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翦》三院一鸟

24、博弈

　　“皇上口谕，宣紫如月之妹，紫如水进殿~”

　　“民女遵旨”

　　对着胥汝弥笑了笑，不会有事的。伊紫千便跟着前来宣旨的公公，离开了弥月宫。出了后宫大门，又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门槛儿，反正这不是自己现在所应该关心的。终于，前面的公公停下了，“紫姑娘，皇上就在殿内，按宫里的规矩，恕杂家不能继续陪同。”

　　“谢公公~”

　　这是一座看起来和其他宫殿没什么区别的地方，只是门上赫然的图案，和印箫画给自己看的，监视人身上的图案分明就是同一种。这是在明示自己，早就被调查的一清二楚吗？未进门先来个下马威。伊紫千仰望了一下高高的门柱，然后慢步的走进去。

　　偌大一个宫殿，竟然察觉不出任何动静。若不是知道这里肯定有人在，伊紫千大概会以为这是座空殿。顺着直线一直走到正殿，还是不见人影。伊紫千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站在正殿中央。四周的空气有种凝重的感觉，直往人的内心处冲击。

　　“民女紫如水参加陛下~”面向正殿前方，伊紫千倚福礼。好半响，正殿里除了行礼的伊紫千之外，没有任何人出现。她也不急，也不能心急，毕竟这是皇宫，主动权并不在自己这方。

　　暗阁内，祈国皇帝黎无射透过小窗，看着正殿中央的那个娇小的身影。该说是出乎自己的意料呢，还是正切中心思？“呵呵……”无声的笑开，黎无射踱步从暗阁里出发，慢慢的走到正殿上方，然后就着大椅子坐下。

　　“堂下之人可是陪嫁丫鬟紫如月的胞妹？”

　　“回陛下，民女紫如水~”

　　果然是伶俐的丫头，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答案让别人猜。“朕宣的可是紫如月的胞妹，你确是？”

　　“陛下说民女是，民女便是。如果陛下说不是，民女也不敢妄言是。”

　　“哈哈……”好一张利嘴！黎无射大笑出声。有多久没碰到过如此有意思的人了？果然没看错，这个紫如水，或者说紫如月吧，还真是合朕的心意。“抬起头来，紫如月朕是未曾见过，她的双生胞妹应该长的很相像吧。”

　　“民女不知，请陛下断言~”在心底呼出一口气，伊紫千缓缓的抬起头，眼睛直视前方。该说真不愧是父子么？伊紫千也只是见过二皇子几面而已，印象并不深，只是给人的那种感觉，和眼前这个人有五六分相似。要真说不同，出了年龄之外，这个大概是终极版，威严、显得非常有压迫力。

　　伊紫千在心里评价的同时，黎无射也在仔细的打量下面的人。长的非常普通的一个丫头，要真说哪里让人印象深刻的话，除了嘴角那抹不去的笑意，就是那双看似平常却暗含冷凝的眼睛了，不仔细的凝视，是看不出其中的血色暗红。不过这身形实在娇小，“丫头多大了？”

　　“回陛下，民女15了”

　　“可曾读书识字？”

　　“家中姐姐教了些，不过民女资质愚钝，识字不多。”

　　“是紫如月教你的？”

　　“回陛下，是家中的长姐月华。”

　　“哦~还有长姐，那家中还有哪些人？”

　　“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不过妹妹瑶兮最近失踪，民女心里十分焦急。”

　　“哦？还有这等事？”她口中的妹妹，应该就是胥家那个最近突然冒出来的小孙女吧。“可曾上报官府寻人？”

　　“如果是一般人家，自然会请求官府帮忙。但如果是连官府都管不到的地方，陛下认为民女该到哪里去上报？”抬起头，伊紫千并没有躲开黎无射看过来的视线。

　　“呵呵……丫头这是在说朕的不是吗？”黎无射也不再问些旁的话。“说吧，你想让朕怎么帮这个忙？”

　　“呵……”伊紫千自行的站起来，蹲久了，腿有些发麻。“民女不敢让陛下帮什么忙，只是做个交易而已。”

　　“哦，交易？那朕倒是真想听听！”黎无射挑了挑眉，这官子卖的还真是难得的舒心。

　　“明人不说暗话，陛下会派遣亲兵去监视民女的院子，必然不是心血来潮，体察民情的缘故。至于妹妹瑶兮的事情，相信陛下在百忙之中也抽空了解了其中的真相。民女进宫来求个解惑的机会，陛下想要的，和民女想解决的，这两者之间是否能形成一种交易的关系？”说出这番话，伊紫千的心“怦怦”的直跳。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让一个知己知彼的人同意这样的提议。

　　她居然知道了自己被监视？看来最近的亲兵过于松懈了！黎无射阴了一下脸色，反过来对着伊紫千竖起大拇指。有胆识！手一挥，“砰”的一声，黎无射左侧的茶壶滚落到地上，“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用如此的口气说话。来人！”

　　“属下在~”不知从何处，猛的窜出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跪在伊紫千的身后。

　　“把她给朕拖下去，重刑伺候！”

　　“是，属下遵旨~”

　　从始至终，伊紫千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愣愣的看着黎无射的脸色。就是被拖着走，视线也没有移开过。

　　“等等！”伊紫千都快到正殿的门口了，黎无射叫住了两个亲兵，“你们两个先下去吧！”从正殿上面踱步走到伊紫千的跟前，“小丫头倒是一点都不怕朕。”

　　“陛下的错觉，民女当然怕。”低眉俯首状，伊紫千嘴角的笑意从未断过。“陛下让民女怕，民女怎敢不怕？”

　　“哈哈……小丫头还敢说这等话，就不怕朕真的让人把你拉出去砍头？”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民女。只是陛下何须花费这么多心思来试探一个刚见面就要杀的人呢？”做戏做到这个份儿上，伊紫千倒也没有刚开始的小心翼翼，把话说到点子上，对自己反而更加有利。

　　“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拍了拍手，黎无射大笑了两声，“如何？朕帮你把妹妹救出，你来做朕的臣子。”

　　“……”这是什么意思？伊紫千疑惑了，“陛下，据民女所知，满朝上下，并无女子当官的先例吧。而且，民女资质尚浅，怎能担当如此重任？还望陛下三思。”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没有先例，你就是第一个。再说，朕不会让一个毫无经验和能力的人，一开始就担任要职。现在朕的身边做个随侍的女官就好。至于资质，朕倒是非常期待，能让成恩公主从盛国全身而退的陪嫁丫鬟~的胞妹，能力到底有几分？而且，据太医所报，成恩公主可还是处子之身。不知你姐姐可曾告知过你？”

　　“呵……民女怎么可能得知。”听到这里，伊紫千全身都开始发冷。竟然被调查的如此透彻？！自己走的这一步棋到底还有没有胜算？右手握在左手腕上，伊紫千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陛下可否告知民女，女官的一些职责。既然得到陛下如此的重视，民女也不能对此一无所知，还望陛下解惑。”

　　“这个不急，先说说该怎么解决你妹妹的事情好了。”

　　“是，谢陛下恩典。”

　　黎无射自行踱步，绕着正殿四处走，伊紫千就跟在身后不远处。前面的人没有开口说话，等着伊紫千罗列出对策。

　　第一、胥家需放瑶兮出府，且以后不许再枉顾其意思，强行把人扣押，并保证尹遥兮今后的人身安全。

　　第二、瑶兮的姓氏为尹，非胥家后人。如有异议，可滴血认亲。胥家无权干涉尹遥兮以后的生活。

　　第三、与陛下的交易期限为三年，这点可再商议。

　　“好！三年就三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料到呢？“丫头，做你的妹妹很幸福，有一个这么为她着想的姐姐。朕有些羡慕了~”

　　“陛下谬赞！姐姐本来就应该全力保护妹妹。陛下儿孙满堂，怎来羡慕一说？民女不解。”

　　“呵呵……儿孙满堂吗？”黎无射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某些事情，“好，丫头的要求，朕都应下来了。你就待在弥月宫，等着好消息吧。”

　　“谢陛下，民女一定恭候。”

　　再胡乱的扯了几句旁的话，黎无射就让人把伊紫千带回弥月宫。

　　“没事吧？”人刚一进门，胥汝弥就拉着伊紫千坐到椅子上，“担心死我了，皇上他难为你了？”

　　“呵……”勉强的扯出一张笑脸，伊紫千觉得自己的腿开始发软，手指轻轻地颤抖。“没事儿，我这不是安全的在这儿吗？”只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而已。“不用担心！”

　　“呼……那就好，那就好！”胥汝弥的心放了下来。“本宫就想呢，你这个机灵鬼，肯定会全身而退的。呵呵……怎么样？皇上答应了？”

　　“嗯，让我安心的在弥月宫等消息。”

　　“太好了！”胥汝弥脸上一阵灿烂，“还是如月你有办法！你不知道，每次本宫看见皇上，都从心里觉得害怕，话都说不溜的。要不是皇上下旨，我才不愿意待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宫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吸了一口气，伊紫千似笑非笑的看着满脸期待的胥汝弥，
　　“其实，怎么说，也是个坏消息。”

　　喂！不带这么玩儿的。嘟起嘴，胥汝弥十分的不满。

　　“呵呵……皇上让我去当随侍的女官”

　　“诶？真的？”很显然的诧异，“那就是说，如月你以后要经常往来于宫中？啊！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成天一个人闷在这里了！”

　　“公主，仪容，注意仪容~”好笑的看着胥汝弥上蹿下跳，看来这皇宫确实把她闷坏了。“我是去当女官，不是给你做陪玩。不过倒是有一个人能推荐给你~”

　　“嗯？说，谁啊？”

　　“我的妹妹，尹遥兮。等她从胥家出来，还望公主能把她带在身边。”想想现在的形势，伊紫千也不能再让同样的错误发生，“公主您也出身于胥家，自然很清楚，这次就算是皇上开口让他们放人，并不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与其放在远处让人窥视，不如带在身边来的更安全些。再说，公主您是胥家的人，我信您，胥家也不会太过在意。所以，这件事情就拜托公主了。”

　　“好，本宫答应！那也是我的妹妹，不是吗？”豪爽的拍了拍伊紫千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做一个称职的好姐姐！”

　　“嗯！多谢公主成全。”

　　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这局势到底会如何发展，伊紫千心里没有半点底。“呵……”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