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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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铅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扭曲，这种发生在内部的变化快速而安静.大概是觉得有些吃力，贺承枫的眉峰很轻地皱了一下，被徐寻歌敏锐的捕捉。
“留出一个能让咱钻出去的洞就行。”徐寻歌小声提醒道，“反正应该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贺承枫嗯了一声。
铅门的下方扭曲出来了一个半圆形的洞，他把手松开，很隐蔽地舒了口气。
“我先出去。”贺承枫率先低下身。
“好。”徐寻歌听从他的安排。
面对各种紧急情况，贺承枫的应对肯定会比他要好，更何况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没全部恢复。
他注视着贺承枫跪在地上，从铅门下方的洞口爬出去。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像这种爬狗洞的动作贺承枫做起来，竟然仍带着几分帅气，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更加坚定了徐寻歌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训练的决心。
在贺承枫之后，徐寻歌双膝跪地，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门洞。
外面倒是还算安宁，徐寻歌握住贺承枫伸过来的手借力起身，重新把脑袋上的夜视仪带好。
贺承枫的双眼就算在黑暗中也能正常视物，这一点他早在自然博物馆里就已经发现了，眼下有了探查机会，徐寻歌便故意说道：“我只带了一个夜视仪，你要不要拿个手电？”
“没事，我能看得清。”
既然贺承枫如实说了，徐寻歌就趁机追问：“为什么啊，我记得你在自然博物馆里也是能直接看到。”
“我的视力从小就很好，能在很黑的地方看清东西，天生的。”
徐寻歌：“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处理局给你植入了什么夜视基因呢，要是有这种东西，我高低也得植入一个。”
贺承枫声音顿了一下：“现在还没有这种技术。”
X08：【本系统也没有查到类似的案例，不过想想他也是现实扭曲者，有一些异于常人之处似乎也正常。】
徐寻歌：【但是我除了能使用能力之外也没有其他特异功能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X08：【说不定你做饭好吃就已经是了，而且你现实扭曲的——】
X08的话没能全都说完，因为它意识到了徐寻歌的身体突然紧绷，原本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加速，他一把抓住了贺承枫的胳膊低声道：“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
“现实扭曲的波动。”徐寻歌尽可能地向贺承枫描述，“就像是空中有无形的水波打在皮肤上，但偏偏又能从身体和所有东西里穿过。”
贺承枫沉默片刻，悄然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描述的那些。
他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神秘声响，嗅到混杂着淡淡血腥的腐臭气息，感觉到徐欣哥抓着他的那只手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以及——
涟漪般不断冲刷着他的微妙波动。
这波纹实在太过轻微，要不是有徐寻歌提起，他又因为常年训练足够敏锐，绝不可能就这样有所察觉。
这是现实扭曲的波动吗？
似乎从斜下方传来，那个位置是楼梯间的方向。
贺承枫：“锚点生物想要上来？”
徐寻歌点头：“应该是，我跑进电梯的时候被它给看到了，又在核磁共振室里休息了那么长时间，肯定已经把我丢在地下三层的血给舔光，要来找我了。”
贺承枫：“抓紧时间，直接去实验楼吧。”
徐寻歌：“怎么去？从地下三层穿过去说不定还会遇见蟾蜍和锚点生物，从车库或者地面走又有灰雾。”
“院里应该有全封闭的那种摆渡车用来运送危重病人，咱们稍微找一下。”
既然贺承枫都这么说了，徐寻歌自然和他一起迅速在门诊大楼一层寻找。
果不其然，他们在门诊南门处发现了一辆造型淳朴的全封闭摆渡车。
车更像那种小型公交，玻璃窗能够自由地打开关闭，但徐寻歌之前从来没见过，可能他每次过来医院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照顾牧兰上，很少关注这些院内的基本设施吧？
倒是在脑海中休息的X08察觉到了贺承枫眉眼间一丝极轻的松动，似乎这位从来都不喜形于色的年轻督察也在庆幸，确实存在全封闭的摆渡车。
X08一下子就明白了情况。
哪有什么全封闭，无非是贺承枫利用了徐寻歌现实扭曲者的能力。
徐寻歌相信会有，那就真的有了。
徐寻歌相信贺承枫嘴里说出来的话，更胜过相信自己的脑补和催眠。
毕竟贺承枫给人的威视感太强，顶着这么一张严肃的冰山面容，就算他说猪有八条腿在天上飞，也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考虑一下是不是真有这种可能性。
X08安静如鸡，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徐寻歌。现在不说，以后也不会说。
让徐寻歌继续保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相信贺承枫的状态，对他未来的行动大概也会有许多帮助。
徐寻歌坐进摆渡车里，检查车辆的气密性，万一等他们开出去，却发现灰雾能够从窗户缝里渗进来，那就完犊子了。
他让贺承枫在外面对着窗框吹气，自己的手贴在内侧，确定无法感受到任何气流才放下心来。
贺承枫也坐进车里，徐寻歌突然想到，他们离开碎石滩时贺承枫留在最后才进门，当时的灰雾几乎已经涌到了他的身后。
贺承枫用来关门的手甚至还藏在背后，轻搓着手指，仿佛在试图搓下某些沾染在上面的东西。
“刚从碎石滩回来的时候，你没被那些雾气碰到吧？”徐寻歌忍不住询问。
贺承枫：“我没事。”
徐寻歌微微愣了一下。
贺承枫说的是“我没事”而不是“我没有”。
虽然这很可能就是对方的说话习惯，但徐寻歌听着怎么感觉有点不妙呢？
是他想多了吧。
贺承枫和他一起进入过自然博物馆，不可能不知道灰雾究竟有多么恐怖的威力。
如果他真的意外触碰到了灰雾，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给局里，又怎么可能紧接着来医院找到自己呢？
徐寻歌不再多想，他主动包揽了开车的任务，这样如果周围出现什么情况，贺承枫比他反应更快，也更好作出应对。
徐寻歌：“那咱就出发？”
贺承枫：“出发吧，速度慢点。”
徐寻歌：“好。”
徐寻歌缓缓地踩下油门，车子发动，直直地向门诊楼南门驶去。
随着玻璃大门越来越近，徐寻歌掌心冒出了一层的汗，他深吸口气，忍住想要把眼睛闭上的冲动，心一横，猛然把油门踩到底。
摆渡车嗖的一声窜出去，只听哗啦巨响，门诊室的南门被直接撞开！
玻璃天女散花般四处飞溅，好在主要遭受撞击的是微微前凸的车头，前挡风玻璃相安无事，他们顺利地冲进浓郁的灰雾中。
雾气瞬间顺着撞出来的缺口涌入门诊楼，代表着他们再也无法回去这栋建筑。
徐寻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半秒钟，视线就彻底被灰雾阻挡。
他重新回过头，并没有什么感伤，充斥满心间的，只有一往无前的劲头。
灰雾里的能见度很差，徐寻歌连他们的车头都看不见，只能凭借感觉往前开，好在实验楼在门诊楼的正南方向，他只需要闷头走直线就行。
仿佛又回到了科目三直线行驶的考试，只不过这次和闭着眼驾驶没多少区别。
徐寻歌用心开着车，贺承枫一手持刀一手握枪，坐在副驾驶，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这片雾气中，一定藏着什么危险。
徐寻歌曾经给贺承枫说到过自己在梦中灰雾里游历的经历，同样也是穿过了雾气，最后来到医院的建筑外。
两人谁也不说话，专注精神。
突然车子猛一颠簸，徐寻歌本就紧绷的身体差点从驾驶座上弹跳而起。
接着又是对侧颠簸，两人的身体像不倒翁一样在车厢里左右摇晃，徐寻歌赶忙用手肘撑住车壁，努力稳定身形。
应该是车轮压到了什么东西，体型还不小。
徐寻歌听着碾压的动静，他之前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奇怪的声音。
“我们压到了什么？”他嗓音有些紧绷。
“没什么。”贺承枫这回答明显就是他知道，但不想给徐寻歌说。
徐寻歌深知好奇心害死猫，他抿着唇，不断在脑海中自我催眠：
压的是石头压的是石头压的是石头压的是石——
砰！
一声巨响让徐寻歌下意识地向后仰头，只见他正对面的挡风玻璃上一道裂纹正在蔓延，蜿蜒的痕迹如同一只不怀好意的细蛇，而在这只“蛇”的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陷。
刚刚有一个指甲大小的圆形物件砸在了玻璃上。
没等徐寻歌说话，又是接二连三几声巨响。
更多凹陷和裂缝出现，原本完好的挡风玻璃一下子变得几乎支离破碎，苦苦维持着原本的形状，也是在这时，徐寻歌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样子。
那是一颗颗眼球！
黑色的眼球蛮横地撞在挡风玻璃上，速度带来强大的冲击力，破坏着玻璃的结构。
可那些本该是一层柔软外臂包裹着房水和玻璃体的脆弱器官竟然也无比坚硬，就如同钢球般完全不见任何变形和损伤，迅速向下滚落。
徐寻歌看到了黑眼珠上的红色瞳孔，一个，两个，三个……无数眼仁扩散开来，遍布了整个眼球，无论前后！
X08：【卧槽！】
就连X08都在脑海中发出震惊呼声，徐寻歌的手本能地离开方向盘，在摇摇欲坠的挡风玻璃后护住自己的头脸。
这些玩意猝不及防地在浓雾中现身，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如果击穿了面前的防线，绝对能把他的脑袋打的稀巴烂！
车轮下又压到了东西，伴随着噗叽一声柔软东西被压爆的声响，这辆车剧烈颠簸起来，当即就要偏向着侧翻！
一只手从侧旁伸出，稳稳地抓住方向盘，强行将差点转向的车头扳回来。
“握好，你只需要控制好方向，其他的都不要管。”
贺承枫仍旧是那无比稳定的声线，除了语速稍稍变快，徐寻歌听不出来半分紧张感，他赶紧重新双手抓住方向盘。
而贺承枫站起身，在狭窄的车内空间里，他朝着驾驶座的方向倾斜，让自己的上半身挡在徐寻歌面前。
徐寻歌只能看到贺承枫的后背。
他们前去碎石滩解决鱼人和巨蛛时，都用厚实的战术服将自己全副武装，但贺承枫在战斗中受伤了，回来后脱掉了制服，现在一身都是便装。
透过薄薄的衣料，徐寻歌清楚看到贺承枫脊背上肌肉的线条和轮廓，紧绷，按捺，蓄势待发。
什么突然冒出来的眼珠子，什么挡风玻璃上的裂缝，全都被挡住了。
如果防线真的被击穿，那也是先穿过贺承枫的胸口，再击中他的脑袋。
徐寻歌一下子就冷静了。
他深吸口气，专心控制着方向盘保持直线，同时脚下掌控着速度，他倒是想一口气冲进安全的地方，可地面上全都是大型障碍，速度稍微一快就可能直接翻车。
X08：【他好体贴。】
徐寻歌没吭声，他分不出心神和X08做任何交流，就连X08其它那些对贺承枫的赞美也都被选择性过滤在大脑之外。
不光是前挡风玻璃，金属车头也在不断遭受攻击，乒乒乓乓砰砰噗噗的各种声响如同十几个刚学架子鼓的小孩子在乱敲一气，而且还是杜比全景声混响。
突然，贺承枫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伴奏里。
“加速！”
想都没想，徐寻歌直接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嗡的一声轰鸣，摆渡车飞窜出去，推背感让徐寻歌的后脑勺撞到了椅背。
然后下一秒，他因为浓郁灰雾而朦朦一片的视野，骤然黑了下去。
哗啦——！
玻璃门被猛地撞开，徐寻歌大叫着赶紧去踩刹车，猛烈的颠簸中，整个人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徐寻歌拼命把刹车踩死抓紧方向盘，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冥想，橡胶上面的花纹都要被彻底磨平。
终于，摆渡车停住了。
徐寻歌身体最后前后摇晃了一下，终于能稳定地静在原地。
一滴汗从额头流下，在他眼前滴落。
“到了吗？”他听到自己艰难的声音，紧绷到沙哑。
“到了。”贺承枫手臂撑着车顶，坐回到副驾驶，他的身体不再挡在徐寻歌面前，徐寻歌终于看清了眼前真正的情况。
挡风玻璃已经裂成了一团烟花，裂痕密集到就算没有灰雾，也压根无法看清前方。
但它非常坚强的没有碎掉。
然后……距离车头不到三十厘米的前面，是一面墙。
徐寻歌的冷汗唰的冒出来。
如果他没能及时刹住车，他们就要直接撞在墙上，到时候玻璃裂开车头变形，就算再幸运，他们也肯定会受伤。
徐寻歌怕的不是受伤本身。
他怕流血，一旦流了血，吸引来变异生物，他基本上就没多少生还希望了。
“下车吧。”贺承枫伸手就要打开车门，但很快就收回了手。
“你还有带的水吗？”
“嗯。”徐寻歌点点头。
“有多少？”
“六瓶矿泉水，还有两个5L的水桶。”
水是最重要的物资，所以局里专门给徐寻歌定制了完全吻合储物柜各自尺寸的水桶，让他用三个格子储存水资源。
贺承枫：“那足够了，给我两瓶矿泉水。”
徐寻歌拿出水给他，以为是贺承枫渴了。
贺承枫拧开瓶盖，先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将水平举到徐寻歌头顶，手腕一倾——
凉爽的水兜头浇下，激得徐寻歌浑身一哆嗦，他立刻明白了贺承枫的用意，赶紧趁着水流搓洗全身。
他出了很多很多的汗，汗水对锚点生物们而言，同样散发着充满诱惑的信息素，必须先洗掉再下车。
徐寻歌把自己洗干净，也浑身湿透了。
额发湿哒哒的滴着水，被徐寻歌一把捋上去，他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水珠，眼尾和鼻尖都有些红，经历过最为惊险的生死关头之后，洗个凉水澡，让他爽快得要命。
贺承枫把空瓶子还给他，率先推开车门下去：“我去看看情况。”
徐寻歌趁着这会儿脱光湿透了的衣服，从储物柜里拿出一身新的换上。
把自己拾掇好，徐寻歌最后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挡风玻璃，下了车。
第一脚就差点滑倒。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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