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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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寻歌愣了两秒钟。
“刚才你一直在梦里挣扎，怎么也叫不醒，我晃了你好几分钟都没用。”
贺承枫平静地给出解释。
“其实正常情况下打脸的效果最好，但我觉得那样可能会让你的脑袋更晕，臀部富含脂肪缓冲效果强，也比较适合下手。”
徐寻歌：“…………”
呃……刚才他确实陷入了梦境最深处，无论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原来贺承枫也一直在外面试图把他叫醒吗？
场面实在太尴尬了。
原本盖在身上的毯子早就滑落在地，他身上红红白白的液体已然有些干涸，整个人的状态相当凌乱潦草，以非常古怪的姿势，面朝下趴在贺承枫腿上。
要是换个背景，像极了刚刚搞过特殊play。
徐寻歌默不作声地迅速爬起来，动作牵扯到身后的肌肉，才真正感觉到有多痛。
他呲牙咧嘴地捂着屁股，确信贺承枫绝对不只是单纯打了刚刚那一下。
看在贺承枫把他从梦里唤醒的份上，他原谅他了。
徐寻歌这才有功夫观察四周，明白了贺承枫拼命打他，也要将他叫醒的真正原因。
玻璃房周围不知何时已然围绕了大量花草树木，变异植物紧贴着玻璃，寻找能够进入的途径。
虽然蜘蛛粘液掩盖了徐寻歌的味道，但他行走时脚上沾染的一些血，终究还是被植物们发现了。
植物们孜孜不倦地探索过整个分展馆，最终找到了徐寻歌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围在玻璃房四周。
蓄势待发。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徐寻歌和贺承枫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的只有严肃。
“状态好些了吗？”贺承枫问。
徐寻歌点点头。
虽然一直在做乱七八糟的诡异梦境，但贺承枫确实为他按摩了许久，头部的酸胀感轻到几乎难以察觉，比起休息前明显舒服太多。
“谢谢你。”
徐寻歌没说原因，但他想贺承枫应该会明白。
这句道谢关乎于对方为他提供的按摩和唤醒服务，当然，和那糟糕的唤醒方式可没多少关系。
“走吧。”贺承枫站起身，“你可以先弄身衣服穿。”
蜘蛛粘液都干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味道也足够稍作遮盖，不用担心布料会把气味抹去。
徐寻歌心念一动，利用现实扭曲者的能力第三次给自己弄出一身衣服。
这身衣服和贺承枫的同款，笔挺的深色制服穿在徐寻歌身上，是迥然不同的味道。
他还带着几分从少年向青年时期过渡的稚嫩，有些生涩却相当精神，充满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英气。
【很适合你。】X08在脑海中夸赞道。
徐寻歌：【你是在变相暗示我适合入职异常事务处理局吗？】
X08的话音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它才略带幽怨地道：【宿主你想多了。】
徐寻歌没有继续和X08讨论这个问题。
环绕在玻璃房周围的植物越来越多，根须叶片顺着墙壁探索，试图成为最先找到徐寻歌的幸运儿。
混乱的碰撞声在楼下持续，徐寻歌和被他留在地下二层的杜兰特发丝连接。
只见蝴蝶正强行将自己过分庞大的身躯挤进展馆，和众多植物的根系纠缠，以相当蛮横的姿态冲出重围，试图从刚才两人爬上来的那个洞飞进来。
确实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徐寻歌和贺承枫简单地说了两句，再次确定了之前安排好的计划。
变故随时可能发生，也许蝴蝶还掌握着他们不知道的底牌，具体要怎么行动，需要随机应变。
徐寻歌紧张到手指发麻。
接下来，他将迎接命运的生死时刻，踏出这间玻璃房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不是死在众多变异生物的围攻下，就是安全回到现实世界。
他和贺承枫对视一眼，用力地点了下头。
下一瞬，贺承枫毫无征兆地抬脚，一脚踢在玻璃房某面墙的正中心！
嘭！
这是贺承枫早就找好的位置。
大多数植物都凑在徐寻歌靠着的那面墙附近，距离他最远的对角线处相较起来相当空旷，是他们突围的最佳地点。
这一脚直接将厚实的玻璃踹出数不尽的裂纹，徐寻歌双手抱着脑袋，闷头冲过去，如同一颗炮弹，将裂开的玻璃墙撞出个大洞！
贺承枫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直奔植物分展馆的入口而去。
徐寻歌手持菜刀疯狂劈砍，斩断所有试图挡在他面前的枝叶。
一柄匕首飞在空中，化作许多细小刀片，围绕在徐寻歌身边，被贺承枫操纵着形成一道贴身的防护。
有徐寻歌在前面吸引火力，贺承枫要安全许多，他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保护徐寻歌上。
两人一路向前冲锋，有时候配合着现实扭曲者的能力，还算畅通无阻，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分展馆出口。
贺承枫向前伸手，抓住徐寻歌的手腕，两人又重新靠在一起。
徐寻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朝贺承枫吐了几口唾沫，然后把自己身上红红白白的痕迹尽可能蹭在他衣服上。
对着这么一张冷酷英俊的帅脸吐口水，感觉还蛮奇妙的。
特别是这位帅哥还低声催促道：“再来点。”
徐寻歌吐的嘴巴都干了，他迅速解开崭新制服的扣子腰带，像个暴露狂一般大敞四开，用胸口和后背磨蹭贺承枫，尽可能让他沾染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X08的声音在颤抖：【宿主，这是我能看的吗？】
徐寻歌忙着狗熊蹭树：【啊？什么？】
X08：【……没事。】
它总不能说意外发现徐寻歌可能还有点钢管舞的天赋吧！
一直把贺承枫笔挺的制服蹭得乱七八糟，同样粘上奇怪的红白粘液，徐寻歌才终于停下。
他放置在两层楼里的杜兰特发丝忠实地传递来周围景象，更多的植物和突破重围的蝴蝶正在追逐而来！
估摸着差不多了，徐寻歌扭头要走。
贺承枫却再一次拉住了他。
年轻督查干脆利落地用军刀割破了自己左手的手掌，鲜血顷刻从狭长的伤口涌出，吓了徐寻歌一大跳。
还没等第一滴血落在地上，贺承枫的掌心就擦过徐寻歌面颊。
温热的血被涂抹在脸上，顺着脸部轮廓一直滑落到脖梗，然后是从制服领口处露出的锁骨。
就像徐寻歌用口水涂遍了贺承枫全身，贺承枫也用自己的血涂满了徐寻歌全身。
尽可能让属于自己的味道，完全将他遮掩住。
贺承枫：“这样就差不多了。”
徐寻歌：“你的手……”
“没事，如果顺利，我们很快就能回去。”贺承枫抬眸看了眼斜上方一楼的博物馆大门，“速战速决。”
徐寻歌点头，朝左边墙壁跑去，以绝对灵巧的姿势攀爬上墙，而贺承枫直奔自然博物馆的大门。
贺承枫的血果然起了作用。
虽然味道不如已经干了个差不多的蜘蛛黏液离谱，但终究在很大程度上迷惑了紧追而来的植物们。
徐寻歌爬到二楼走廊下方，像一只真正的蜘蛛趴在背面，静静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贺承枫跑上手扶电梯，来到博物馆一层。
蝴蝶依然突破了植物们的重围，追着他们的步伐出现在分展区出口。
它原本靓丽舒展的翅膀上出现了几个被植物穿出的破洞，更是因为摩擦被蹭掉许多闪亮的磷粉，触须上挑着几根生生扯断的枝叶，显得憔悴又暴怒。
对食物的渴求和被戏耍了的暴怒让蝴蝶近乎失去理智，它棒状触须上的嗅觉感受器探索着，再也没了在众多纷杂味道中仔细分别的耐心，径直瞄准了已经跑上博物馆一楼的贺承枫！
蝴蝶只是一振翅，就在转瞬间来到贺承枫身后。
此时的贺承枫距离博物馆大门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卷曲的口器弹簧般从胸口处弹开，末端的圆形入口张得极大，露出一圈又一圈尖锐的牙齿。
这一次，它不会再允许到嘴的食物跑掉！
但比起美味的血肉，最先被吃到嘴里的，是一个又一个薄而锋利的金属刀片。
刀片远比蝴蝶的牙齿厉害太多，每一片都由贺承枫亲手制作。
得益于对冷兵器的熟练掌握，他在两个小时前才刚发现自己现实扭曲者的能力，就已经能做到这种惊人的地步。
刀片切进蝴蝶的牙缝，又顺着口器的管道向内深入。
强烈的痛苦让蝴蝶翅膀扇动得更加狂躁，绿色的血液流淌出来，散发着异样的腥味，顺着蝴蝶的身体结构，一直流淌到它的胸部。
镶嵌在前胸处的那张脸感觉到液体靠近，本能地张开嘴巴。
蝴蝶的血流进他嘴里，馆长的脸立刻扭曲皱起。
贺承枫趁此时机来到了大门处，双手抓住玻璃门的把手，手臂上的肌肉在这一瞬骤然发力，将沉重的大门朝内拉开！
灰雾立刻沿着门缝流淌进来。
蝴蝶顾不得身体的伤痛，迅速冲到门边。
它两只翅膀疯狂拍打着，八条细长的腿蹬住门板，巨大的力道直接让贺承枫开门的动作成了无用功。
同时蝴蝶身形下降，口器朝着贺承枫的脑袋击去！
就在贺乘风脑袋即将爆裂的前一秒，一道身影鬼魅般从上方突降！
原本趴在天花板上等待的徐寻歌瞅准角度，他的身形在半空中呈自由落体之势，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蝴蝶两翅之间的后背。
成功了！
贺承枫立刻就地一滚，再也不理会博物馆的大门，朝着最近的中庭挡板处狂奔。
蝴蝶完全没注意到后背上突然多了个人的重量，它确定大门完全闭合，一丝一毫的灰雾都无法透进来，调头继续去追贺承枫。
徐寻歌顾不得看贺承枫那边的情况，他勉强稳住身形，双手紧紧抱住蝴蝶，尽可能朝它前胸处移动。
X08在脑子里做着实时播报：
【贺承枫躲到了展板后面，展板被蝴蝶击碎了！我操他的脑袋差点就被翅膀削下来！竟然躲过去了，好身手！】
【他竟然在尝试着用刀去砍蝴蝶的另一条触须！蝴蝶的嗅觉感受器都在触角上，左边的那一条已经被你砍掉了，要是右面的这一条再被破坏，就没办法嗅到你们的味道了！】
贺承枫这个诱饵当的极其惊险，不断在展馆内腾挪转移。
蝴蝶追着他飞得极其癫狂，背上的徐寻歌好几次差点被甩下去。
就连有着蜘蛛爪他都非常吃力，估计得完成巨蛛另一枚碎片的解析，将蜘蛛爪升到高级才足够妥当。
这可比什么过山车刺激多了。
徐寻歌双手死死抠住蝴蝶身体表面，调动全身的每一块肌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勉强移动到了斜侧面。
此刻的贺承枫已然和蝴蝶结短兵相接。
蝴蝶在植物分展区被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又被贺承枫溜了一阵子，口器里塞满了细小刀片，受到的创伤绝对不小，一时间倒也显出几分颓势，才让贺承枫有正面对抗的机会。
一些植物的叶子从下方的负一层伸过来，同样想在这场混战当中分一杯羹。
黏稠的黑色物质悄然从走廊上渗出。原本局限在二楼分展馆附近的动物标本也全都跑出它们的地盘，不管不顾地朝着一楼中庭的大厅狂奔。
再过上几分钟，自然博物馆可能会迎来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情况。
徐寻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躲过了蝴蝶扑闪翅膀时的致命一击，终于成功来到了它的前胸处。
他双手死死地抱住蝴蝶，身躯调整位置，和镶嵌在胸口的那张脸来了个面对面。
徐寻歌见过这张脸。
不只是馆长办公室里的合照上，在进入到2号世界之前，他和贺承枫在自然博物馆里查看沈鸣珂的尸体，一个中年人在侧旁接受专业人员的询问。
他们的目光有短暂的相触，但徐寻歌那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沈鸣珂身上。
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那张脸下意识地张开嘴，想要接受蝴蝶的饲喂。
他的样子实在太鲜活了。
以至于徐寻歌持刀的手都有一瞬的迟疑。
蝴蝶俯冲向地面，弹出的口器重重地击在贺承枫左肩，巨大的力道让贺承枫整个人倒飞出去，稀里哗啦地撞翻一堆展牌。
徐寻歌猛一咬牙，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的菜刀贴上那张脸的边缘，手臂上的力量通过手腕传导，覆满暗红色锈迹的刀刃径直切了进去！
血流了出来。
是不同于蝴蝶绿色血液的鲜红之血。
如此黏稠。
疼痛让脸整张皱起，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
徐寻歌不去看他此刻的表情，硬着心肠沿着脸部轮廓边缘下刀，那叫一个稳准狠。
越来越多的血流出，顺着刀面染红了他的虎口。
蝴蝶突然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再也顾不得在前方吸引仇恨的贺承枫，它拼命扭到身躯想要把前胸处的徐寻歌甩下来，甚至不惜冲进走廊上蔓延的植物丛中，试图借助这些东西制服徐寻歌！
黑泥不断从自然博物馆的顶部滴落，砸在贺承枫身边，期待着他稍有不慎踩上去的机会。
好在贺承枫在最开始就让自己的鞋底踩满了蝴蝶翅膀上掉落的磷粉，暂时还能够撑上一段时间。
徐寻歌的刀已经从脸的头顶经过右耳、下巴，来到了左耳处。
经过几番挣扎，馆长的脸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在那双瞳孔浑浊的眼睛深处，徐寻歌清楚地窥见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苦，以及几分感激和欣慰。
……什么？
他精神猛一恍惚，眼前再度清晰时，只看到无比繁茂的巨型雨林。
什么情况？
徐寻歌想要动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只能像条蛆一样蠕动，而在他身下，是一片青翠湿润的叶子。
他愣了半秒钟，自己这是……变成了一条虫？
徐寻歌尝试着扭动、爬行、发出叫喊。
他很着急，现在正是和蝴蝶争斗的关键时刻，贺承枫拼了命地拖延时间，他又怎么可以掉链子呢？
他弄出来的动静吸引到了巨人，山峦靠近，以极富压迫力的姿态占据了徐寻歌整片视野。
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峦，而是一只架着框架眼镜的高挺鼻子，两只眼睛如同黑洞，在镜片后紧紧地注视着他。
然后徐寻歌被两根比他大得多得巨型手指捏了起来，放在掌纹纵横交错的手心。
很温暖。
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这人……是馆长吧？
徐寻歌试图和馆长交谈，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做出一些类似于蠕动的动作。
“真精神呐。”他听到馆长欣喜地夸赞道。
徐寻歌：“…………”
紧接着，徐寻歌眼前又是一晕。
他面前蒙着层薄雾般的纱，整个人被禁锢在狭小的纺锤形空间里，下半身已经融化成一团黏液，如果非要形容，质地像极了烤过之后的蚕蛹内部。
徐寻歌努力挥动手臂，只看到几条细长的昆虫足部，他身体的更多地方正在融化，意识变得愈发昏沉。
直到……新的光亮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出现，后背在强大的压力下像是要被直接挤断，崭新出现的部位还湿漉漉的。
他挣扎着将禁锢着他的外壳咬碎，从缺口处爬出，展开那双颜色还略有些透明的轻薄翅膀。
“蝴蝶在刚刚破茧时，翅膜尚未干固，翅膀本身很软，不能飞翔，必须要间隔一两个小时才能振翅。”
徐寻歌挂悬在蛹壳上，听到馆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柔而慈祥。
孩子们惊讶的呼声将他包裹，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脆弱的身体迅速变得结实。
不知过了多久，他尝试着扇动翅膀。
第一次飞了起来。
这是一间阳光明媚绿意盎然的蝴蝶房，各种鲜花绽开，花蕊顶部撒着大颗大颗的花蜜，散发着食物的香甜芬芳。
徐寻歌非常不熟练地盘旋片刻，最终落在馆长的手指上。
蝶翼轻阖。
周围却骤然陷入最深重的黑暗。
馆长倒在地上，周围还趴着另一具躯体。
原本年轻的女人双臂和双腿都已经被植物的枝干取代，眼眶中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她的衣服被撕扯，十几名工作人员围在她身边低下头，疯狂而贪婪地咬下大块皮肉。
眼镜被打落在侧旁，不知是谁踩了一脚，镜片上遍布裂纹。
馆长竭尽全力地伸出手，试图阻止他们将名叫黄鹂的女人彻底吃掉。
那只手被踩住了。
有血流淌出来。
鲜血的味道立刻引得许多人朝馆长看来，他们咧开嘴，牙齿上还挂着新鲜的肉丝。
馆长确实没有吃掉黄鹂。
因为被吃掉的人是他。
双腿、手臂、胸腹……
这些蕴含着肌肉和脂肪的地方，成了让员工们为之疯狂的美味。
蝴蝶拼命的撞击，可它小小的身躯对于这些失去理智的人们而言，只能带起一阵轻不可察的微风。
不知是谁猛一挥手，蝴蝶直接被打翻在地。
它的翅膀折断，落在了黄鹂的残缺不全的躯体旁，从她眼眶中开出的花就在面前。
蝴蝶挣扎着爬进花心，大口大口吞吃着散发血肉味道的花蜜。
原本孱弱的双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它的口器中长出一圈又一圈的牙齿，将整朵花全都嚼碎了吞掉。
它振翅腾起，强行从人群的包围中抢夺馆长的身躯。
馆长还活着。
虽然被吃的几乎只剩下了一半，但他终究还活着。
蝴蝶拎着他一路向上来，到四楼的馆长办公室。
它把濒死的馆长放进自己的身体，用黏稠的血肉饲养，耐心地等待他恢复神智。
终于，馆长醒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镶嵌在蝴蝶胸口处的一张人脸。
他用蝴蝶的前足握起笔，继续书写着他的记录。
但馆长还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蝴蝶只能尽可能用一切能找到的食物喂养它。
直到，有两个不速之客闯进了自然博物馆。
【宿主醒醒！】
X08的喊声唤回了徐寻歌的思绪。
他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挂在蝴蝶的身上，右手握着的菜刀已经重新回到了那张脸的顶部，只差最后一下，就能把它整个割掉。
刚才他是陷入了游离吗
不，如果是游离，甭管解析失败与否，X08都会在结束后会做出提示。
又或者说这本该是蝴蝶的游离，但因为它早就和馆长融为一体，人类的记忆和思绪产生了干扰。
如果说之前的徐寻歌还留有一丝不忍心，那么现在，他下手的十分坚定。
因为徐寻歌确信，这对于馆长而言是一种解脱。
在记录中断的那天，馆长就失去了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如今的他只剩下了进食的原始本能，完全借助着蝴蝶的身体苟延残喘。
对于一个人而言，这何尝不是死亡呢？
手起刀落。
一张脸被切了下来，连带着脸皮后面和蝴蝶不同的众多血肉。
馆长的脸被割掉的瞬间，原本飞在空中试图通过不断翻腾旋转将徐寻歌甩下来的蝴蝶身形骤然一僵，接着翅膀失去全部力道，直勾勾地从空中向地面栽倒！
就是现在！
在无数汹涌而来的植物包围中，在海浪般瞅准时机从房顶跌落的黑泥下，徐寻歌闭上了双眼。
明媚的阳光穿透自然博物馆的玻璃穹顶和四周的墙壁照射进来，在每一件展品上镀上一层温柔光辉。
那些从全国各处收集而来的展品被珍视地摆放在玻璃柜里，映入无数游客们的眼眸，无声地讲述着属于它们的故事。
“走进人体”分展馆中所有的标本都来自无私的捐献者，生命结束之际，他们仍选择尽可能留下些痕迹。
大量的矿产珍宝安放在“地质环境”展区，天文望远镜的模型引导着年幼的孩子们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头顶星空。
闪电不断击中最原始的海洋，在雷电的催化下，无机物合成了最初的蛋白质，生命以最为偶然的方式诞生。
玻璃房中的各种植物被悉心照料，每天早上和下午两次开放供孩子们观察蝴蝶和其他昆虫的小房间干净整洁。
动物展区里的大量标本栩栩如生，其中有一只老虎因表情夸张在网上红极一时。
三楼餐厅最新推出的儿童套餐里，有各种被捏成小动物形状的包子和馒头。
人们在生物大灭绝的展台前驻足又离开，感慨着许多物种的消亡，但最终这些信息只是在心中蜻蜓点水的掠过。
还有位于博物馆最顶层的馆长办公室，档案室和标本室，所有房间都由专人管理，干燥整洁而有条不紊。
每天早上开馆前，保安会认真地检查过整个展馆，确认无误后再打开大门。
在这一刻，徐寻歌忘记了变异的蝴蝶，忘记了疯长的植物，也忘记了擅长寄生的黑泥。
光在眼前浮现，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被视锥细胞感知。
耳边的声音瞬间变得驳杂，就连系统都在脑海中发出惊呼。
徐寻歌睁开双眼。
他正倒挂在蝴蝶的前胸处，和它一起保持着头朝下栽倒的姿势。
周围已然不再是一片漆黑，许多人影站在博物馆中央通高空间的底部，他们穿着实验专用的白大褂或异常事务管理局的制服，正抬起头来，满脸惊骇地望向这边！
馆内出现了许多徐寻歌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仪器。
“松手！”
一片混乱中，徐寻歌听到贺承枫的吼声。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照做了。
他松开手，因为身体形状和浮力等等原因，在坠落的空中和巨型蝴蝶分开。
轰——！
震耳欲聋的响动让整个自然博物馆内的所有玻璃都发出共振的尖锐鸣声，一枚火箭炮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蝴蝶那巨大的头部，火光如云团般腾起。
蝴蝶拼命扇动翅膀想要躲避，数不尽的晶亮粉末从蝶翼掉落，如同坠落的漫天星辰。
现实世界当中的自然博物馆在相互重叠的两个场馆中愈发清晰，蝴蝶身为锚点生物的扭曲能力在迅速减弱，徐寻歌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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