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片段四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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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上师范学院那年，段云泮竟然破天荒的同意段嘉昌给他安排的商业联姻，婚期就订在八月。
我没有哭闹，也没有哀求，因为经过这些年的相处，我了解段云泮一旦决定要做某件事情，那么谁都无法让他停止。所以不管我有多么爱段云泮，他都绝不会为我而改变已经做出的决定。越是深知这一点我就越是感到绝望，深深的绝望甚至让我忘记该如何去悲伤。
婚礼前一天的晚上。
我端着一杯温牛奶轻轻敲响段云泮书房的门。
“请进！”段云泮那极具磁性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我小心的推开房门，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很大声响。我把牛奶放在桌子上，双手将托盘抱在胸前，站在一旁看着段云泮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段云泮合上手里的书，摘下眼镜，闭起眼睛慢慢揉了几下太阳穴，声音淡淡的问道
“有事吗？”
“没有，我……”不知为何每次面对段云泮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有话直说，我不喜欢你吞吞吐吐的样子。”段云泮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我。
“明天你就要结婚了，我……有些害怕。”我将眼帘垂下，睫毛轻颤，声音小小的说道。
“怕什么？我答应过孙院长，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段云泮眉头微皱，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左右调整自己的坐姿。
“我不怕受委屈，但却害怕他们会让我离开。这些年，不管你把我当作什么，你都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所以我不想，也不愿离开你。只要我能留在你身，让我受什么委屈我都愿意。”我放下手中的托盘，慢慢蹲在段云泮的轮椅旁，试探着伸手帮他揉捏腰上冰冷僵硬的肌肉。
段云泮一愣，急忙用微凉的双手将我按住，轻轻摇了摇头，眉宇之间带着我所不能理解的悲伤，他放低声音，尽量温柔的对我说道
“秋伢，我比你大十五岁，不管你愿不愿承认，在法律意义上我都是你的养父。所以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超越父女的感情，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可是我真的很爱你，没有办法，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所以我不求结果，只求能永远陪在你身边，难道这样也不行吗？”我握着段云泮的右手不肯松开，第一次将脸埋在他瘫痪萎缩的双腿上，用力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中药味儿，难以自制的低声哭泣起来。
段云泮的身子绷的很紧，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放松下来，他轻叹一声，伸手一下一下轻抚我柔软的长发，喃喃自语般重复着我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此生，你不来，我不老，你若不离，我亦不弃。”
第二天，段云泮当着段嘉昌和所有来宾的面，宣布将婚礼取消，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驾驶着他的电动轮椅离开主会场。
段云泮气宇轩昂的走在我前面，姿态潇洒，耀眼的让人不敢正视。虽然当时我恐慌的几乎要被极地的晚礼服裙摆绊倒，但心中却不觉涌起一丝窃喜，感觉就好像自己才是段云泮真正选中的新娘。
在当地所有媒体都大肆报道过一遍段氏家族这场闹剧般的婚礼之后，段云泮独自一人带着简单的行礼，背井离乡，来到我大学所在的那座海滨城市里定居下来，和我过起清贫的生活。
在这个并不算太发达的南方小城里，我一边认真完成学业，一边努力打工挣钱贴补家用，尽心照顾段云泮的生活起居。
虽然感觉有些辛苦，但我却非常满足。因为这里没有人认识我和段云泮，也没有人会深究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只需放下心中的包袱，把自己最自然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对方就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段云泮对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淡然，而是时常将微笑挂在他虽略有细纹但却依旧英俊的脸上，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丝丝温柔。
现在，段云泮给我的感觉即像是父亲，又像是恋人。虽然我一时难以适应，但内心却充满甜蜜，原来我想要的幸福竟如此简单。
因为这里只有我和段云泮两个人，而且生活条件比较简陋，所以凡事都要靠自己动手。为减轻我的负担，段云泮逐渐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子转变为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夫。
每当我看到段云泮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因过度操劳而变的伤痕累累时，心中总是自责的要命。
“你这样为我，值得吗？”我像猫咪一样偎在段云泮早已完全萎缩变形的双腿旁，轻轻托起他日渐粗糙的双手，心疼的问道。
“傻丫头，你觉得值得，就值得。”段云泮反手将我的手握住，声音依旧淡淡的，但却让我感觉很温暖。
我一瞬间被惊呆，从未想过当年对我冷若冰霜的男人，有朝一日会在我眼前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
我不由撑着段云泮的轮椅扶手跪在地板上，情不自禁的仰起头吻着他柔软红润的双唇。
四年仿佛眨眼而过，但这却是我一生当中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大学毕业那年，参加完毕业典礼，我推着段云泮走在有百年历史的校园里，心中感觉既兴奋又悲伤。
“我的秋伢终于长大了。”段云泮嘴角含笑，他转头看着路旁高大葱郁的树木，心情似乎很惬意。
“你一直在等我长大吗？”我把轮椅推到路旁，弯腰站在段云泮对面。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一直在看着你长大。”段云泮抬手将滑落到我额前的碎发撩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吗？”我偏着脑袋用脸颊轻蹭段云泮微凉的指尖，低声问道。
“秋伢很喜欢这儿？”段云泮的指尖从我唇瓣上划过。
“嗯。在这里，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没有任何顾及。”我捉住段云泮来不及收回的指尖，将它含进嘴里，用舌尖轻舔。
“这里虽好，但我却更希望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和你在一起，无所顾忌。”段云泮的眼神依旧温柔，但表情却变的极其严肃认真。
第二天，段云泮便带着我一起回到我们共同生活过十五年的城市。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片段四十七
