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传》时间的手

8、第八章

　　摆脱护卫后陆春风一路小跑到书房。气喘吁吁的掏出竹筒后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护卫看过竹筒了？”陆为志皱着眉仔细的问。
　　“是啊，我也吃了一惊呢，不过幸好里边只有稻草。”陆春风不解为何竹筒内不是信件。
　　“最后是你先离开的还是护卫先离开的？”陆为志换了一个问题。
　　“我先离开的。”陆春风思索父亲为何这样问。
　　“直接往书房这边走的？”陆为志又问。
　　“是的。”陆春风点头肯定的同时也意识到问题所在。
　　“春风啊，你回屋去收拾下衣物，也帮冬雪收拾些，明天爹送你们去外公那里。”陆为志没做解释，说完推门离开书房。
　　可是过几天就是年三十了，陆春风来不及开口，陆为志已经消失在视线内。怎么办，怎么办，她该做些什么来挽回错误造成的损失，消除侍卫的疑虑。不对，父亲让她收拾衣服，现在该做的就是乖乖的听话，不能再给他找麻烦，对，现在就去收拾。
　　陆春风站在原地，内疚像黄昏后的黑暗悄悄爬上心头，她机械的小跑回房间，刚拣出两件冬衣屋门就被母亲推开。
　　“多带些衣服。春天，夏天的都带上。”母亲从衣柜里拿出一块颜色暗淡的四方布平铺在床上，把陆春风整理出来的衣服检查了下放在上边，看来陆为志已经把计划告知母亲。
　　“好。”陆春风没有多问，点点头又跑到衣柜边翻找。
　　“难得去外公那里一趟，我和你爹商量让你们多住些时日。”母亲看了看陆春风，思索了下解释说。
　　“好。”听到母亲的话，陆春风翻找衣服的手哆嗦了一下。从离开书房到现在，陆春风满脑子都是责备和恐惧，她恨自己的大意，恨自己的鲁莽，但更怕这次分离将是永远。
　　“你心思细腻，以后多提点冬雪。”母亲声音中有经过努力掩饰的哀伤。
　　“是。”陆春风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不经意间划过脸庞。
　　“到娘这来。”母亲见陆春风神情不对，心疼的伸出手轻唤女儿。
　　“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小心些的，我应该先绕去茅房再去见爹的，都是我害了咱家。”陆春风扑进母亲怀里，委屈和内疚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不是你的错，是爹和娘疏忽了，我们不该让泰管家在竹筒里装稻草。”母亲搂住陆春风声音哽咽。
　　“稻草？”陆春风不解。
　　“家里的粮食都是买的，这些天我们被关在府里也没机会出去，你怎么可能找到新鲜的稻草。”母亲重重叹了口气，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陆春风趴在母亲怀中震惊的说不出话。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弄得她们一家人分离，竟然因为一个不易察觉的小破绽她们要在年三十前离家逃难。
　　母亲擦了擦眼泪，用力抱了抱陆春风说：“这次去外公在乡下的别院，到了那里千万别跟人提起你爹是当朝将军。”陆春风点点头。她早知道是要逃难，所以母亲不说也会保密。
　　夜深了，陆冬雪早已睡的不知今夕是何夕，陆春风却睁着双眼无法入睡，她无数次的思考这件事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然而每个结局都让她沮丧不已。正在思索第六遍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陆春风迅速下床，蹑手蹑脚走向门口，就在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泰大发和父亲同样蹑手蹑脚的推开门。
　　“计划改变了，今晚你们就走。”陆为志见到女儿站在门口吃了一惊，随后很快恢复镇定说。
　　“我去拿包袱。”陆春风没料到离别来的如此突然。
　　“包袱我来拿，你跟大发出去吧。”父亲简短的解释后，让陆春风跟着泰大发先走。
　　“包袱在柜子里。”陆春风没有多说，指了指柜子后跟着泰大发向北面院墙走去。
　　北边院墙下母亲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笔直的站着，单薄的身体像是一片落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娘，我走了。”陆春风冲进母亲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些许温暖。
　　“听外公和泰叔叔的话，照顾姐姐。”母亲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拉着陆春风的手却异常冰冷。
　　陆春风伸出小手在母亲的脸上摸索着，努力记住触摸到的每个感觉。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次一别将再也无法见到母亲。
　　“快走吧。”泰大发抱起陆春风准备跳墙。
　　“好好活着。”母亲的话消失在黑夜里，却永远烙在她的心里。
　　马车绕着院墙跑了半圈后转进林荫小路，母亲追着马蹄声绕院墙奔跑着，直到声音消失，她才绝望的蹲在院墙边用力捂住口鼻歇斯底里的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