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的开始 ...
-
一辆老旧的巴士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车厢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姜佩戈陡然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刚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满是细汗，面颊潮红，雾蒙蒙的眼里，透露着浓重的悲怆苍凉。
紧攥的双手上，青筋蜿蜒，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但多年的经验，让她迅速收敛情绪，查看起周围情况。
和她镇定自若的表情不同的是，车厢内其余乘客也睁开了眼，发觉身处何地后，要么呆傻懵懂，要么左顾右盼，更有甚者直接站起身，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你们绑架我？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禁！”
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腹便便，满是肥肉的脸上，写满了恐慌、震怒。
他明明还在下班的路上，怎么突然一晃神，就换了个地方？
也许是有了带头人，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却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
他们在等恰到好处的时机：男人能够截停大巴，安然无恙离开。
姜佩戈只是这望着群情激愤的场景，无动于衷。
“你不害怕吗？”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是坐在姜佩戈身边的少女。
姜佩戈目光一转，瞧着她瑟瑟发抖，恍若惊弓之鸟的模样，淡声道：“害怕。”
真的吗？
少女瑟缩的瞳孔，倒映着姜佩戈近乎麻木的面庞，嘴唇蠕动着，不相信她的话。
姜佩戈似乎知道少女的想法，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扯着嘴角给了答复：“我面瘫。”
少女哑口无言。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男人已经快要走到驾驶座了。
驾驶座被一块厚重的铁板挡住，坐在后方的乘客压根看不见驾驶座的情形。
除了那个胆大的男人，他的位置，稍微一探头就可以看到驾驶座。
事实上，他确实这么做了。
“我告诉你，赶紧停车！”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想看清驾驶座是什么人。
后排的乘客只听到一句沙哑地回答：“想下车，好呀。”
接着车子就遇到了急转弯，所有乘客都因为惯性，猛地朝右方倒去。
当巴士以难以让人理解的速度冲过山路弯道后，一坨猩红的物体擦过姜佩戈的鼻尖，落在了旁边的车窗上。
那坨物体在昏黄的车窗上四溅开时，浓郁的血腥气也在逼仄的车厢内爆裂。
那是来自那个男人的血肉，他在整车乘客的注视下，脑袋轰然炸开。
“啊！”
“鬼啊！”
“救命啊！快放我出去！”
“……”
长达一秒的寂静过后，男人没了头的躯干保持探身的姿势，直挺挺倒下，乘客再也忍不住。惊恐的叫声混杂急促的拍窗声，齐齐涌进姜佩戈耳朵里。
人们不敢靠近车门，因为它在驾驶座旁边，他们都不想重蹈覆辙。
但车窗似乎被焊死一般，坚如磐石，任凭乘客如何拍打碰撞，即使救生锤都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玻璃窗却还是一丝裂纹也不见。
少女忍不住嚎啕大哭，如果不是姜佩戈稳稳坐着不动如山，恐怕也想扒拉过来，动手砸窗。
在人们精神紧绷到极致，一声急促的口哨，突兀响起，不过倒也让嘈杂的人群稍微平静了下来，惊恐地看向声源处。
依旧是那个驾驶座。
“接下来，还有谁？”
当驾驶座又传来沙哑地问话，惊惧的人们不约而同哑了声，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尸骨无存的“幸运儿”。
车厢里的血腥味愈发浓烈，甚至能看见淡淡的血雾，在惊恐的乘客身旁，萦绕不散。
“啪——！”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所有人的视线，转移到了姜佩戈身上。
姜佩戈放下开窗的手，寒风从打开的窗口呼啸着涌进来，吹落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不好意思，我晕车，得透透气……”她眼神一扫，无害笑道。
驾驶座寂静无声。
乘客：“！！！”
姜佩戈善解人意道：“如果你们觉得冷，我再关上。”
“不，求求你，不要……”在姜佩戈身边的少女，壮着胆子贴在姜佩戈耳边，说出了乘客们的心声。
姜佩戈将少女惨白的脸色尽收眼底，又看向无声无息的驾驶座，笑道：“司机好像不同意啊。”
乘客蜷缩成一团，不敢搭话，就怕下一个成烂泥的人是自个儿。
就在这时，驾驶座突然伸出了一条腿。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腿呢？
即使姜佩戈坐在最后一排，也能看到这条腿肌肉紧实，曲线优美，肌肤白皙泛光，赤裸的足部，薄薄的脚趾涂上亮红的指甲油。
毫不夸张地说，这条腿的主人，应该是个美人，否则就要让人遗憾好好一条腿身上，竟然长了个人。
但，此时几乎所有乘客，已经无所谓腿主人的归属，只求这条腿好歹有个主人。
因为，出来的只有这条腿。
接着，这条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跳上座位中间的过道。
“啪——啪——”
这条腿好似要戏弄车上的乘客，跳跃一步，就要停顿一会。因此，即使再怎么抗拒，因为恐惧而忘记闭眼的人们，更加细致地看清了这条腿。
从腿根处撕裂，断面血肉模糊，伴随跳跃的动作，还没有凝固的血液，溅到了靠过道的乘客脸上，身上。
但，没有一个人敢动手去擦。
当那条腿蹦到少女身侧，后者白眼一翻，几乎要晕死过去。如果不是安全带束缚，只怕她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姜佩戈则好整以暇望着它，嘴边的笑容就没淡下去过。
似乎是没得到想要的反应，驾驶座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打开的？”
姜佩戈手一扬，啪地就把窗户关上。
整个车厢的人心悬在嗓子眼，离得近的少女发出半声低叫，又很快咽了回去，只是瞪着姜佩戈，眼里盛满不可置信和慌张，还有些许幽怨。
见姜佩戈识时务，独腿小幅度晃动，脚趾的方向转动，就要返回驾驶座。
“啪——！”熟悉的声音。
那条腿赫然回转，但也只是大腿转了过来，膝盖的肌肉拧成麻花状，扭曲的模样挑逗着乘客们脆弱的神经。
有什么人的腿可以拧成这个样？没有！
但是谁看过只剩了一条腿还活蹦乱跳的？没有！
凉风从车窗灌进，扬起姜佩戈散落的头发，她把碎发抹到耳后，好心解释道：“我刚才，就是这么打开的。”
独腿肌肉抽搐，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踩上姜佩戈的脸。
偏偏那人眼里还恰到好处增添了几分疑惑：“怎么？你没看见？哦，也是……”她好像想通了什么，眼睛微微弯起，似笑非笑，“毕竟一条腿而已，怎么会看得见。”
鸦雀无声，车厢内陷入了寂静。
终于那条腿猛地蹬起，就要踢上姜佩戈的脸。
姜佩戈轻轻一倒，众目睽睽之下，那条腿竟然飞出车窗，正好卡在路旁护栏上。
乘客们：“……”
姜佩戈轻轻一拨额前碎发，叹气道：“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原本以为独腿一击不中，驾驶室又会闹幺蛾子。但令乘客没想到的是，驾驶室沉寂了一会，又问道：“还有谁想下车？”
没有人回答。
“没人想走了？那就不耽误了。
你们是神选中的使徒，励志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刷地狱的污垢。当地狱洁白一新，尊贵的神才会降临此处。”
这是姜佩戈第二次听到新手指引词，比起第一次来说，现在她只觉得讽刺。
姜佩戈身边的少女恢复了神智，正好听见这话，忍不住低声道：“什么地狱天堂的，这都是什么鬼话？”
姜佩戈斜睨了她一眼，道：“鬼当然说鬼话。”
少女脸色煞白，抽搐要厥过去。
那头的驾驶室里仍旧喋喋不休，说的都是姜佩戈熟记于心的内容。
无非是告诉新玩家，他们正处在恐怖世界当中，只有完成副本任务，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听见有希望摆脱这个恐怖之地，在场的人眼光大亮，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对翅膀逃出去。
终于，有玩家大着胆子提问：“那，任……任务是什么？”
驾驶室里传出桀桀阴笑，让人毛骨悚然，慢慢说道：“相信在座各位对本次旅行并不熟悉，首先请让我自我介绍，我姓赵，你们可以叫我赵，团，长！”
出门旅游是一件喜事，希望各位游客可以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在玩家们以为要说任务的时候，巴士突然停下了，又是不可控的惯性，几乎所有人都往前一扑。
“很不幸，刚才接到通知，车上有几位偷渡客。秉承着为旅行团着想的信念，我公司的工作人员，准备了会员专属的身份牌，但是被偷渡客的同伙发现，残忍杀死了工作人员。
但不幸中的万幸，工作人员临死前，把身份牌藏了起来，现在请各位乘客去找到自己的身份牌，我们才能继续上路。
接下来是自由安排时间，希望各位乘客注意安全，一个不少。”
内容明明是善意的提醒，姜佩戈却听出了满满的恶意。
自由安排？
姜佩戈暗暗嗤笑。
这不明摆着挖坑给新玩家跳吗？
新玩家猝不及防被拉进这种人间炼狱，能有几个会信任什么所谓的“副本”，“任务”和“规则”，没准还以为离开这车就安全了。
正如姜佩戈所料想，几乎所有人都在车门打开那一刻，朝车门拥挤而去。
但所有人都不想落于人后，推搡着不肯退让，竟然把车门给堵死了。
“md后面的人挤什么？赶着去投胎吗？靠！谁拉我！赶紧撒手！”
“前边的下车！堵车门干嘛！快下车！”
“别挤啊别挤！”
“……”
姜佩戈啧啧称奇：“螃蟹理论诚不欺我也。”
“什么螃蟹理论？”是那名少女，也许是被姜佩戈所感染，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如果在海边抓到一只螃蟹，一定要把竹篓盖起来，否则它会很快爬出来跑掉。但如果抓到一群，就不用盖了。因为这一群螃蟹，不论哪只想爬上去，其他的都会伸出蟹爪把它拉下来，谁也别想逃走。”
姜佩戈慢悠悠解释着，瞥了少女一眼：“你不出去？”
少女咽了咽唾沫，没有说话。
姜佩戈收回视线，看向驾驶室，说道：“想抱大腿？”
少女仍旧没有回答，姜佩戈也不介意。
姜佩戈又看向窗外，说是服务站，却连一丝人气都没有，甚至明明身处群山环抱，连虫鸣鸟叫都没听到。
少女突然说话了，声音哆嗦道，“恐怖片定律，明明有异常还头铁硬冲的人，都是炮灰。”
姜佩戈有些诧异，又仔细打量少女，道：你脑子还挺灵光。”
少女欲哭无泪，想说什么，却看见姜佩戈手指前方，说道：“喏，螃蟹们爬出去了。”
原来是拥挤间最前方的人，掉了出去，好歹空闲出位置。这下就如同下饺子，嗵嗵嗵，所有人都倒了出去。
人叠人，成了一小堆人山。
姜佩戈这才起身，道：“可以走了。”
少女紧抓着前面的椅子背，颤巍巍道：“你帮我，我可以给你钱。”
姜佩戈眼睛微眯，似乎在斟酌。
少女又连忙道：“很多很多的钱！”
“可以。”
少女一喜，连忙给姜佩戈让位置。
姜佩戈慢慢走向车门，还有两排时突然停住，后面跟着的少女没有反应，直接撞到她的后背。
少女吓得把脸埋进姜佩戈后背，低声嘀咕：“看不见看不见……”
姜佩戈只是顿了一下，又朝车门走去。车外的乘客已经四散开来，她们很容易就下了车。
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姜佩戈转身看向车里。
驾驶室空无一人，那神秘恐怖的司机不知去向，或者让人怀疑，司机是否真的存在。
“怎，怎么没人？”少女在姜佩戈后面，偷摸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司机也需要休息呀。”
少女眼神微滞，神情也变得恍惚：“休，休息？？”
“嗯。”姜佩戈收回视线，望着少女，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挑眉道：“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少女有些慌张，搓着双手，急急道：“您，您请说！”
姜佩戈嘴皮上下一碰，吐出四个字：破财免灾。”
少女双眼睁得溜圆：“破财……”
“免灾？”下半句则被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截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的开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