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此间花常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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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的眸子干净得不染纤尘，让温予安想起了自己每日晨练时所处后山的那池清潭，纯洁无瑕。
“姑、姑娘，倘若不介意的话，便扶着在下的手起来吧。”
温予安自小在话本里看那些翩翩公子都以“在下”自称。
他想，如今自己这般“借花献佛”，应是不会出错了。
她腼腆地抬头一笑，少年的身影逆着光，星星点点的橙黄色光晕围绕在他的身边，身后是漫天繁花。不知是桃花开得正盛还是少年身上散发的味道，总之，一阵浅浅的清香萦绕在两人周围。
她将手轻轻搭上少年的手心，借着他的力勉强站了起来。
许是脚踝伤处被牵扯到了，小小的脸蛋猛然皱成一团，添上几分娇憨。
手心传来的陌生又柔软的触感让温予安有些不习惯，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夹杂着几分少年的青涩和紧张。
他自小摸过山脚农户家的鹅毛，冬衣上缝制的羊毛，就连凤羽那小子真身上的凤凰羽翼和自个儿师父飘逸的白胡须都摸过。
但都与此刻的感觉不同。
它是温热的，细腻的，也是特别的。
直到小姑娘把手攸然收回，他才缓过神来。
温予安对儿女情长并无印象，活了十七年也只是从他人口中了解一些，全当做消遣，听听作罢。
他跟在司命身边活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什么男女情爱之事，他一向不感兴趣。
因而，这要是放在他身上，他还真说不准自己的感情。
温予安无措地挠了挠微微发热的耳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理了理衣裙，便斟酌着开口道：“姑娘，冒犯了。”
语落，转身利落地蹲下。
他等了一会儿，背后没有动静。
温予安正想着是不是方才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正思索着，突然后背覆上小小的身躯，紧接着一双细细的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小姑娘身上散发的馨香钻进了他的鼻腔，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
温予安背着她慢慢站起身来，感受到背后之人好像有些僵硬，便开口安抚道：“姑娘不必害怕，在下这就送你到山下。”
小姑娘身体放松了些，开口仍是温温和和的声音：“多谢公子。”
温予安不禁失笑，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道谢了。
小姑娘不但怕生，还拘谨得很啊，张口闭口这礼数周到得简直挑不出毛病。
青石台阶蜿蜒而下，山上的路比不上平地好走，但少年有力地背着身后的姑娘，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山下走去。
此刻，除了风吹桃花落的细微声响，静谧万分，好似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乍生波澜。
她一路沉默，十分乖巧地趴在温予安背上，浅浅的呼吸将温热喷洒在他的后颈上，痒痒的。
不过片刻，温予安几不可见地红了耳根。
温予安是个闲不住的话唠，想着跟身后人聊些什么，抿唇想了想，随意开口道：“最近天灵庙香火颇为旺盛，多是借着春风十里的好意头来烧香求求福气，姑娘也是和家中人一同来此祈愿的吗？”
“诚然。我是随父兄一道来此祈求平安的。”小姑娘细声细语道。
温予安想到她方才孤身一人无助怜惜的模样，便忍不住叮嘱了几句：“恰逢魏帝亲临祈福，近日天灵庙内很是热闹，姑娘若是不熟悉这里，还是莫要一个人走远得好。毕竟山路崎岖，环境陌生，姑娘在外总归是不太方便的。”
“多……”
还未等小姑娘开口的第一个字说完，温予安便笑着打断了她：“哎！姑娘，不必再道谢了。这已经是姑娘你第四次道谢了。”
小姑娘明显一愣，听了他这话，倒也不再坚持道谢，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怕是长这么大从未遇见过这等情况，小姑娘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攥着袖口精致的刺绣，紧张地抠了抠。
她的小动作被温予安看在眼里，他垂帘看着那双葱葱玉指不安分地动着，无声地加深嘴角的笑意。
这小美人不但长得可人，连一举一动都楚楚怜惜得很啊。
“对了，瞧着姑娘的服饰，可是魏国人？”
小姑娘轻轻应了一声。
“魏国倒是个富饶之地，只可惜在下从未踏足过，近年来魏南两国止于干戈，边境相安无事，实乃百姓一大幸事。只是，可惜了我孑然一身，至今未能领略一方繁华。”像是触及心头，语气也隐隐泛着晦涩。
语落，背后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公子是一个人生活于此吗？”
温予安淡淡一笑，也不在意地说道：“我无父无母，自小与师父生活在一起。”
一片安静后，小姑娘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透着点安慰的语气，又带着生硬的故作轻松：“…魏国国都凌霄城有一处第一茶楼，我是那儿的常客，茶楼师傅做的栗子糕，名冠国都。”
听着她不自然地转移话题，生疏且紧张，像极了山上的幼兔，让人产生怜惜与溺爱。
温予安一贯心大，过去的十几年里倒是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在意，如今提起，语气随意得像是谈起了村子里王大妈和李大爷吵架的趣事。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他弯了弯黑眸，半开玩笑地说道：“姑娘这么一说，那我有机会可得一定要去尝一尝，到时候，姑娘能否做个东？”
小姑娘像是认真思考了会儿，慢慢说道：“嗯…第一茶楼的栗子糕最为正宗，香甜可口。凌霄城中食坊过千，琳琅满目，仙味居的江米酿鸭子、和乐坊的八鲜乌鸡汤、佟记的蜜饯和米糕，啊…还有徐记的虾皮馄饨，也特别好吃……”
温予安静静地听着小姑娘开了话匣子般的话语，眼帘之下不自觉地盛满笑意。
“公子你若是来国都，到时我一定做东带你尝遍全城美味。”
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骄傲。
温予安忍俊不禁地说道：“好啊，那在下可记下了，姑娘可莫要反悔啊。”
“一诺千金。”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點，佯装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可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继而快速眨了下眼睛，掩饰住其中藏着的得意，说道：“在下还未知晓姑娘的名讳与家宅，到时如何去寻姑娘呢？”
原本刚开了话匣子的小姑娘像是被大雨刚冲刷过的小苗一样，又焉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回答：“我…我叫木岑。公子倘若寻我，便去凌霄城南的青城山，山上有一处竹亭，修缮独特，名为燕归亭，每年暮春时节，三月初九那日我都会登亭赏景，别有一番风趣。”
温予安低着头忍不住勾嘴一笑，细细地在心中记下她的话，这才满意地应道：“好，那来年三月初九，燕归亭中，在下等着…木岑姑娘。”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轻轻将她的名字读音咬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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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来。
两旁的桃红纷然落下，只见一朵嫣粉轻轻飘落在少年的头顶，墨发与桃红相互映衬，各有芳华。
小姑娘的眸子盯着那桃瓣，半晌，迟疑着慢慢伸出手捏着它，将其取了下来。
小小的花瓣静静地躺在手心，似乎在昭告着春日的盎然。
温予安一向敏锐，感觉到动静，便侧头想询问。还未开口，便先瞧见了那桃花瓣，粉嫩可人，娇艳欲滴。
只听背后之人微微透着欣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方才，花落到公子你的发上了…嗯…这花开得可真漂亮。”
温予安想了想，心里萌生一种想要逗逗这小姑娘的想法：“是啊，幸得与君识，此间花常在。莫不是今日有缘遇见了姑娘，才得此花落头上？”
小姑娘虽是没听过这些话，但是温予安语气里的调侃她却感觉得到，她眨了眨眼睛，不知是否是被吓着了，不作声，只是面颊微微泛着点红。
温予安轻快的语气中透着愉悦：“在下的意思是…姑娘与我，很有缘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此间花常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