难以克服芯片带来的种种弊端，打算放弃，但张灵那张嘴太厉害，说我们投入的钱损失了是小事，这么大的项目有始无终，同行笑话你受得了？我受不了刺激，终于搞出了创世记一代。我说，到此为止，我就这么大能力了，虽然不能正式生产，也算世界领先成果啦。可我忘了，张灵是什么人？他自认为是神，哪有他做不到的事？一代不满意，他就搞二代，没有我，他就请别人。但搞这个研究，花钱的速度比拿火烧钞票快得多。一代虽然卖了不少，加上其他的小玩意，还是远远不够他用的。渐渐地，我怀疑他动用了李家的钱。

　　以张灵的智商，转移财产一定神不知鬼不觉，我们兄弟俩打死也看不出来。所以我暗地里请了人去调查他。这一查不要紧，原来张灵的创世记二代野心之大，远远不止图谋我们的家业，而且要改变整个世界！

　　吴航听到这里，紧张地双颊发热，蓦地天旋地转脑子一阵晕眩，竟倒在了沙发上。

　　三。

　　二月十四，情人节。大雪。

　　晚上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同事们打趣地问我和谁去约会。我故作神秘地笑，来掩盖内心的惶恐。想到要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宿舍，等待甜蜜后归来的朋友们，我不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

　　傻子才去买今晚的玫瑰花呢！

　　大家看来在今天都变成了傻子，地铁里全是玫瑰的红色和湿气。多少大自然的物种在人们谈笑中灰飞湮灭，但至少玫瑰会幸存到人类自己灭亡的最后一天了。

　　下了车，地铁口人头攒动。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雪太大了，还夹杂着冰雹，年轻人们望而却步，在廊檐下说笑，不愿出去弄乱光鲜的装束。

　　我高昂着头，分开人丛走到檐边，雪花在街灯的映照下飘飞，像一座缤纷的舞台，等待我去独舞。

　　把身上的大衣裹紧一些，正要迈步向前，一个声音在后面叫：喂，你等等！

　　不知为什么，我当时百分之百肯定，那天籁般的女声就是叫我的。我此前所有的生命，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这个声音。

　　喂，你等等！

　　她又叫了一声。我回过头，看到她瘦削的身影在汹涌的人丛中艰难前行，那双眼睛分明是望着我的。

　　全世界的眼睛都在望着我。

　　我的脚大概冻僵了，在原地一步动不得，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挪到面前。

　　你今天走得早啊！有约会？

　　没。。。没有。--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肯定，又加重语气说：孤家寡人呐！你去哪里？

　　她用嘴努了努：去那家西餐馆和爸爸吃饭。

　　我放下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绽开的笑容让她露出了一丝迷惑的神情，但马上抿起嘴唇，讨好似地说：这么冷，陪我走过去吧！

　　你是看上我这个超大书包了吧？

　　那你愿不愿意呢？

　　我投降了。不，我宁愿说，我胜利了。在冰雪交加的黑暗世界里，能感到她的体温，听到她的声音，看到两行并列镌刻在地球上的足迹，这怎么能不说是一场伟大的胜利呢！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君子。我的左手甚至环绕到了她的腰间。让那些胆怯的情侣们羡慕去吧，我是情人节第一个冻出眼泪的男人！

　　餐馆原来离地铁这么近。她向我招了招手，消失在热气腾腾的玻璃门里。

　　恢复了孤单，但刚才的几分钟已足够让我回味一晚上。从餐馆的窗前走过，我无意中向里面一瞥，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他起身帮她就座，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对面坐下，只说了几个字就让她笑逐颜开。她手支着腮，眼里满是陶醉。他凑过去，在她洁白的面庞上亲吻。。。

　　撒谎的女人，无耻的男人！难道这就是无数缤纷的花束背后，这世界的真相？我吸了口气，踉踉跄跄地奔向自己冰冷的窝。

　　那一夜，我是情人节唯一流干眼泪的男人。

　　四。

　　苏蓝，苏蓝，你在吗？你在哪里，苏蓝？

　　阿诺维妙维肖地模仿着。吴航红着脸说：我不可能喊这个。

　　所有人都听见了。不信你问苏蓝。她不会不承认，因为她知道否认才是承认。

　　这是你那个时代的逻辑？

　　这是所有时代的逻辑。认了吧，这辈子你跟定她了。

　　你怎么能证明我说过？

　　阿诺闭上了嘴巴。这时，李大雷和苏蓝走了进来。

　　好些了吗，小伙子？

　　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李大雷眉头紧皱，对阿诺说：你和苏蓝去看看有什么消息，我来解释给小吴听吧。苏蓝头也不抬，和阿诺答应着关门而去。

　　你现在大脑里有什么异样感觉吗？

　　我想应该有，但我真得察觉不出来。

　　那我考考你的记忆力，记不记得我的学生精灵王发表过的一些著名文章？

　　嗯，我有印象的比如《科学是什么》、《中医西医》、《谁来管科学》，还有《张冠李戴》。

　　没错，说来听听。

　　记不住全文，有几段还有印象。比如：

　　科学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块巨石，谁敢回答都可能被砸死。

　　几百年前，科学的先驱被宗教拥护者烧死；今天，谁质疑科学的地位，会被网上的吐沫淹死。

　　如此说来，科学不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宗教？

　　伽利略扔了两个球，亚里士多德定律不就成了个球？爱因斯坦发表了相对论，牛顿只好在中学课本里混个脸熟。

　　如此说来，科学不就是女人当季的手袋？明天，谁是新款？

　　还有《中医与西医》：

　　中医望闻问切，煎药熬汤，天人合一，清风明月；西医打针吃药，开膛破肚，哪疼医哪，不疼拉倒。孰优孰劣？理论上，当然是中医头头是道，大获全胜，但如果你喝醉了酒头痛欲裂，是去买瓶阿司匹林，还是找药铺抓把树叶子熬苦汤子喝一个礼拜？

　　最有争议的大概是《谁来管科学》：

　　科学发展一路走来，为人类的福祉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全球变暖了，科学发明了空调；
　　--热带雨林没有了，科学发明了树脂家具；
　　--物种灭绝了，科学发明了克隆；
　　。。。
　　然而近来，科学越来越桀骜不驯，不把人类放在眼里了。君不见，靠网上资料，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造出土枪、手雷甚至核弹；靠虚拟技术，男女不见面也能偷情；更可怕的是，居然见到医院在偷偷宣传，可以把名人就诊留下的DNA移植给孩子，男孩成富翁，女孩成明星！

　　我们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科学将把我们这些狂妄又可怜的寄生虫带向何方？有没有一种方法，将科学由咆哮欲出的猛兽驯化为每天定时挤奶的牛？有没有一位摩西，指引无知的我们远离那为时不远的末日审判？

　　五。

　　那篇《张冠李戴》我可记不住啦。

　　呵呵，我这位得意门生对老师真是有情有义啊。--一直平和的李大雷也忍不住发起牢骚，--我三十年的研究，都是遵循中国先人天人合一的理论，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有什么不对？我与张灵的根本分歧，就是他要以外力改变自然，人类千万年来一直是这个路子，现在地球给折腾成了什么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的“盘古计划”，就着眼在这“自强不息”四个字上。袁隆平奖已经肯定了这项成果，偏偏自己的学生调转枪口，我也真够失败。

　　吴航思忖着说：现在想来，这位笔锋犀利的学长，字里行间对科学口诛笔伐，无非是给创世纪这种所谓“新科学”做开路先锋。他把张灵都比成摩西了，何止是推崇，简直是顶礼膜拜。

　　李大雷点头：我分析他和张灵走到一起，有两点因素：第一，他俩都是外表平庸，内心强大，精良王还有点残疾，对张灵有更多的归属感；第二，他一直暗恋我女儿Grace，但Grace看不上他。

　　吴航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么愤青，而且恨乌及屋。

　　好了，再考你一道题，谁是当今IT业最红的人？

　　我想你指的是杜神峰吧。

　　你对他知道多少？

　　据说他父亲杜天长是继李嘉诚之后的华人首富，但杜家坚决否认。杜神峰自幼受良好教育，二十七岁创立神峰集团，今年三十八岁，有人把他列入全球四十岁以下超级富豪榜前十名，他也同样否认。还听说他两大嗜好是赌博和音乐，music daily就是他旗下的。他与张灵有什么关系？

　　创世纪一代原本只是张灵计划的第一步。小雷离去后，他急需资金和技术，倒还算有信义，没有私自动用李家的基金，而是不知用什么办法，居然秘密地说服了杜神峰与他合作，甚至把他的宝贝妹妹杜仙漪挖到了创世纪。

　　哦，杜小姐。。。吴航想起了那双锐利如手术刀的美丽眼睛。

　　李大雷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杜神峰有句名言，给我一个针眼，我可以把地球都装进去。在数据存储领域，神峰集团确实独步天下。张灵有了世上最强的芯片和存储器，加上杜仙漪，创世纪二代就水到渠成了。

　　杜小姐这么厉害？

　　别看年轻，她身世很神秘，据说不是在杜家养大，十八岁才见到杜天长，后来出国深造，成了顶尖的生物电子专家。

　　哦。。。那么她给我们装的创世纪二代到底是什么？

　　说到正题了。--李大雷坐直身体，表情凝重，--创世纪计划中，第一代在张灵的公司内部被称之为“神脑”，追求脑力和记忆力提速，这个你已经知道；第二代内部则称之为“神眼”，它可不是一代的升级版，顾名思义，它是一台记录仪，就像人体的黑盒子，记录所有大脑能感知的内容，只不过它不仅记录你看到的画面，而且记录你闻到的气味，听到的声音，吃东西的味道，皮肤的触觉，□□时的。。。

　　吴航目瞪口呆，不仅飞速回想这三年都干了哪些糗事，越想越着急和羞愧。

　　这。。。这可能吗？难道我每天上传给创世纪的，就是我的现场秀？

　　对，你时时刻刻的一言一行，一切隐私，全部记录在创世纪。只有张灵能想出这种疯狂的主意，也只有杜神峰能造出如此容量惊人的微型芯片！当然，你们实验者的生活作为实验，是严格保密的，我想除了张灵和杜小姐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话说回来，你以为他们真的关心你每天几点上厕所，和几个女人上过床吗？

　　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事实。好在吴航屡经变故，心理承受力和脸皮厚度早已今非昔比，至少思路还算清晰，首先想到：张灵是个商人，这么做的目的肯定还是为了赚钱。

　　当然，任何人可以用它监视别人的生活，甚至用传感器体验别人的生活。这是多大的诱惑，多大的市场？你也许会说，国家法律会保护个人隐私。但别忘了，创世纪二代的最重要用途之一，是打击犯罪。只要调用嫌疑犯在作案时间的记录，任何伪装都无处遁形。凭创世纪和神峰集团的人脉和能力，一定可以说服有关部门把芯片强制用于有前科的犯人；然后，再扩展到监狱，之后是医院、学校、军队。。。也许不久的将来，最终通过法律让所有公民都装上。那时，个人隐私将成为明日黄花，而这些资料将是无价之宝，谁掌握了这个资料库，就成了主宰生命的上帝。而一个人被装上芯片后，行为方式、心理会发生什么变化？人类的未来是不是会全部改变？

　　吴航只有深深点头：大人物的梦想就是改变和主宰历史吧。幸好这芯片还不能记录思想，否则人类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一点没错。--李大雷痛苦地说，--我每次想到这可怕的未来，就不寒而栗，夜不能寐。所以我和弟弟一定要站出来，阻止他们的计划。而最最关键的，当然就是你们几个实验者。

　　我想到一件事，精灵王怎么会死？他那几篇文章帮了创世纪大忙，张灵肯定不会找他麻烦。

　　李大雷长长叹息：我也为此心痛了很久。为什么张灵一再告诫你，满三年的那天，必须“回炉”？因为二代芯片设计容量只够三年整用，超过时间，就随时有可能爆掉，先是感知系统紊乱，随后精神失常，脑衰竭而死。我想要么精灵王的芯片出了故障，要么就是他发现了“神眼”的秘密，接受不了。真正原因只有张灵知道了。

　　那我四月一日去创世纪，怎么会没人呢？

　　这个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创世纪好像突然消失了，Grace说两周前张灵就发邮件让普通员工休假。张灵很久没去李氏基金上班，股东们已经委托叔叔李季山代管。我们猜想张灵不是遇到了麻烦，就是正在酝酿什么大的行动。

　　所以您用车撞我，还真救了我一命。。。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和小雷不了解创世纪二代的内部构造，不可能为你手术调整。事实上，生物芯片一旦植入，已经成为人脑一部分，休戚与共，谁也不能取它出来。唯一的办法是让你大脑呈现死亡状态，创世纪二代就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不再接受信息，避免了你脑袋开花；同时，让创世纪认为你出车祸死了，暂时躲过追踪。所以你虽然受了点罪，还是值得。

　　阿诺也是这样来的？

　　不，他是游泳淹死的--他说正好抽空回了老家一趟。

　　吴航想笑，但面容僵硬。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拯救你们自己。

　　怎么讲？

　　创世纪二代虽然暂时休眠，但像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张灵不是傻子，他不会调查不出，你们都还活着。别忘了，你们几个可是张灵最宝贵的财富。创世纪在找我们，我们也需要找到他们，用适当的方法永诀后患。

　　剩下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