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翦》三院一鸟

59、何处

　　最近这段时间，黎无射为北疆增派兵力的问题一直伤着脑筋。胥家手中握有的兵权力量过大，派出去的时候绝对不能再一味的任用家族中的人。但是除了左沉这个老将，还有谁能镇住这群听不惯他人命令的队伍呢。尤其，这次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胥氏宗族的大家长，兵马大元帅胥岭。左沉是不行的，空有勇猛头脑不够灵活，早些年就已经落入胥岭设下的圈套，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容易的丢掉兵部尚书的官衔，以至于落得个全部家眷发配北疆的下场。

　　“哎……”怎么办呢？难不成派慕儿去？不行！这个时候让他去，那不是自断臂膀吗？慕儿此时还需要胥家在后面为他撑腰，这事他是绝对不能插手的。放眼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要么是尧氏家族的文官，手无缚鸡之力，要么就是胥家一派势力，剩下的中间派，立场是够坚定，但是一不懂兵法二年老体衰，根本就没有那个上战场的实力。

　　“唔……丫头你说……”习惯性的抬头问伊紫千，黎无射脑子里突然晃过了一个别人看上去会十分疯狂的念头。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丫头，丫头！”叫了几声没应，黎无射干脆就走到她跟前敲起了桌子。

　　“嗯，陛下有何吩咐？”

　　“呵呵……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朕就是随便问问，丫头你可懂得兵法？”

　　“不懂！陛下也知道民女出身山野，才疏学浅，单识得几个字而已。那么高深的学问，也只有朝中大员才知道，区区民女怎么敢碰？让陛下失望了！”

　　“哦，没事儿。不懂的话可以慢慢学，丫头不是还年轻么。”回到位置上，黎无射毫不迟疑的提笔写下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稳定北疆，抵御外敌入侵我朝，特增兵两万驻守边境东北一线。命胥伯颜为大将军，左沉为东北疆域帅将，望二位亲卫共勉，共筑我祈国固若金汤的边境线。另，特派朝中女官紫如水为监察令，协助管理军中事务。赐金蟾匕首一把，见此物如见朕。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稍稍的顿了一会儿，众人其实心目中已经了然了。

　　“陛下……”

　　“行了，不用再多说，朕已经再三考虑过了。胥大元帅一生戎马，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大孙子被派出去打仗，总得留个小孙子在身边照看着吧。再说，仲坤和慕儿是多年来的好兄弟。少了他，朝中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真是不太好处理。朕信任伯颜的能力，左沉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但是朕这是担心二位太过操劳，派丫头去也就是为了个安心。行了，你们的理由朕都清楚。不就是兵营中女子不能入内吗？朕身边都能设个女官，就不准打破这个烂规矩啊？”

　　“可是紫姑娘身负重任，她这一走，奏章这儿……”

　　“朕是摆着好看的？还没丫头这个女官的时候，奏章不一样处理的漂漂亮亮。好啦好啦！无事退朝~”

　　“是，微臣恭送陛下！”

　　“呵……”监察令吗？这倒正合我意！伊紫千微笑的对着众位看过来的大臣们点头示意，迈着快而不急的步子走到既定的位置上，坐下翻阅奏折。笔尖上沾点墨汁，红色的印记立刻在纸张上显露出来。

　　“丫头，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黎无射带着黎孟商和胥岭走进议政厅，第一句话就是如此坦白的提问。

　　“嗯？陛下认为民女会有什么疑问？”

　　“朕是在问你，你倒反过来问朕了？！说吧，丫头心里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唔……说实话，没有！不知道陛下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民女曾经说过的话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一个小小的民女呢？所以，陛下如果还有疑虑的话，请参照上述的言论，请便！”

　　“呵呵……好一个臣不得不死！丫头，朕可是越来越欢喜你啦！”

　　“蒙陛下错爱！如果无其他事的话，民女就先忙了~”

　　“好！慕儿，胥爱卿，我们正厅里谈吧”

　　随军出征的事情敲定了，伊紫千在弥月宫做了之后的安排。跟黎无射讨了个应允，带着瑶兮一起去。

　　“为何不带侍女？”

　　“因为瑶兮是民女的妹妹，而侍女除了会服侍，什么也不是”

　　于是，采衣半夏无音都被留在了胥汝弥的身边。

　　五月初，正是花香遍地的时节。整装待发的两万士兵已经候在了祈京的郊外，就等黎无射一声令下。

　　“为祈国英勇的将士们干一杯！朕在这里恭祝各位凯旋而归！为我朝争光！”

　　“皇上万福，祈国必胜！”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之后，黎无射再面对着眼前的三位。“伯颜，左爱卿，一路辛苦！朕就把北疆的东北一线托付给你们了。还有丫头啊，帮朕好好照看二位将军，等你们从那儿回来了，朕一定亲自到百里外接风！”

　　“谢陛下隆恩！”

　　趁着黎无射和左沉在喝壮行酒，黎孟商走到伊紫千的身边。“如水，这是本王的坐骑，借给你用了。早就跟你说过要学会骑马的。看看，现在都要随军出征了，连这个最基本的都不会怎么成？来，牵着吧，它可不像如水你那般不听话。习惯几天就好了，嗯？”

　　“多谢三殿下，民女感激不尽！”

　　“呵……走吧，本王……在祈京等你安然回来”

　　伊紫千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贯的微微勾起嘴角。

　　“呀，打扰二位了吗？真是对不住！本王也想和如水姑娘道个别，这是樱儿和汝弥特地拖我带来的护身符，望姑娘收下”

　　“谢二殿下！”行过礼，伊紫千并没有伸手去接。“劳烦二殿下转告，等民女从北疆回来，再领这份厚礼不迟。”

　　“呵呵……姑娘好生魄力。可是瑶兮姑娘……”

　　“劳二殿下关心，瑶兮是民女的妹妹！”

　　“是本王多虑了！望姑娘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多谢殿下吉言”

　　拔营挥旗，舍弃了舒适的马车，伊紫千和左沉一样跨上了高大的战马，在众人的视线中，渐渐的与地平线融为了一体。

　　丫头啊，一定要记得回来的路。没有你在身边，朕会不习惯的。哎……“慕儿，知道什么叫凤凰涅槃吗？”

　　“儿臣不知，请父皇赐教”

　　“呵……你马上就能亲眼见证那个蜕变的场景了，一定美的让人心惊胆战，睁大双眼好好看着吧！”

　　“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部队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前进，到了夜晚就地安营扎寨，绝不扰乱沿途的民生。虽然是大而化之的军营，但毕竟男女有别。伊紫千和瑶兮两个人就占据了一个帐篷。手里拎着酒壶，左沉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小丫头啊，这就是你的妹妹？看起来不太像嘛！老夫该叫她什么？小小丫头？”

　　“左大人，您可以改口叫我紫丫头。或者直接叫瑶兮的名字也可以，您随意”

　　“哦，瑶兮丫头啊！好，那老夫就这么叫了！今天都没喝到小丫头的壮行酒，老夫心里头这个痒痒的啊！嘿嘿……怎么样？现在陪老夫喝一杯？”

　　“左大人，我们还要去大将军的帐篷里议事，此时喝酒不大好。以后有机会的话，民女一定舍命奉陪，如何？”

　　“好！这可是小丫头你自己说的，老夫我可没硬逼你哦，不许说话不算数！”

　　“嗯，知道了！还需要写军令状么？”

　　“嘿嘿……那倒不用，老夫信得过你！”

　　“姐姐要出去么？”

　　“对，你就待在这里好好看书，饿了的话自己去伙房弄点东西吃。晚饭不用等我了”

　　“是！瑶兮明白了”

　　“好啦！两姐妹像交代什么一样。走，跟老夫去大将军那儿吧。瑶兮丫头要注意安全哦~”

　　“呵呵……”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其实是个挺可爱的老头呢，瑶兮不由得笑开。回到帐篷里拿出从弥月宫里带出来的书，仔仔细细的开始研读。

　　“胥大将军好！”

　　“哦，两位来了，请坐！”胥伯彦这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们了。传闻中陛下盛宠的女官紫如水，巾帼不让须眉，以及被关押了近二十载，风度不减当年的开国战将左沉。即将出征时，爷爷曾经告诫过自己。左沉不必太过上心，但是这个紫如水绝对要谨慎警惕。虽不熟识，但眼前这个看了几次却依然毕恭毕敬的小丫头能让爷爷如此称道，胥伯彦的心里不免产生好奇。“伯颜虽有些经验，但比起左大人来还是尚显稚嫩，有不足之处还请左老前辈多多指点。另外，紫姑娘的能力一直为朝中大臣们称赞，伯颜这回倒是有福气，和传闻中的紫姑娘成为同事，岂不乐哉？”

　　“呵……胥大将军过奖了。民女也只是沾了陛下的光，也得大人们错爱。不懂军中事宜，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胥大将军和左大人见谅了”

　　“哈哈……你们两个，说话都一套一套的，老夫我听着耳朵不舒服。行啦，都是为朝廷做事，就不要什么指点啊见谅啊，有什么话就敞开来说嘛！”

　　“是，左老前辈果然是个爽快的人，晚辈佩服！”

　　“哈哈……好小子，来跟老夫干一杯！”

　　眼见左沉拉着胥伯彦喝酒，伊紫千也没有半分想阻止的意思。只是微笑的看着，如同一个完美的旁观者在看戏。戏台上演的精彩，场下的唯一观众却心不在焉，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月华姐可会怨我？没打招呼就带着瑶兮离家了。“呵……”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无以为家了，待何处不是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