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桃》山山唯落

3、第 3 章

　　林映站在最前面对上陈语的视线便把眼睫垂落下去，一副顺便你打骂的样子。

　　“坐回去。”
　　陈语克制着额头微微跳动的青筋，一剂锋利的眼神扫过去，下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纷纷低下头。
　　林映正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再说，突然听到一声“林映，”底下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把目光向后传递时，林映也抬起头，看了过去。
　　江瑄擎着笑把椅子向前挪了挪，示意让他过来。
　　林映脚步顿了顿，又抬腿一阵风似的走了过去。

　　程韵飞和杨成各自在和林映隔了一个走道的位置坐了下去。
　　教室里一片诡异的氛围，陈语吸了口气微微“咳”了声，这已经不知道是她带的第几届高三毕业班了，她出色的教学能力和严厉的教学风格在整个一中都是出了名的，下面的学生一个个噤若寒蝉吓得不敢出声。

　　“大家好，我姓陈，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大家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行。”李语声音平静低沉完全不见刚才灭绝师太的气场，班级里的气氛瞬间轻松不少。
　　“高三了，大家主要的任务就是学习，都别有什么歪心思，动了歪心思的，适当收一收。班级规章制度我就不强调了，班长，副班长，学委，数学课课代表取班级前四名，其他职位以后再说。”

　　陈语顿了顿，又说了句：“大家还有什么疑问直接说就好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一个眼睛圆圆的看上去有点文弱的男生颤巍巍举起了手：“老，老师，我偏科，数不太行，我，。”站起来的这位正是班级排名第四的冯源。自幼便熟读四书五经，热爱古典文学，数学成绩算不上太差，但是在高手排排站的6班，明显是排不上号的。

　　“我最后还要说的是不准推辞，坐下去，”即使和讲台隔着很远的距离，冯源都能感受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哆哆嗦嗦坐了下去再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不合适的以后再调整。”李语语气缓了几分，数南瓜似的将全班又环视了一遍。

　　江瑄偏过头，挑眉看了眼旁边的林映正埋头在擦桌上的灰尘。
　　这小子看着挺安静的，没想到脾气爆炸，还挺不好惹。江瑄再撇一眼隔着一条走道的程韵飞，那家伙正朝着这边气势汹汹地怒视着，林映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像是没什么发生，从坐下来开始就把许天宜当做是隐形人也没打算和他多说话，江瑄倒是挺想看看这位快准狠的学霸吃瘪的样子，这样嚣张的人一看就是欠收拾。

　　“林映，”陈语拍了拍桌子，她对这位励志学霸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见过，听说分到自己班，这才想起来赶紧挑出来见见。
　　“哪个是林映？”
　　从人群中站出来的正是刚才闹事的三个刺头之一，陈语不禁皱了皱眉毛：“你以后就是班长了，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随便说两句。”
　　这回轮到林映皱眉了，他像是比别人慢上好几拍，这才知道班长的名头已经落到自己头上，不过他也没推辞，短暂的表情扭曲之后，江瑄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我叫林映，原高二18班。”

　　陈语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也不想跟他多计较，挥挥手就让他坐下了。班长进班第一天就做出这样的惊天之举以后想服众也难了，不过高三的职位都是形式上走了走，没太多实际的事需要同学们配合。
　　陈语看着林映只露出乌黑的发旋不知道在底下捣鼓什么，不由叹了口气。

　　林映以前在班级就一直是一个半透明的存在，永远一个人团在最后一排，把书堆得半人高，很多老师一年下来都记不住他的样子，在一中除了班级前10名一般都不会得到老师的重视，更没人会注意到他不断上升的排名。
　　在高二最后一次月底模拟考试之后很多老师才从后排扒出原来这个一天憋不出半个屁的学生就是这次测试里一鸣惊人的林映，后来仔细翻成绩才知道哪有什么突飞猛进，所有进步都是有迹可循的。
　　现在让林映做班长对他来说，大概就是要给老师多跑跑腿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一直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老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同班的学生都认为他是个脾气古怪的定时炸弹，很少有人会去招惹他，大部分老师提到他都只能想到两个字：安静。

　　第一天开学实在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发书，开会，朗诵一些高三励志浮夸宣言。江瑄在李语热情鼓舞下听得只打哈欠，口袋里的手机振了振，许天宜不想管他，不一会后面的同桌伸手戳了戳他，江瑄这才回头顺着后桌手指的方向，他看到陆小铮嘴巴夸张地开开合合又指指口袋。

　　被打扰的睡觉的人自然有点不耐烦，江瑄磨磨蹭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身旁突出伸出来一只手按住他已经伸进口袋里的两根手指。
　　接着抬头他便正对上讲台上突然停止了激情演讲的陈语：“明天正式上课了，大家不该带的东西明天通通都给我藏好了。”她还特意把“藏好”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便撤去视线不再看江瑄。

　　江瑄两根打算伸进口袋的手指又缩了回来，冲着林映，玩味地笑了一下，表示感谢。

　　放学铃声响了起来，李语演讲完了，早就离开教室让班长看着点，时间留给大家自习，江瑄看着趴在位置上睡得不省人事的班长，考虑要不要喊醒他。

　　陆小铮从后面蹿了过来：“走，走，快点，唐羽等咱吃饭呢。”
　　他们三人每年都会提前几天给彼此过生日，虽然许天宜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但是唐羽马上要去参加市里的一个集训，就只能提前一个月三人一起过个生日。
　　陆小铮正绕着头看着唐羽上课给他们发过来的图片，问他们中午要是吃什么：“哎，我上课给你发的图片你看了没，你咋没回我你要吃啥啊？”

　　江瑄书包拉链还没拉好就被陆小铮拖了出来：“你丫再这样拖我，老子就抽死你。”他甩起一巴掌对上陆小铮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到底没下得去手。
　　“快点放手，”江瑄一甩手臂狠狠地看了一眼紧紧拽着他衣袖的手，陆小铮只得晒晒把手松开。两人刚走到后门就听见教室里面传来“哄”的一声，许天宜直觉小班长应该要被陈韵飞揍了。

　　程韵飞这人江瑄熟悉，高一时期就和他一个班，人特别臭屁，鼻孔长在眼睛上面，但是奇了怪了，这种人打架谈恋爱偏偏成绩还不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行为老师就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他逍遥法外越来越猖狂。
　　江瑄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也没兴趣去做什么助人为乐的事，本来也没打算再停下来观望就被陆小铮一阵惊呼硬扯着肩膀掰过身：“喔，喔，小天快看！”

　　江瑄愣了愣，这看来是真要打起来了，程韵飞不是个自己吃亏丢了面子还能善罢甘休的人，但是这直接在班级打起来未免胆子太大了，一中管理部对违规学生的处罚还是非常严重的，江瑄距离上次打架被请家长，回家被他爸关起来揍了半小时还把他妈气进医院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程韵飞拎着一把椅子直接贴着地面掼了过去，两列桌椅之间的走廊空出的位置比较大，那把椅子顺着惯性飞行了一段时间“轰”一声撞上江瑄的桌位，林映坐在里面因为桌腿的缘故那把椅子被卡住了。

　　班里还有几个没走的学生也纷纷看过来，林映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头磕在桌子边沿摇晃了下硬是没醒，憋的程韵飞一腔怒火没地方发泄。

　　正当大家以为林映再次睡过去时，见他搁在边沿修长的手腕突然动了动，接着便从臂弯里把头抬了起来。可能是天气太热，发梢已经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脸上被校服粗糙的布料压出一个清晰的纹理。
　　程韵飞眨眨眼对上这个毫无战斗力，睡眼惺忪的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去，不知如何是好。

　　江瑄倒是突然来了兴趣，他想看看一个浑身是刺咋咋呼呼的人，和一个蒙不吭声的定时炸弹碰到一起到底谁会更厉害一点。

　　林映往四周看了一圈就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他活动一下压得发麻的手臂。
　　“你要干嘛？”他转身一脚跨过身前的椅子，顺手把新发的书卷了起来，走到程韵飞面前。程韵飞比他要高上不少也壮实很多，这样看过去，江瑄猜想林映可能禁不住程韵飞一个拳头。

　　这边刚才已经歇菜的程韵飞瞬间燃起斗志，走道比较宽敞，他往后稍退一步把林映让了过来：“你小子，班长是吧，挺嚣张啊。”
　　杨成瑟瑟缩缩站在边上正准备过来拉，被程韵飞瞪过去两秒就再也没敢上前。
　　他上下扫了林映一眼估计正在琢磨这要从哪下手，还没有等大家反应过来，只见林映拿着一本卷成桶状的书直接对着程韵飞劈头就打下去。

　　程韵飞生生挨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时一把抓住林映手腕，曲起膝盖就顶上对方小腹，同时用手肘猛地锤向肩背。经过刚才那一下他也知道林映应该不好对付，便决定抓住时机先下手为强。
　　却没料到林映像一条鱼一样从他手下挣脱开来，手肘只来得及擦到脸颊，林映已经一转身把书砸向程韵飞的脸，视线被遮住。
　　一番动作后林韵飞背部已经抵上桌面，微微向后仰过去，稳住身体后就听到“哗啦”一声碰撞，强大的气流已经扑面过来，再想躲时脑袋已经指挥不了四肢，生生僵在那里，但是预料中的迎面痛击却没有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