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翦》三院一鸟

18、小产

　　不管是哪个国家，庙会上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没过多久，于嬷嬷和伊紫千的手上就拿满了东西。

　　“嬷嬷，奴婢斗胆说一句，先休息一下再回吧”

　　“诶，年纪大了！是该歇歇脚！”

　　两个人就在一座茶楼的二层找了个座儿，叫了一壶茶。于嬷嬷累的有些气喘吁吁，端起茶杯往嘴里灌。

　　“嬷嬷，奴婢帮您去楼下拿点……”

　　“诶，诶！！那个，”还没等伊紫千说完，于嬷嬷的眼睛突然瞄到了什么东西，“诶，快看！就那个巷口的摊子，刚才上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快，如月，到那里买个糖人去，娘娘见了一准儿喜欢！”

　　“是，奴婢这就去！”本来是想自己找个借口出来的，于嬷嬷这么一折腾，伊紫千自然就顺着杆子爬。

　　到了楼下，伊紫千艰难的在人群中行进，快到了糖人摊子的时候，突然喊了一声，“哎呀，我的钱袋被人偷走了！”急的边流眼泪，边到处找，从街市一直找到巷子里，大概半个时辰后才回到茶楼。

　　“嬷嬷，奴婢该死，呜呜……钱袋不见了！”

　　“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不小心点？！真是！回了，回了！再坐下去，还不知道被你折腾出多少事儿！”瞪了好几眼，于嬷嬷没好气的把大部分东西都扔给了伊紫千。

　　到楼下买好了糖人，两个人便打道回府。到了晚上，于嬷嬷就把今天在庙会上看到的好玩的、好看的一一叙述给胥汝弥听，时不时的指着今天带回来的各式小玩意儿，用手脚比划怎么个新鲜法儿。伊紫千笑着在一旁作陪，只是这心里在意的，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东院人来人往，要不是亲眼看到盛杏儿来访，伊紫千差点就忘记了还有西院这么回事儿。

　　“奴婢问夫人安好！”

　　“好！”盛杏儿压根就没看伊紫千，眼睛一直往卧房里面张望。“姐姐呢？怎么没见人？难道是出事了？”

　　“回夫人话，太医们正在给主子做会诊，确保小殿下能顺利诞生。”听到盛杏儿巴不得胥汝弥马上流产的口气，伊紫千真是在心里发笑，很自觉地用言语刺激她一下。

　　“什么小殿下？这还没个影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殿下的种？”

　　“杏儿夫人！”刚从门口进来的容嬷嬷走到跟前，“不要胡乱猜测！太后娘娘都已经下懿旨，要全力保住王妃娘娘和小殿下。夫人您怎么可以在这里胡言乱语，造谣生事？！殿下和王妃一直以来都是夫唱妇随，这全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就是太后娘娘，后宫里的娘娘们，就连皇上都清楚的事儿，夫人怎么就糊里糊涂的？！这万一被夫人这么一说，王妃娘娘和小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娘娘会怎么处置，想必夫人也应该知道吧。”

　　脸上是越憋越红，盛杏儿满身的怒气没处发，只能挤出一丝笑，“是杏儿太糊涂，嬷嬷教训的是。”撒腿就走出东院，像是后面有东西在追。

　　“如月啊，以后看到夫人，别让她太接近娘娘。你也知道，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殿下走了，她也没个后，娘家人又不管她。哎……”

　　“是，多谢容嬷嬷提点。”伊紫千行了个礼，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了，嬷嬷，这是主子特地让奴婢给您留的东西，就当时答谢嬷嬷一直以来的照顾。”

　　“哎哟，娘娘太客气了！还特地给老奴？！真是，如月你也不劝劝娘娘，现在要一门心思养好身子，还管别的干嘛？”

　　“嬷嬷您就收下吧，主子也是一番好意”

　　“诶，那老奴就不客气了！代我向娘娘和小殿下问好，啊？我回太后娘娘那儿去了”

　　“是，奴婢一定代为转达。嬷嬷慢走~”

　　会诊结束，太医们出了屋子。伊紫千走到胥汝弥的身边，“刚才西院的夫人来过了，太后娘娘也派了容嬷嬷过来，刚送走。”

　　“是吗？下次见到，记得代本宫问好。”

　　“是，奴婢明白了。”

　　屋里人正常的的说话声，屋外基本都能听的到。正是寒冷的隆冬时节，卧房内被火盆烘的很是暖和。胥汝弥一边询问庙会上还有什么好玩的？一边用纸笔在写着：太医们应该已经在怀疑，身孕的真假，下一步该怎么做？

　　“回主子，庙会上啊，还有很多玩杂耍的！”

　　主子不要惊慌，太医们现在也只是怀疑而已。当初是他们诊断出你有身孕的，没有八九成的把握，他们是不敢向太后禀报的，毕竟，这是冒着杀头的大罪。

　　“对了，于嬷嬷告诉奴婢，那叫拿大顶，是在盛京的庙会上才能看到的呢”

　　找个机会到前院里多走动，碰到夫人，要做出一副姐妹的样子。就说自己老待在东院，闷的慌，让她多来陪陪自己，毕竟都是殿下的人，孩子是大家的。

　　“还有吗？有没有好吃的？”

　　好，写下这最后一个字，伊紫千顺手就把写满字的纸张往火盆里扔。

　　“好吃的啊，奴婢想想。于嬷嬷不是给主子带了个小糖人吗？为了买这个，奴婢可是钱袋都被人偷了。”

　　“呵呵……那本宫可得好好地赏你才是~”

　　接完话，伊紫千服侍胥汝弥躺下休息。出了房门，再到太医们正在商议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多谢各位大人对主子的悉心诊治，不知道小殿下的情况如何？”

　　“啊，很好。本官和各位同僚都商讨过了，只要娘娘安心调养，保持心情舒畅，就没有任何问题。”

　　“是吗？太好了！奴婢这就告诉主子去，各位大人请自便”

　　有了太医们的会诊结果，胥汝弥就时常的提出，要到处走走。不敢让她离开太远，只能局限于王府的前院。胥汝弥一走动，一群侍卫和嬷嬷、丫鬟都跟在身边。偶尔碰见盛杏儿，胥汝弥是满脸笑容，拉着她的手以亲姐妹相称，把伊紫千写在纸上的话，都说了好些遍。于嬷嬷劝她不要离夫人太近时，胥汝弥还皱起眉头。

　　“嬷嬷不要说了，本宫自然清楚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殿下都已经走了，就剩下我们两姐妹相依为命，还有什么好争的。现在姐姐有了孩子，也不能放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啊。本宫相信，杏儿一定会对这孩子好的。”

　　一次，两次，胥汝弥宽容大度的形象在众人的心中就更加深刻。而西院的那位杏儿夫人，则是更加的气愤，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怒火越积越深，终于，机会来了。

　　这天，胥汝弥照常坐在前院的亭子里歇息，周围的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这位娘娘出事儿。从西院出来的盛杏儿，扭着腰身坐到胥汝弥的身边。

　　“妹妹，你来了。来，尝尝这些小点心，这可是厨房里的师傅特地做的。”胥汝弥一脸的笑意，招呼盛杏儿。

　　“谢谢姐姐！”

　　“妹妹，还记得吗？当初和殿下、本宫和你，三个人在这湖里玩，那时候多开心呐！现在殿下不在了，我们姐妹应该同心同德，让殿下安心才是。”

　　“是，杏儿听姐姐的。”

　　“诶，妹妹你看，这湖里还有东西呢？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殿下在玩的时候，掉下的呀？”顺着胥汝弥指的方向，盛杏儿也探过身子来往湖里看。二月刚开始，湖里是一半冰一半水，阳光照下来，泛着白光。

　　“姐姐，在哪儿啊？”

　　“那儿呢！你看！那块石头的前面一点儿。”胥汝弥专心的指方向，忽然一下子没站住，往盛杏儿的方向歪了一下，旁人吓的连忙扶住。

　　“对不住，是本宫太不小心了，让诸位受惊。妹妹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刚才怎么就下意识的扶住了呢？盛杏儿一边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一边陪着笑。

　　“夫人，您的帕子掉了！”伊紫千在一边提醒到。

　　“呀？！真的！”胥汝弥看向湖面，果然，刚才拿在盛杏儿的手帕正飘在那儿。“快，卫兵，快去湖里捡回来！实在是本宫太疏忽了，还连累到妹妹，该罚！”

　　“没事儿，不就一张帕子嘛！”看看从湖里捞上来的手帕，盛杏儿也没多在意。放在火盆边上烘干，伊紫千递回给她。

　　“来，妹妹，喜欢就多吃点！”

　　“姐姐也是，现在可得注意身子了。”用手帕擦了擦，盛杏儿拿起盘里的点心，递给胥汝弥，自己倒是一口没尝。

　　过了一会儿，胥汝弥觉得有些乏了，便回东院休息。夜里，正当人们安睡。突然，卧房里传来了呻吟声。

　　“娘娘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蓝晓马上冲出门去，第一个跑到侍卫的面前，“快！快带我到太医院去！娘娘出事儿了！”

　　这时，伊紫千边叫，边在屋里准备好一切的道具。和不停呻吟着的胥汝弥交换了眼色，立刻跑到于嬷嬷的房门前，“嬷嬷，于嬷嬷！”

　　“怎么了？哭什么？”寒风刺骨的，于嬷嬷披了件袍子就出来了，还是睡眼惺忪。“说话呀！到底是怎么了？”

　　“主子，主子她一直在流血”

　　“什么？！”被这消息一惊，于嬷嬷立刻清醒了过来。跑到卧房里一看，脚都吓软了。“哎哟，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还不快叫太医来？！”

　　“呜呜……蓝，蓝晓姐已经和侍卫去太医院了，呜呜……”

　　“哭，哭有个屁用啊？！”在屋子里乱转，于嬷嬷急的满头大汗。“娘娘，娘娘你撑着点，太医马上就来了，会没事儿的。”

　　“嬷嬷，疼！啊！救救孩子，嬷嬷，求求你救救他！……”

　　“娘娘，娘娘！”哎哟老天，这可怎么办呀？

　　血还在一直的流，染的满床都是赤色。

　　“啊！！”呻吟声逐渐变大，叫的满院子都人心惶惶。终于，又一阵尖叫后，胥汝弥昏迷了过去。于嬷嬷见状，大着胆子走上前，掀开被子一看，差点就晕了过去。

　　“嬷嬷，主子怎么了？”伊紫千的眼睛哭的通红，站着一步也不敢动。

　　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于嬷嬷跌跌撞撞的往屋外走去。半个时辰后，太医终于赶到了。把脉、看相……折腾了一番之后，直摇头。

　　不知道是谁通知的太后娘娘，这时也来到了东院的门口。“这是怎么回事？哀家不是早就让你们这些人好生注意嘛，当初答应的好好地，现在一个个都不吭声了？！太医，你说！”

　　“禀太后娘娘，王妃娘娘这是因为吃了红花和麝香，才导致小产”

　　“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谋害皇室？！于嬷嬷，你是怎么管理王妃的饮食的？”

　　“回太后娘娘，老奴一直都遵从娘娘的旨意，只要是王妃娘娘吃的，用的，都严格把关，绝不敢有半点疏忽。只是……”

　　“只是什么？说！”

　　“恕老奴妄言。最近，夫人一直和王妃娘娘走的比较近，今天下午还在一块儿聊天，吃点心，啊！……”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于嬷嬷也不敢再往下说。

　　“哦~来人！给哀家好好地彻查此事！太医，王妃就拜托给你了”

　　“是，遵太后娘娘旨意”

　　此时，伊紫千正端着满盆的血水，从卧房里走出来。“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闻到刺鼻的腥味，太后也忍不住的皱眉，“行了！还行什么礼啊！注意照顾你家娘娘！”说完，掉转身就离开。

　　三天后，西院空了，盛杏儿被打入天牢。看着卫兵押送她离开，伊紫千把手中的帕子往前院的湖里一扔。“呵……”这件事情看来就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